聽到師父的問題,駱聞舟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茫然,以及一些慚愧。
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會羨慕兩位師兄,覺得他們目标明确,并爲之傾盡全力。
但這也會讓他覺得自己總是在原地踏步,好像幹了些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幹。
最開始時,他想要幫住所有處于困難中的人。
所以即使再危險,隻要有地方需要他,他都會不遠千裏的趕去。
但在認識師父後,他發現光憑他這樣的一點點努力,根本改變不了這世道。
絕大多數人還是生活在無盡的黑暗中。
就算這一次他伸手将他們拉了出來,但不需要太久,黑暗就會再次籠罩他們。
這讓他逐漸失去了方向,感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當然,他并沒有因此而停止這種行爲,隻要聽到哪裏有危險,他還是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隻是在拯救了一場危機後,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因爲這種“勝利”微不足道,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後來他也嘗試改變過自己,尋找自己的道。
比如師兄告訴他他在丹藥一道上有着極高的天賦,他就努力鑽研煉丹。
但他并不是大師兄那樣的“努力家”,終日坐在鼎前隻會讓他感到枯燥。
雖然他不止一次的爲自己這種“浮躁”感到羞恥,可人與人本就是不同的,強行逼着自己隻會适得其反。
所以駱聞舟放棄了這種終日坐在鼎前的生活,轉而開始尋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後來他就被“外派”了。
師父讓他四處走走看看,駱聞舟知道這是師父想讓他到處看看,也許就能有新的收獲。
而在這段漫長的旅程中,他也的确收獲了不少感悟。
所謂“衆生皆苦”,想要真的讓所有人脫離苦難是一件難到令人絕望的事情,最起碼他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但他卻知道師父一定可以。
于是他又有了新的目标,隻要堅定的跟着師父,完成師父交代的一切任務,那就一定能帶着衆生脫離苦海。
可是在執行時他又再度陷入了茫然,随着師父接觸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他就越發現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夠看。
别說這次在淵城,就是之前在郯國時,他也隻能給顧師兄打打下手。
這讓駱聞舟再次強烈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努力起來,找到認定的方向開始狂奔。
“我……”駱聞舟擡頭看了眼師父,歎氣道:“對不起,師父,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麽……”
“那你跟我說說你現在每天在做些什麽。”
“我每日起床後會先跟着吳師兄練一個時辰功,然後去丹藥房學習兩個時辰,到了下午就會去參加一些郯國高層的宴會。”
“宴會?”江北然打斷道。
“嗯,是顧師兄交待我去的,他說混迹在那裏最容易得到重要的情報,同時也能認識更多郯國高層人物。”
點點頭,江北然繼續道:“所以你現在已經在郯國的高層圈混熟了?”
“說不上熟,但的确認識了不少人。”
駱聞舟話音剛落,一旁的顧清歡就拱手道:“師兄,駱師弟這話就太過謙虛了,就目前來說,郯國不少大宗門和家族可都被他的人給滲透了。”
“他的人?”
“嗯。”顧清歡點點頭,然後看向駱聞舟道:“這點還是讓駱師弟自己跟您說吧。”
“顧師兄謬贊了。”駱聞舟先朝着顧清歡拱拱手,然後看向江北然回答道:“其實就是些紅顔知己,她們都很善良,隻要是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她們都願意幫我。”
‘emmmmmmmm……’
聽完這個回答,江北然很想拍着駱聞舟肩膀,告訴他他最适合走的路線就是牛郎,不,準确來說應該叫男公關。
壓制住吐槽的沖動,江北然問道:“那你覺得做哪件事時最樂在其中呢?”
“都挺開心,但也都僅僅隻是挺開心而已。”
‘嗯?’
吳清策聽到這話頓時一愣,他還以爲駱師弟每天準時跟他一起修煉是也很喜歡修煉呢,但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難怪我每次叫他多練一會兒腿他都不願意……’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就是你最好的狀态呢?”
