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光内蘊，體如凝脂，堅潔細膩，厚重溫潤……’
拿過江北然所給的玉，高蘭雯瞬間認出了這是一塊赤火玉，這種玉對于五行屬火的修煉者有着很大的好處，能夠大幅度增加火行修煉者的招式威力。
隻是赤火玉并不算什麽上等玉石，就算是一般的大玄師也佩戴的起。
但就是這樣一塊随處可見的玉石，卻給了自認閱盡美玉的高蘭雯一種驚豔至極的感覺。
“你在玉裏融合了天海石？”
“沒錯。”江北然點點頭。
“玉怎能與其他俗物相合？這簡直是……”
高蘭雯想說“玷污”，但江北然給她的這塊赤火玉的确與天海石融合的非常完美，在絲毫沒有破壞赤玉石基礎結構的情況下，用天海石大幅度平衡了赤火玉的“烈”。
所謂的烈，指的是太過狂躁的火焰氣息，赤火玉之所以算不上上品好玉，就是因爲它在對火行修煉者有極大裨益的情況下，還有着一個十分緻命的缺點。
那就是焰氣過剩。
長期佩戴赤火玉的情況下，佩戴者很容易被邪火攻心，甚至走火入魔，十分危險。
雖然厲害的煉玉師也能靠着技藝壓制住赤火玉的焰氣，但一旦焰氣被壓制，赤火玉就會從大幅度提高火行修煉者招式威力變成小幅度提升。
也就是變成了一塊非常平庸的玉。
這也是大多數煉玉師的一個共識，玉器在得到一些的情況下，必定會失去些什麽。
所以大多數制玉師在制玉時将它的優點提升到極緻，而不是将它做的十全十美，因爲那樣隻會讓它淪落成一塊庸石。
高蘭雯曾經也一直這麽認爲的，但今天江北然給她看的這塊赤火玉卻徹底打破了她的常識。
‘玉……竟能與其他俗物相輔相成？’
‘這怎麽可能！？’
在煉玉師的概念裏，玉乃石中清流，就如同君子一般高風亮節。
而君子又豈能與販夫走卒混爲一談？
沒錯，在煉玉師的眼裏，除了玉之外，其他礦石皆爲不入流的下品，不論是黃金也好，水晶也罷，都無法與玉相提并論。
自然也不可能在制作玉器時将它們摻雜進來。
當然，不走尋常路的煉玉師也不是沒出現過，他們嘗試過用各種水晶或是礦石與玉相配合，企圖制造出更爲完美的玉器。
但他們無一例外的全都失敗了。
玉一旦長期沾上其他礦石的氣息，就會慢慢失去靈性，變成一塊廢石。
所以逐漸的，所有煉玉師都放棄了這種“旁門左道”，專心開發玉本身的潛力。
可就在今天，高蘭雯竟見到了一塊玉與其他礦石和睦相處，甚至還變的更加完美。
高蘭雯僅僅摸了一下就知道，江北然這塊赤火玉擁有着比普通赤火玉更強的火靈氣，也就是能夠更大幅度提升火行修煉者招式的威力。
若是僅僅提升威力，高蘭雯定然會嗤之以鼻，畢竟她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讓這塊赤火玉變的更完美。
可江北然這塊玉在大幅度提升了火靈氣的情況下，竟然還完全壓制住了焰氣，沒錯，是完完全全的壓制住了，佩戴着這塊玉可以完全不用擔心邪火攻心這個問題。
這就很可怕了。
因爲這代表着這塊玉是十全十美的，沒有任何缺陷。
‘驚豔絕倫！’
看着手中的這塊赤火玉，高蘭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有人在玉石的造詣上能和她相提并論，甚至……
‘不，沒有甚至！’
搖搖頭，高蘭雯将赤火玉遞還給江北然說道：“你……你……”
高蘭雯很想問江北然是怎麽做到讓玉和海天石融合在一起的，但八品煉玉師的高傲讓她無法做到這樣請教。
見這塊赤火玉果然足以鎮住高蘭雯，江北然又從乾坤戒中摸出一塊玉石遞過去說道：“高館長再看看這塊。”
深吸一口氣，高蘭雯伸出手将玉接了過來。
‘完美的九星玉！’
九星玉乃是藍玉中的代表之一，有着滋潤傷口的作用。
很多有着舊傷的或者需要恢複的修煉者通常都會佩戴一塊藍玉。
隻是九星玉對恢複受損經脈有着奇效，但對破損的内髒就沒有這麽好的效果。
所以用九星玉制作玉器時通常會将他修複經脈的能力發揮到極緻，而忽略了它其實對破損内髒也有着不錯的恢複效果。
現在江北然遞來的這塊九星玉中摻雜了少量白焰秘砂。
這種砂通常是在煉制丹藥時用來激發藥材内活性的，想不到用在九星玉裏竟會有如此功效。
“這兩塊玉，可入高館長的眼？”
在高蘭雯翻來覆去的觀察九星玉時，江北然微笑着詢問道。
