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極限訓練
夜靜悄悄的。
整個蛟龍的訓練基地一片死寂。
尤其是靠近菜鳥所居住的軍營樓的周圍,更是一丁點的聲音也沒有——但走近一看才能發現,一個個教官就地找掩體隐蔽了起來,自身都和樹木、環境融爲了一體。
楊銳在寂靜中偷偷看了眼手表。
2:08分。
楊銳心道:快開始了。
“真期待菜鳥們的反應呐。”說話的是莊焱,他聲音壓得很低,對身邊的冷鋒說:
“你說菜鳥們會有什麽反應?”
冷鋒搖頭,表示自己鄉下人進城,頭一遭遇到這樣坑人的行徑。
“能有什麽反應?禁令在那擱着,他們恐怕下都不會下來。”衛生員語氣莫名的說道:“教官是真坑呐!”
“我想起了一個笑話,”鴕鳥回頭插嘴:“坑人,我們是專業的。”
幾個人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耿繼輝見狀回頭說道:“行了,都藏好,别露餡了。”
砰
槍響傳來,但這僅僅是開始,幾秒鍾後,槍聲開始連天響起,整個世界像是陷入了戰争當中。
一扇扇窗戶亮了起來,每扇窗戶的後面聚着幾顆腦袋,正驚奇的探究着槍聲來源。
連片的槍聲中期間還夾雜着爆炸的聲音,五六分鍾後,槍聲才漸漸平息下來,菜鳥們盯了一陣,确定沒有教官在樓下出現後,又慢慢熄滅了一盞盞的燈光。
幾分鍾後,躲藏起來的教官們,開始在樓下彙聚。
悄無聲息,就像是一群陰兵一樣。
混在其中的楊銳他們神色很詭異——見過收拾菜鳥的,沒見過這麽坑菜鳥的。
但對于訓練,他們并沒有話語權,隻能老實巴拉的混在教官隊伍中,等待大魔王過來。
二十多分鍾後,鄭英奇帶着幾個人過來了。
龍行虎步的鄭英奇擺擺手,示意教官們不要出聲,然後掏出了一枚“手雷”,激發後扔到了十幾米開外。
轟!
手雷炸響。
這是訓練手雷,爆炸後不會形成破片——可以理解成大号的炮仗。
爆炸過後,教官們還是一動不動的站着。
而一扇扇窗戶又随之點亮,一顆顆腦袋頂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樓下教官集結的畫面。
“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了?”
“又是槍又是炮,現在又是手雷,這是要幹什麽?”
菜鳥們不解的望着樓下,有人弱弱的出聲:“他們是不是在等我們集合?”
“沒有吹哨啊!”
“可是……他們都集合了啊。”
“算了,我們下去看看吧,頂多被訓一頓再上來。”
菜鳥們終于不确定的做出了選擇,然後一個個下樓。因爲沒有等來教官的訓斥,他們便主動悄無聲息的列成一隊。
列隊之後,鄭英奇慢慢走到了他們面前,用戲谑的語氣說道:
“站這麽整齊幹嘛?不應該抱頭蹲下嗎?”
嗯?
菜鳥們面面相觑,抱頭蹲下?這不成投降的樣子了嗎?
“報告!”有人不滿的喊報告,得到鄭英奇的允許後立即說道:“教官,這是投降的姿勢!”
“你們難道不是被俘的?”鄭英奇詫異的看着說話的菜鳥,憤怒的吼道:“戰争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打響了,你們在幹什麽?你們在幹什麽啊?”
菜鳥們被說懵了。
教官隊列中的冷鋒,則不又輕聲說道:“演得真好……”
龍小雲踢了冷鋒一腳,示意冷鋒閉嘴。
一旁的耿繼輝和成才忍不住嘴角一歪,這娃娃,是不是沒見過大魔王發飙呢?
“報告!”
“說!”
菜鳥犟嘴的說道:“按照要求,我們不能無故離開軍營樓一步。”
“那你們現在怎麽下來了?”
面對鄭英奇的反诘,菜鳥啞火了,他想說是看到教官們都在下面,但情知即便是說出來,也肯定能招來類似這樣的反問:
教官有通知你們下來嗎?
鄭英奇看到菜鳥啞火,倒是沒有繼續摁地上摩擦,輕輕放過後問道:“有誰能告訴我,剛從的槍聲中,都有哪些型号的槍支?”
孫圳喊報告:“報告!”
“說。”
“八一杠、95式槍族、03式突擊步槍,還有美式的M4A1步槍、M16步槍,另外還有……”孫圳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武器的名字,惹得一群菜鳥不由用膜拜的眼神望向孫圳。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對國産的武器聲音較爲熟悉,對外軍制式裝備的槍聲明顯分辨不出。
孫圳還在繼續說,鄭英奇則揮手打斷,反問:“那你告訴我,這些槍械的聲音混在一起,是不是戰争?”