駱聞舟聽完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師父,并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正如我之前跟你說的一樣,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如果總是活在别人的影子裏,總是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别人的長處比,那麽浮躁就将永遠萦繞在你身邊。”
駱聞舟聽完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師父所說的話,又似乎沒有明白。
“随欲而動,你隻有先愛自己,才能愛别人。”江北然說完看了眼一旁的吳清策,“這點上你也一樣。”
莫名躺槍的吳清策雖然不是很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立即點頭道:“是,師兄,我明白了。”
“砰!”
這時江北然突然一巴掌拍在了駱聞舟的後背上,“不要着急,先讓自己開心起來,你想要的答案終有一天會自己出現的。”
“多謝師父教誨,弟子受教了。”
“嗯。”
駱聞舟是個聰明人,江北然相信就算他一時間聽不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但回去琢磨幾遍一定能明白。
“好了,去找陽澤吧,你們也好久沒見了。”
“是。”三人齊齊拱了下手,朝着一直在院子裏往這看的曲陽澤那邊走去。
看着四個弟子聚在一起熱絡聊天的樣子,江北然也不禁會心一笑,之前瘴氣來襲時他就一直在擔心他們的安危。
如今知道他們都沒遭受什麽苦難,也就安心了許多。
“嘿,你們幾個!”
就在吳清策他們三人跟曲陽澤叙舊時,施鳳蘭突然跑過來朝着他們喊道。
“施堂主。”幾人齊齊朝着施鳳蘭行了一禮。
“叙舊光聊天有什麽意思。”說完她便從乾坤戒中将模拟修仙給拿了出來,“增進感情又怎麽少得了這個,我們都好久沒一起玩了。”
“好。”四人一口答應道。
對于施鳳蘭的要求,他們是從不會拒絕的,因爲連師兄很多時候都不會拒絕她,就更别提他們了。
“小北……”施鳳蘭看着江北然招招手,但話到一半還是收回去了,因爲她知道小北然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施鳳蘭硬把話吞回去的樣子,江北然走上前從乾坤戒中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道:“這是我新做的事件卡和人物卡,拿去玩吧。”
對于江北然來說,制作這些小玩意兒屬于忙裏偷閑的放松,就和他時不時的想做頓美食一樣。
就像他之前對幾個弟子說過的一樣,人不能把自己逼的太緊,不然就像彈簧一樣,壓得越狠,反彈起來就越發無可阻擋。
強壓下去的負面情緒不會憑空消失,它們隻是積壓在那裏而已,适時把它們排解掉才是最好的辦法。
“哎!”接過盒子的施鳳蘭瞪大了眼睛,“我現在就能玩嗎!?”
“當然。”
“好耶!”
歡呼一聲,施鳳蘭打開了盒子,發現裏面不僅有着畫風同樣精美的卡牌,還有着許多巧奪天工的兵器裝備,每一件都讓她覺得愛不釋手。
“去玩吧。”
“嗯。”用力的一點頭,施鳳蘭捧起盒子跑向了長桌,招呼着衆人快來玩。
江北然則是換了一身行頭,準備去找羅靖天。
雖然他并沒有什麽想和羅靖天談的,但既然來了,地頭蛇總是要見見的,這是禮儀問題。
“你要去找羅大耳?”這時無象尊者突然來到他身邊問道。
聽到“羅大耳”這三個字,江北然不禁回憶起羅靖天的長相,那雙耳朵……确實不小。
“嗯。”江北然點點頭,然後他看了眼施鳳蘭那邊道:“你不一起去玩嗎?”
“不急,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什麽話?”
就在江北然以爲無象尊者和他聊聊郯國或者嵇國的事時,卻隻見她湊到自己耳邊輕聲道:“剛才你教導弟子時好帥,我好喜歡。”
“你要說的就是這?”
