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發豆莛、花攬桂魚、紙包雞、釀豆腐、梅菜扣肉……
餐桌上，一道道美味佳肴都散發着誘人的香氣，但剛從房間裏出來的衆人這會兒卻都沒有急着動筷子。
五朵金花忙着給陸帛歸行禮，施鳳蘭正在向于曼文介紹她的新“坐騎”，央央則遙望着陸帛歸不停的轉動着眼珠，似乎想到了什麽很關鍵的問題。
孟思佩則是莫名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感覺這飛府中就她一個是外人。
一群人雖然在飛府上待了很久，但因爲一直處于“隔離”的狀态，所以基本沒怎麽聊過天，甚至都不知道對方也在這裏，所以這一見面就打開話匣子也可以理解。
不過等互相寒暄過後，他們就再也忍受不住香味的“襲擾”，紛紛坐到木桌旁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真是好些時日沒嘗到北然你的手藝了，那我就不客氣了。”陸帛歸說完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爽滑無比的口感讓他不住點頭，“北然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要是哪位師妹能嫁給你，那真是她的福分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陸帛歸這話一出，五朵金花幾乎是齊刷刷的紅了臉，心裏都十分認同陸師兄的說法。
施鳳蘭則是一邊撕咬着一隻雞腿一邊思考着什麽。
“師兄說笑了，隻是胡亂做了些而已，不值一提。”
早已習慣江北然謙虛的陸帛歸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夾魚肉，不過眼神略過五朵金花時卻是有些忍俊不禁。
‘也真是爲難這幾個師妹了。’
正吃着菜的孟思佩擡眼看向正在向陸帛歸敬酒的江北然，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麽。
跟高人接觸了這麽久，孟思佩自然也是沒少觀察，所以有一點她很确定，那就是高人在面對那位姓陸的師兄時态度明顯與面對其他人時不同。
那是一種發自内心的尊重，而這種尊重即使是面對那些玄聖時高人都從未表現出來過。
‘這位師兄……很不簡單啊。’
在各種各樣的思緒中，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被迅速消滅。
“我來洗碗。”
“我來擦桌子。”
“我來收拾竈台。”
放下筷子，虞家三姐妹十分積極的收拾起了碗筷，其他人見狀也不好意思閑着，也紛紛起身幫忙。
江北然見狀走到一旁的搖椅上坐了下來，閉上眼開始放空自己。
閉上眼，他腦海中又閃過了清策等一衆弟子的臉龐，這段時間他埋頭研究玄藝，所以沒時間想别的，但這會兒一空下來，就又止不住的擔心了起來。
其實上次谷梁謙告訴他蠱族的攻勢變猛時他的心裏就不禁一緊，因爲這很有可能代表着六國的其中之一已經被徹底攻破，甚至是其中之二，之三……
這一點是江北然一開始就預見到的，畢竟六國之間的差距本就不大，潼國會被打的七零八落，另外五國就不會好到哪去。
‘堅持住啊……’
除了幾個弟子外，晟國幾個老熟人的面孔也不斷出現在江北然腦海中。
殷江紅、關十安、張堂主、程禮堂，沐瑤、芊芊……
江北然本以爲自己可以把他們都當做工具人，但這一刻發現還是騙不了自己。
這些人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既然相處過這麽久，又怎麽可能真的把他們隻當做一個記憶中的名字。
“铮~”
就在江北然越發感慨時，一陣樂聲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樂聲很柔和，仿佛有着撫平人心靈的魔力，讓江北然擔憂的情緒一下緩解了許多。
江北然沒有睜眼，因爲他知道這肯定是五朵金花在演奏。
‘三胞胎的幻音還真是越來越進步神速啊。’
同爲樂理大師，想要用樂聲打動他的難度要比打動普通人難上千百倍，但三姐妹的樂聲卻能夠輕松化解他的憂愁，實在是相當了不起。
‘有天賦就是牛啊。’
一時間，江北然想到了那位九品玄樂師虞英骐。
