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召開的作訓會議上,龍文章說起了自己的計劃:“川軍團會組成三個波次進攻,打頭的一波爲敢死隊,隻需要五十或者六十人,敢死隊後面,是由阿譯帶領的第一梯隊,在後面就是全團所有人,由我們爲整個虞師開路。”
張立憲待龍文章說完,插話:“現在叫突擊隊,向美國盟友看齊。”
龍文章深深看了眼張立憲,繼續說:“阿譯,煩啦,你們整理的名單怎麽樣了?”
“敢死……突擊隊已經确定了,第一梯隊的名單正在整理。”阿譯站起來回答,回答完畢後将突擊隊的名單交給了龍文章,龍文章接到後掃了一眼,就交給了旁邊的夏天,說:
“賺啦,你看下名單。”
夏天拿過名單掃了起來,一旁的張立憲和何書光伸着脖子在一旁明目張膽的偷窺,兩人飛快的看完名單後,卻色變起來,何書光更是站起來疑問:“龍團座,爲什麽沒有我們?”
“你們去第二梯隊。”
按照剛才的說法,突擊隊是最關鍵的一隊,後面則是阿譯帶領的第一梯隊,再後面才是整個川軍團,也就是第二梯隊。
張立憲色色變,站起來梗着脖子說:“龍團座,虞師座派我們來,是來參加突擊隊的!”
“突擊隊的所有人,需要最大程度的信任我,你們……”龍文章的目光從兩人眼前掃過:“你們不會信任我的。”
“我們信任你。無條件信任。”張立憲帶着乞求。
龍文章目視着這個高傲的師座嫡系,一臉的質疑,見識過龍文章在虞嘯卿前小醜模樣的張立憲,慢慢垂下頭,許久後,擡起頭說:“龍團座,我發誓,我,還有他們,一定會像服從師座一樣服從您的命令!會像他們一樣信任你。”
一旁還有些憤憤的何書光等人,也意識到了此時的情況,紛紛用服軟認錯的神色看着龍文章。
龍文章颔首,對夏天說:“名單待定,暫時入選的突擊隊他們一起訓練,剔除掉不适合的塞進第一梯隊。”
夏天看了一場自家團座精彩的立威秀後,立即以極大的恭敬回答了團座的命令——張立憲剛才的插話,擺明就是還沒有理清楚自己的位置,龍文章用名單甩手一個“耳光”,告訴張立憲這裏是老子做主,對張立憲來說,代表師座臉面的他們如果拿不到突擊隊的名額,那就是徹頭徹腦的失敗,所以,他認錯并表态了。
龍文章能拿捏他們的隻有進突擊隊的名額,對于不想去的人來說,這才是巴不得的好事,可對于一心想去的人來說,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權利。
跟個笑話一樣的好笑。
作訓會議是針對之後這段時間訓練而展開的擴大會議,龍文章用決定權敲打了張立憲他們後,開始了接下來針對性訓練的布置,夏天負責突擊隊的訓練——是以身作則的那種,别想着自己能逃掉訓練,第一梯隊的訓練由阿譯負責,第二梯隊則由三個營長負責訓練,他自己則督總。
這裏面最重要的無疑就是突擊隊和第一梯隊了,第二梯隊理論上是在全師之前打頭的,但閉着眼睛都能想到,虞師座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着第二梯隊搶先?隻要突擊隊和第一梯隊達到預定的目的,他一定會帶着全師主力第三梯隊搶先,第二梯隊自然就不太重要了。
總的來說,突擊隊和第一梯隊才是本次行動中的重中之重,武器、物資方面,虞嘯卿是開了綠燈,自己心愛的配槍都塞給了龍文章,向龍文章保證,誰拖後腿就拿這槍斃了,就是斃了自己也絕對無話可說。
分配完畢後,孟煩了他們紛紛垮了臉,反倒是張立憲他們大喜過望,因爲突擊隊主訓的是夏天,在他們想來,由夏天負責的訓練,應該能讓他們分到更重要的任務,故此一個個喜笑顔開。
不辣看着單純的嫡系們在那傻笑,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傻孩子啊,真以爲夏黑臉是叫着玩的嗎?