孫圳瞬間啞火。
“當然,你們是幸運的,因爲戰争沒有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打響,你們也不用真的跪地求饒當俘虜。”鄭英奇挂起一抹冷笑:
“但我很失望,因爲你們不像兵——古人都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呢?你們有沒有像你們說的那樣,有首戰用我的決心?有沒有用我必勝的信念?”
“對,你們肯定說有,反正就是嘴上說說,對吧?”
對軍人的蔑視不是指着他做出抹喉的動作,也不是将他噴的一無是處,而是将他們的最引以爲傲的東西,不斷的去“玷污”。
而現在,鄭英奇就在這樣做。
“報告!”
“說!”
“我們時刻準備着!”
“報告!”
“說!”
“教官,如果您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刺激我們,我覺得沒有必要,我了解過很多特訓教案,知道教官們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言語來挑戰受訓者的極限,我非常理解教官們的方式,但我不認同這樣的方式。”
說話的是高銘。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鄭英奇的這種方式,在質疑他們的信念——聰明人總喜歡想的多,他也是如此,他選擇穿上軍裝,不是因爲待遇,少校的軍銜是很贊,但物質方面來說,軍隊内部和外界差的真的太多了。
憑他的能力,到哪去都會獲得豐厚、遠超軍隊的待遇,但他還是選擇了軍隊,哪怕計算過【如果戰争爆發自己會有多少死亡的可能】,但他還是選擇了軍隊。
所以,他很不喜歡鄭英奇這種輕蔑他們堅持的口吻。
因爲他知道,這一切無非是爲了鍛煉他們的抗壓能力。
鄭英奇呆了呆,這一次是真的,不是裝出來的,他緩步走向了說話的高銘,望着高銘,腦海中浮現了高銘的資料:
高銘,男,27歲,三個碩士兩個學士學位,其中有個碩士學位是心理精神方面的——被蛟龍調來前,曾效力于海軍某艦隊心戰部門。
很高光的檔案,但最重要的是,這貨還曾專門跑到海軍陸戰隊所屬的特種部隊中呆了一年多,以心理及精神方面專家的身份。
老實說,鄭英奇腦海中圈出的幾個名字中,就有高銘——他很想把這貨拐到老A。
原因很簡單,特種部隊雖然有相關的心理疏導、幹預,但那些專家本身距離基層很遙遠,隊員本能的就和他們有隔閡,其次,特種部隊的内部的壓力其實很大,不僅是訓練壓力,還包括戰友陣亡負傷引發的壓力、任務壓力等等。
有一個精通這方面的“自己人”,可比七八個專家有用多了,畢竟專家再怎麽有名,對隊員來說就是外人,再加上國人普遍對心理上的問題的忌諱,心理幹預效果其實沒有想象中的好。
所以嘛,鄭英奇在看了高銘的檔案後,就心生“歹意”,但老A的習慣是:
我即便看中了你,你無論如何優秀,達不到我們的标準都是白搭。
具體的案例有兩個,第一,他自己。
第二,曾經被鄭英奇折磨的差點發狂的……高城。
所以,鄭英奇很感謝高銘給了他這個機會——因爲,越是老A看中的對象,受到的“折磨”越狠。
随着鄭英奇走向高銘,場上的氣氛變得很古怪起來。
菜鳥們則是驚詫于高銘的一番說辭,也敬佩這位的勇氣,而教官們,則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很簡單,因爲高銘說的很對,不管是哪隻特戰,訓練的時候都講究“粗暴”,用以培養隊員的抗壓能力,也用粗暴來篩選抗壓能力強的苗子。
但……
沒有哪個教官會喜歡這種看透了自己的參訓者。
所以,教官們都好奇的看着鄭英奇,看鄭英奇怎麽處理。
鄭英奇走近到了高銘跟前,望着和自己對視絲毫不心虛的高銘,半晌後,輕聲說:“我很不喜歡你這樣的兵,不是因爲你看透了我們,而是因爲……
我不喜歡像你這樣自以爲是的傻蛋。”
“您是教官,話語權就在您手上,您可以随便說。”高銘不在意的回答。
“随便說?”鄭英奇搖頭:“你看,你又開始自以爲是了。”
高銘面無表情的說道:“是。”
很明顯的心不服口服。
“回到之前的問題,你很堅定的認爲,那隻是我故意找的借口?”鄭英奇輕聲說:“你堅持的認爲,戰争不會在你眼皮子底下爆發,對吧?”
“對!”
“1968年8月20日晚上,捷克斯伐洛克首都布拉格國際機場,一架蘇聯民航客機因爲機械故障緊急降落,然後,一個國家,有幾十萬軍隊的一個國家,僅僅六個小時不到就被占領了。”
鄭英奇輕聲講述着被譽爲最成功的特種作戰典範的案例。
“你覺得戰争的爆發,一定有征兆嗎?”