‘要是将這三胞胎交給他培養的話，應該會進步神速吧。’
江北然雖然在彈奏樂器上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在【玄樂】這一将靈力和音樂融合的技藝上卻不算很高。
所以在制作玄音環時還是向那位虞大師請教了許多。
‘而且兩邊都姓虞，倒也算是緣分。’
江北然越想越覺得靠譜，便将這事提上了行程。
至于現在嘛，先享受這一刻的惬意吧。
“小北然，小北然……”
不知過了多久，江北然在施鳳蘭的呼喊聲中緩緩睜開了眼。
‘我竟然睡着了？’
江北然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感覺到精神狀态極佳，可以說是休息的非常好。
“怎麽了？”江北然看向施鳳蘭問道。
“那些玄聖來敲門了。”
江北然點點頭，意識到自己睡了挺久，起身環視了一圈，江北然又問：“他們呢？”
“都回自己的房間了。”
“好。”江北然點點頭，開啓了天眼陣。
‘看來這位還是睡不着啊……’
江北然做過一個蠱修進攻的頻率統計，巳時來攻的次數是最多的，然後是午時，子夜時分偶然也有過突襲，但淵城十二時辰都有玄聖巡邏守衛。
所以在偷襲幾次發現效果不怎麽好後，蠱修的攻擊還是以巳時爲主，午時爲輔。
也就是白天爲主。
對于這一點，江北然一直沒想明白，按理說蠱修既然已經圍住了淵城，人數上又占據了優勢，用車輪戰耗死淵城的玄聖都不成問題。
但事實上他們并沒有這麽做。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蠱修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放棄自己優勢，至于原因，江北然也想到過幾個，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蠱修的自我恢複能力也是有極限的。
表面上蠱修被一通狂轟濫炸後也依舊可以迅速恢複原狀，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但很有可能他們承受攻擊的耐受力也有上限，一旦達到了這個上限，他們就會撤退，并用某種辦法補充這種逆天的自我恢複能力。
考慮到他們總是白天進攻，半夜休息，所以江北然有理由相信黑夜一定對她們的恢複更有利。
基于以上考慮，江北然的作戰思路就很清晰了。
等白天應對完蠱修的攻勢後，午後或者夜裏就趁着蠱修在休息的時間進行反攻。
這無疑是蠱修最脆弱的時候。
所以作戰會議結束時江北然是讓玄聖們今晚都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應對明天的高強度作戰。
然而這才卯時，雞還在準備打鳴的時間谷梁謙就跑來找他了。
明顯睡不着呗。
讓施鳳蘭将谷梁謙請進飛府，江北然上前行禮道：“谷梁前輩。”
進到飛府，谷梁謙笑道：“江大師，我知道你覺得本尊不該這會兒來找你，但我實在是睡不着，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找你聊聊天。”
谷梁謙這邊正說着話呢，施鳳蘭突然又拉了拉江北然的衣擺，表示又有人“敲門”。
打開天眼陣往外一看。
是曹驚骅。
雖然施鳳蘭說的很小聲，但又怎麽可能逃過谷梁謙的耳朵，于是他笑問道：“哈哈哈，看來不止本尊一人睡不着，又是誰來了？”
“是曹前輩。”江北然一邊說一邊示意施鳳蘭放他上來。
被傳送進飛府後，曹驚骅剛要說話，就發現谷梁謙赫然站在他前面。
“哈哈哈，看來仙尊也睡不着啊。”
“嗯。”谷梁謙點點頭，“來找江大師聊聊天。”
“我也和你一樣，總覺得心裏燒的很，這才想着來找江大師解解悶。”
‘幹嘛？當我陪聊啊？’
剛吐槽完，江北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擺又被拽了一下。
‘你們特麽都約好的是吧！？’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中，飛府陸陸續續的上來了九位玄聖，原因無一例外，都是睡不着，想來找江北然聊聊天。
這讓江北然自己都産生了自我懷疑。
‘難道我無意間開通過什麽陪聊業務？’
不過人家玄聖都找上門來了，江北然也不可能趕他們走，所以還能咋辦呢，招待着呗。