聽着江北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無象尊者歎了口氣,換了個話題道:“你剛才說你遲早有一天會真的想要去謀劃天下,這句話是真的嗎?”
“假的。”
‘?’
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号的無象尊者一懵,她想過江北然會給出各種答案,但唯獨沒想過會是這個。
憋了好一會兒,無象尊者才又說道:“你之前說了也把我算進你麾下一份子的吧,就不能跟我透露點實話?”
“我并沒有騙你。”
“……”
“那你是打算站在幕後平衡整個大陸?”
“也許吧,未來的事,又有誰能說得清。”
無象尊者聽完眨巴了兩下眼睛,直直的盯着江北然問道:“那……我們倆的未來呢?”
“當然也說不清。”
雖然完全算不上一句情話,但無象尊者聽完後卻覺得一陣莫名的甜蜜,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俏臉都有些發燙。
沒有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無象尊者朝着江北然揮揮手道:“那你快去吧,我在家裏等你。”
聽到“家”這個字,江北然不禁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家啊……真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字。’
看着江北然略帶感傷的笑容,無象尊者覺得自己俏臉燙的更厲害了。
在這之前,她以爲自己早就脫離了看臉這種低級趣味。
也堅信一個人的内在才是關鍵,臉不過隻是一張皮囊而已,她想要什麽樣要不到?
但江北然卻讓她發現自己還是定論下早了,也許臉隻是皮囊沒錯,但氣質和魅力這種東西真的是模仿不來的。
不知道爲什麽,江北然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裏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的每一個小動作都敲擊着她的心房。
而此刻這個她從未見過的笑容更是如同一把大錘一般在她心上不停的敲,讓她感覺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好,等我回來。”江北然說完朝着無象尊者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飛府。
“呼……”
随着江北然離開,無象尊者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滿腦子都是江北然剛才那句“當然也說不清”和“等我回來。”
“你怎麽了?”這時剛從機關房走出來的糜婉雯來到無象尊者身旁問道。
“沒什麽,讓我一個人靜會兒就好。”
看着無象尊者臉上洋溢的幸福表情,糜婉雯聳聳肩,朝着施鳳蘭那邊走了過去。
倒不是因爲他們玩的熱鬧,而是桌上那些巧奪天工的雕刻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婉雯,你要一起玩嗎?”見到糜婉雯走來,施鳳蘭擡起手招呼道。
糜婉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先看看。”
“好。”答應一聲,施鳳蘭拿過桌上的骰子道:“該我了!”
說完她往桌上一甩,骰子停在了五上。
“一、二……五,事件卡。”
施鳳蘭說着從事件卡牌堆上抽了一張,并念道:“環境卡,天降甘霖,五回合内水系招數的傷害加一。”
“好耶。”歡呼一聲,施鳳蘭将天降甘霖的牌放入了棋盤上專門的環境卡卡槽中。
接着隻見長桌上方凝聚起了一團雨雲,并在糜婉雯驚訝的眼神中開始下雨,甚至中間還出現了一道彩虹。
驚訝之餘,糜婉雯伸手試探了一下那些“雨”,發現完全是幻象,但這幻象又是那麽的逼真。
看着糜婉雯驚訝的樣子,施鳳蘭頓時驕傲了起來,得意道:“厲害吧,這都是小北然做的,大家第一次見到時都是和你一樣的表情。”
“确實很厲害。”糜婉雯點點頭,問道:“等你們玩好了,能讓我看看這棋盤嗎?”
“這個……”施鳳蘭思考片刻,還是搖頭道:“這你得問小北然,我也做不了主。”
“好,那我就坐邊上看看。”
“一起玩嘛,還有好多有意思的東西呢。”
“可我不會。”
“沒事,我教你。”施鳳蘭說完對另外幾人道:“這局不算,讓婉雯一起進來玩可以吧。”
這時手裏已經拿到兩件法寶的顧清歡微微一笑,放下牌道:“當然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