……
總的來說,龍文章是很信任的夏天的,尤其是在訓練事宜上,夏天以往的表現無愧于他的信任,這一次他自然将重中之重的任務塞給了夏天——夏天也沒讓他失望,會議結束後沒多久,就将突擊隊的成員和張立憲他們帶來的23個精銳集中起來。
隻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要求換裝。
“爲什麽?我用馬克沁用的很順手!不換,說什麽也不換!”迷龍和羅金生有共同的疑問,迷龍本來是玩捷克式輕機槍的,但自從羅金生用馬克沁教育他輕機槍面對重機槍隻是個弟弟後,他就對手裏的小老婆移情别戀了,換裝後,他固執的選擇了水冷的馬克沁,就是看中這個新的小老婆強大、持續的火力。
結果,才摸熟幾天時間,夏天這孫子居然想要他丢下小老婆?
沒門!
夏天冷笑,行,你倔強是吧?那就由着你。
他放任了固執的兩人,但卻讓人準備好了勃朗甯M1919中型機槍。
“其他人,除了必要的保留少量的大八粒外,都換湯姆森沖鋒槍。”夏天的這個要求衆人紛紛不解起來——湯姆森的火力當然沒問題,但有一個緻命的弱點,那就是射程。
相比大八粒,湯姆森的單發殺傷力和射程都是渣渣,别看沖鋒槍這樣的自動火力火力強大,但選擇拿伽蘭德和M1卡賓槍的人大有人在,爲何?就是因爲威力和射程。
因此夏天這樣的要求,衆人很不理解。
“1米1的大八粒和幾十厘米的沖鋒槍,鑽洞時候哪個方便?你們可以向迷龍學習,繼續拿着自己的武器,當然,我也歡迎你們随時更換武器。”夏天很尊重大家的意見,但他很肯定,這幫家夥在汽油桶的甬道中鑽一段時間後,絕對會主動認錯。
如果有人死犟,那也不錯,保留一定數量的步槍也是有必要的。
因爲汽油桶的甬道還在搶工中,第二天夏天就讓川軍團的突擊隊和嫡系精銳一起進行日常訓練,相互先熟悉着,而他則投入到了忙碌的工地當中——工兵營營長紅着眼睛向夏天訴苦,工期太緊張了,他的人從昨晚忙到現在,一眼沒合,可看進度,天黑前根本無法完工的。
夏天在忙碌的工地中晃蕩了一圈後,理解了工兵營營長的無奈——龍文章需要盡可能長的甬道用來磨煉這些鑽甬道的耗子,所以定下了一公裏的長度,爲了完全仿真,甬道的大部分需要埋起來才能确保模拟到真實的日軍甬道。
這是一個極大的工程,遠不是一夜一天就能完工的。
“先做兩段甬道,一段長50米左右,一段長200米左右,兩段盡量靠近些,方便接下來把兩段甬道直接連在一起,這樣能頂兩天時間,兩天後,其餘甬道應該能完成了吧?”夏天出了主意,雙目赤紅的工兵營營長差點跪下承情——救命之恩呐!
因爲夏天的好主意,中午的時候,兩段甬道就竣工了,飯後八十多個好漢就被夏天拖到了還在施工的工地上,站在了一個黑洞洞的洞口前面列隊。
洞口很黑——爲了真實性,哪怕是五十米的甬道,也都是用土埋起來的,鑽在裏面隻能在故意歪曲的甬道中摸黑爬行,比過了河的小卒還慘,因爲過河的小卒可以橫着走,而進了甬道,隻有往前、往前、再往前!
“咱們鑽這個?”迷龍看着這黑洞洞看不見一丁點光亮的入口就頭皮發麻,忍不住問了起來。
“嗯,你先進!”
“我?”迷龍下意識的搖頭,随即又覺得這樣太丢份了,狡辯說:“我是機槍手,哪能第一個。”
“沒事,到時候我第一個,但現在你第一個。”
迷龍勉強的笑着:“讓煩啦先,他瘸過腿,有經驗。”
“迷龍,你大爺的!”孟煩了立即咒罵,夏天收起了笑容,陰森森的看着迷龍,迷龍仿佛回到了前段時間被夏天支配着訓練的歲月,放棄了向孟煩了“開火”的打算,嘀咕着說:“先來就先來,我先給這些癟犢子玩意探探路也好!”