端上好酒好菜，江北然認真地當起了一名聽衆。
九位玄聖集聚一次，倒也沒聊即将開始的反擊，反而開啓了回憶，聊起了過去的種種。
比如誰和誰當年幹過一架，打了整整一年不分勝負，若是這次都能活下來，就再好好打上一場。
比如誰和誰當年追求過同一女子，結果那女子一個也沒看上，跟另一位跑了，結果就成了兩人的心魔，約定好若是這次沒死，就再去看看她，看看她現在過的怎麽樣。
比如誰和誰至今還爲了一塊土靈脈鬧的不愉快，要是這次能都活着，就抓阄決定這塊五行靈脈究竟歸誰。
……
“好了，好了，各位先别聊了。”
雖然聽玄聖八卦很過瘾，但這一個個的瘋狂插旗讓江北然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
幹嘛呀！？還沒出征呢，就已經想好要死幾個了是吧！？
不過聽完這番對話，玄聖那超然的形象在江北然心中也算是轟然倒塌，江北然本以爲他們已經是一心隻爲修煉，其他事都交給小輩去處理了。
卻不曾想他們操心的事其實也不少，不過想想也是，家族也好，宗門也好，其實都是他們強大的衍生。
當遇到誰都不肯讓步的問題的時候，最終還是比哪邊的玄聖拳頭大。
聽到江北然突然出聲打斷，一群玄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谷梁謙帶頭笑道：“哈哈，我們也真是的，光顧着聊我們的過去了，也沒顧慮到江大師根本插不進話啊。”
符逸晨聽完也跟着笑道：“那倒确實是我們的不是了，哈哈哈。”
笑聲中，穿着一襲黑袍的閻嘯博突然起身朝着江北然拱手道：“江大師，說來本君還沒好好謝過你，神夢宗一戰，若不是有你妙手回春，我那些知己老友恐怕要死的一個不剩。”
說完閻嘯博朝着江北然行禮道：“多謝。”
江北然自然記得神夢宗，那是潼國玄聖第一次和蠱修發生團戰的地方，結果卻是輸得很慘。
這位閻宗主江北然也有所印象，雖然他平日裏沉默寡言，但江北然看得出在淵城中除了谷梁謙外，威望最高的就是這位閻宗主。
谷梁謙在選擇護送自己的核心七聖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閻嘯博。
可見這位無論修爲還是聲望在潼國都是最頂級的。
面對這樣一位大人物的行禮緻謝，江北然自然也是起身回禮道：“閻宗主客氣了，比起戰鬥在最前線的各位前輩來說，晚輩隻是做些小事罷了。”
閻嘯博聽完擡起頭看向江北然道：“今日一戰，本君……”
眼看着閻嘯博又一副要插旗的樣子，江北然連忙擺手道：“好了，各位，晚輩之所以要各位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就是希望各位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不要爲今日這戰擔心太多，爲了這一天我們已經準備了太多，明日必定能勢如破竹，克敵制勝！”
聽到江北然這話，曹驚骅突然笑道：“哎！這功勞我可不敢攬，這些準備都是江大師你和那些九品宗師所做，在這我要說句心裏話，我老曹這輩子佩服的人沒幾個，你江大師絕對能算一個。”
曹驚骅說着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以前雖然老有人跟我說這玄藝有多麽多麽重要，但老子是一句也沒聽進去，拼到最後，還不是比誰拳頭大？所以我沒少笑話那些把修煉時間花在玄藝上的。”
說着曹驚骅朝着在座幾個玄聖舉了舉酒杯道：“我老曹今天給你們賠個禮，原來這玄藝确實厲害，隻不過是因爲你們沒練到家，才讓老子覺得沒啥用。”
幾個收到“賠禮”的玄聖抽動了兩下嘴角，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怎麽反駁。
就這麽聊着聊着，江北然覺得自己和這些玄聖們的距離一下拉進了許多，能感受到他們也不是什麽老古闆或者修煉狂魔。
也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人。
不過除此之外，江北然還感受到了一點，那就是這幾位來其實都不是找自己聊天。
而是和施鴻雲懷着同樣的心思，想要跟自己再建立建立關系，隻是“撞車”了，這才隻能尬聊起來。
‘唉，太過優秀也是種煩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