面對鄭英奇的反問,高銘啞火,但他明顯很不服氣,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他還是認爲,這是鄭英奇掌握了話語權的緣故。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時刻準備着!”
“我曾因爲這兩個口号異常激憤,因爲我開心的認爲,這就是我們共和國軍隊該有的樣子。”
“可……”鄭英奇直視着高銘,目光變得極富侵略:“可你們口中的時刻準備着,就是這樣嗎?”
“沒有戰備的警鈴,你們就認爲都是假的?”
“告訴我,”他聲音放大,環視所有人:“如果你們去偷襲一座軍營,該怎麽做!”
“你說!”鄭英奇沒有放過高銘,指着他點将。
高銘稍作沉默後說道:“第一時間控制軍火庫,第一時間攻占指揮樞紐,第一時間……切斷對外聯系的通道。”
“那麽……如果這裏真被人偷襲,你們能等到戰備的警鈴嗎?如果沒有警鈴,你是不是還認爲……一切都是教官們做出來的假象?”
高銘沉默。
他知道,鄭英奇說的對。
可今晚的事實呢?
“每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不會因爲你強或者你嘴犟就會多一次,我願意見到的是你們因爲一點風吹草動而風聲鶴唳,而不是事不關己的無動于衷。”鄭英奇失望的搖頭,一副對菜鳥們失望透頂的樣子。
“杜鵑!”
“到!”杜鵑清脆的回應。
“選拔時候,你爲什麽做出偷襲教官營地的建議?”鄭英奇突然問。
教官們是很驕傲的。
差點被菜鳥們給團滅的事,他們自然不會故意找菜鳥們的麻煩,也沒有菜鳥們想象中教官們怒意勃勃的質問和指責,菜鳥們都以爲那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這時候鄭英奇突然問了出來。
而且還是直接質問提出這個建議的杜鵑。
“報告,因爲教官營地中的教官們,都穿戴演習用的裝備,在我的眼裏,他們就是藍軍!”杜鵑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就是我堅持要讓所有教官都穿戴演習裝備的原因,事實上,我也很期待你們能交出一份不一樣的考卷,但你們這麽多人,隻有你想到了。”鄭英奇誇獎杜鵑:
“你比他們都優秀。因爲你把教官們的臉面……摁在地上摩擦後還解氣的吐了一口。”
杜鵑神色古怪,至于原本看戲的教官們,此時都有種哔了狗的感覺。
老大,大魔王,暴君……
教官們難道就不要臉嗎?
一群教官心裏诽謗着。
“你看,他們……都險些陰溝裏翻船,你……”鄭英奇再一次站在了高銘眼前:“你憑什麽自以爲是的認爲,你翻不了船?就因爲這是假的,所以你才自以爲是的堅持?”
“就因爲你知道這是假的,所以才更堅持?”
高銘被噴的有些懷疑人生了,沒辦法,鄭英奇連教官們都拎出來鞭屍了,他還有什麽理由、借口說:
是因爲你掌握話語權,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鄭英奇看着高銘的神色,心裏總算是舒了口氣,尼瑪,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就這麽事多?真懷念以前淳樸的菜鳥啊。
“至于你說的教官訓練的方式——我想,你從今天起,會恨得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鄭英奇露出了燦爛的笑意,這笑容在衆多菜鳥的眼裏,就像是……
惡魔的笑。
“套句狼牙高副大隊的話,如果你們不恨我們,那就是我們的失敗,如果你們能過上一會兒的好日子,那就是我們的失敗!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是好人——那就是我們徹頭徹尾的失敗!”
鄭英奇咆哮起來:“現在,爲其一個月的體能強訓,馬上開始!”
“任何人!”
“不準退出!不準放棄!不準抗議!”
“如果有,我隻會用我的權利,在你們的檔案上寫上四個字:”
鄭英奇這一刻像一頭餓狼,而他說出的四個字,簡直如同餓狼的咆哮:
“不堪就用!”
咆哮的話音剛落,教官們就喊起了口令:“所有人都有!向左向右轉!”
菜鳥的隊伍在教官們的帶領下,正式開始了爲其一月的體能強訓。
而鄭英奇,則在隊伍走後,慢慢的舒了口氣。
龍小雲走了上來:“說的挺有道理啊。”
“屁的道理。”鄭英奇忍不住吐槽:“我差點圓不下去了——老實說,現在的兵,比我們那時候更難帶了,老一套的手段,越來越不好用了啊!”
龍小雲忍不住笑了:“還有能把你難倒的題目嗎?這倒是稀罕事。”
“我得好好想想,之前定的“教官臉”和風格,确實有些落伍了。”鄭英奇感慨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