“确實是好玉。”高蘭雯點頭承認道。
“這便是我追求的完美之道，隻是我還技藝不精，隻能用一些普通玉石來制作這類玉器，若是換成上品好玉，我就沒法做到如此了。”
高蘭雯聽完不禁感覺稍微松了口氣。
‘還好，隻是能用普通玉石來做而已……’
江北然給出的這兩枚玉器，即使是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因爲她壓根就沒研究過。
如果江北然能用上品玉石融合其他礦石來做出如此完美的玉器，那高蘭雯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把八品煉玉師的頭銜讓給他了。
‘不，就憑着獨一無二的發現，即使成爲九品煉玉師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可惜啊……’
想到江北然隻能用這些普通玉石來制作，高蘭雯就把這種技藝歸類到奇淫巧技裏去了，再看江北然時壓力也沒了剛才這麽大。
這時一旁的施弘方突然開口道：“小子，你當真隻能用普通玉石來制作這類玉器？”
施弘方雖然不是很清楚江北然拿出來的玉器到底有多奇妙，能讓高蘭雯都爲之驚訝，他隻是習慣性的懷疑江北然又在藏了。
“前輩可别冤枉我，不信你可以問高館長，這種玉器是不是用越上等的玉越難制作。”
剛松了口氣的高蘭雯點頭道：“确實，他能制作出這種級别的玉器已經算是天縱奇才，想要更進一步可謂難如登天。”
聽到高蘭雯都願意用天縱奇才來形容江北然，施弘方也願意相信江北然的确拿出看家絕活了，畢竟高蘭雯可是玉石這方面的權威，能讓她都如此誇獎，說明江北然的确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技藝。
滿意的點點頭，施弘方又笑着對高蘭雯道：“哈哈，高館長你是不知道這小子，這小子就喜歡把真本事藏着掖着，我是被他藏怕了，才有此一問。”
施弘方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聽在高蘭雯的耳朵裏卻如同驚雷一般。
‘藏……’
美眸深深看了江北然一眼，高蘭雯不禁在心中想到。
‘他不會……真的還藏了一手吧，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個想法逐漸在高蘭雯的心裏生根發芽，讓她再次從江北然身上感到了一種壓力。
‘他……究竟是什麽人。’
初見面時，高蘭雯隻覺得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除了長的還算不錯外，其他一無是處。
如今再細細想來。
按施弘方的話來說，這江北然可是施家老祖宗親自請來的客人。
這是什麽概念？
需要一個玄聖親自來請的客人，怎麽可能是泛泛之輩？
‘莫非……這江北然是族聖請來敲打我的嗎。’
高蘭雯思來想去也隻能想到這個可能，她成爲八品煉玉師已經八年，八年了，她并沒有在煉玉上有什麽太大突破，也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跨進九品那個領域。
‘是那位老祖宗對我不滿了？還是說……他送來了一個晉升九品的契機給我？’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高蘭雯覺得之前的許多事就都說的通了。
這江北然爲何一來就不屑她這恒雅齋？因爲人家的确有本事。
爲何自己與他争吵時，施弘方不站在她這一邊？要知道她作爲玲珑坊的坊主，平日裏來找她麻煩的也不少，但施弘方從來都是幫人不幫理。
先幫她把人趕走，再慢慢了解發生了什麽。
可這次他卻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施弘方知道江北然就是老祖宗派來敲打他們的，所以某種意義上，這個江北然現在就是老祖宗的替身，施弘方自然不敢開罪。
‘原來是這樣……’
高蘭雯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難怪他不像其他男人一樣臣服于我，原來他和那些人根本不是一個境界的。
想通了以後，高蘭雯越發覺得這位高人心胸極大，自己如此冒犯他，他卻屢屢給自己台階下，也沒有給她任何難堪。
‘原來……還有這樣的男人嗎。’
“高館長？”
就在高蘭雯沉浸在各種各樣的猜想中時，突然聽到了江北然的呼喚聲。
“啊？”反應過來的高蘭雯喊了一聲。
“可以把玉還給我了嗎？”
“當……當然。”高蘭雯說着便将手中的九星玉交給了江北然。
交還玉器後，高蘭雯深吸一口氣，結結巴巴的開口道：“江……江……江大師，之前多有得罪，還請你原諒則個。”
聽到高蘭雯突然喊自己大師，還道歉，江北然就知道自己給出的這兩塊玉的确徹底鎮住她了。
‘嗯……連八品煉玉師都鎮住了，應該夠在施家那位老祖宗那交差了吧？’
聽到高蘭雯喊出“江大師”三個字”時，施弘方也不禁愣住。
‘大……師？’
高蘭雯爲人高傲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即使是七品的煉玉師她也不屑一顧，最多也就稱一句是個不錯的玉匠。
能讓她稱作“大師”的，施弘方認識她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
‘這小子，竟然本事大到這個地步嗎？’
施弘方對煉玉隻懂個皮毛，所以根本不明白江北然的厲害之處，但現在既然煉玉方面的權威都稱他爲大師了，就足以證明他在煉玉這一門玄藝上，已經淩駕于絕大多數人之上。
‘老祖宗就是老祖宗……随便出趟門就撿了這麽個妖孽回來，佩服……’
見高蘭雯已經道歉，江北然當然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微笑着說道：“都是些誤會罷了，高館長不必挂懷。”
見江北然胸襟如此廣闊，高蘭雯臉就更紅了。
‘這……這就是羞愧的感覺嗎。’
從小到大做什麽都是第一，一直都高高在上的高蘭雯第一次産生了這種情緒。
不過羞愧之後，高蘭雯的心态倒是瞬間放平了，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眼前這位既然能開創出如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技法，那就值得自己虛心求教。
隻是心裏明白歸心裏明白，但有些東西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
高蘭雯傲了一輩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低頭向别人求教。
“高館長，此融石一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研究，遇到這瓶頸也是許久了，如今不知你可否有興趣……”
“有！”
不等江北然說完，“有”字就從高蘭雯嘴裏脫口而出。
她簡直饞死這技法了！
如此神乎其技，本應該是她登門拜訪，再拿出足夠的誠意來請教。
但如今這位大師簡直是虛懷若谷，不僅不計前嫌，還主動提出要與她合作……不，其實就是願意教她。
‘這便是高人的胸襟嗎！？’
高蘭雯一時間竟有行禮的沖動。
要知道這世間除了她師父外，即使是面對玄聖，她也認爲自己和對方是平等的。
可這一刻，她竟然覺得對方的高度遠在她之上，高到她連望都望不到。
“好，既如此，那從明日起，我們便就在此地探讨。”說完江北然環顧了一圈，“說實話，這琅玉軒中的陀器令我好生眼饞，忍不住技癢起來啊。”
“大師說笑了。”
高蘭雯壓根不相信江北然這樣的人物會對這些俗物眼饞，他追求的肯定是更高更遠的東西。
之所以這麽對她說，無非就是想讓她别有心理負擔罷了。
讓她别覺得自己是白白學了這門技法。
想到這，高蘭雯也是糾結起來。
這位江大師教了她如此高超的技法，自己又該何以爲報呢？
她雖然是會些獨門技巧，但與這融石之法比起來還是有些大巫見小巫，尤其是這融石之法若是真能用在上品，甚至絕品寶玉上，那将是一件開創曆史的偉大創舉！
‘這……這叫我該怎麽回報呢。’
第一次，高蘭雯産生了該怎麽才能回報别人恩情的煩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