說着就往洞口走,可到了洞口卻不由停住了,掙紮的看着夏天,心裏琢磨向夏天求饒究竟有用沒有,可夏天卻毫無動靜,衆目睽睽之下,他憋不住了,隻能硬着頭皮趴下,準備爬行。
“等等!”夏天突然大喊,迷龍大喜過望,以爲自己不用打頭了,心道還是夏賺啦夠意思,結果卻聽到夏天說:
“把你的小老婆背上。”
迷龍瞬間垮臉,吞着口水看着自家“小老婆”——不帶支架的馬克沁雖然不是特重,但趴着鑽洞時候,簡直是要命啊。
他很想說我換美國鬼子的中型機槍,但想到昨晚才犟過一番,隻能裝到底,含恨背上了開始厭惡的小老婆,在衆人的轟笑中含恨爬入漆黑的洞口。
“張立憲!跟上!”
被點到的張立憲詫異的看了眼夏天,原以爲是川軍團的這些家夥打頭的,沒想到第二個會讓自己上,他猶豫了下,就上前趴下後爬了進去——才進了幾步,就被前面的迷龍擋住了,兩個人就在黑暗中咒罵了起來,一個用東北話咒罵,一個用四川話咒罵,好不熱鬧。
“孟煩了!”夏天繼續點名,早就知道某人一旦主訓就鐵面無情的孟煩了沒有猶豫的鑽入其中,開始“名爲催促實爲報複”的可惡行徑,他異常感謝夏天給了這個機會來收拾自己的情敵,張立憲凄厲的咒罵聲不斷傳來,但緊接着就是孟煩了的咒罵,因爲何書光在後面開始替張立憲出氣了。
夏天不管這幫家夥在裏面怎麽胡鬧,就是一個勁的往裏面塞人,川軍團和師座的嫡系交替的進入,烏漆嘛黑的甬道内,讓他們各顯其能大肆報複吧——吃過幾次悶虧後,這些家夥要是還要精力相互報複,自己倒是要寫一個大大的服字了。
進的很慢,十多分鍾過去了,入口外面還站着一大堆人,進去才十幾個,甬道裏面隻有各種各樣的罵聲,蛇屁股、要麻、不辣加迷龍,四大精粹之地的咒罵無時無刻的不在傳出來,整的後面的人一個個臉色發白。
夏天見狀,冷笑起來,示意看熱鬧的人準備兩桶涼水,從出口直接灌進去,一大堆無良的混蛋一轉眼就整來了七八桶水,得到夏天允許後,一股腦的從出口灌了進去——沒一會兒,鋪天蓋地的咒罵就紛紛響了起來,夏天也不在意,繼續催促着後面的人,蝸牛一樣行進的用到隻要能容納半個身子,他就讓後面排隊的鑽進去。
虞嘯卿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這邊,和龍文章兩人呆在不遠處悄悄的打量着夏天的訓練。
“他行。”虞嘯卿吝啬的給了兩個字的評價——夏天他挖了很多次了,但夏天從來都是不識好歹,像眼前的這混蛋一樣釘在川軍團不挪窩,所以,他隻能吝啬的給兩字評價。
龍文章說:“川軍團能有今天,他占了四成功勞。”
“你隻占了六成?”虞嘯卿詫異的看着龍文章。
龍文章伸出小拇指,又遮住了三分之二,小聲說:“我就占了這麽點。”
“大頭呢?”
“您!當然是您虞師座了!”
虞嘯卿冷笑:“我還沒老糊塗呢!”
龍文章想繼續拍馬屁,虞嘯卿卻将馬鞭頂在了他的胸前,咬牙切齒的說:“該給的、能給的、要給的,我都給你了!我不聽你拍我馬屁的廢話,整個虞師的命我都交給你了,你别讓整個虞師去送死!”
“哪能呢,我們都在争一條活路。沒有人會白白送死!”
“我信你!這裏我不管也不看了,八天以後,有大霧就行動!”
關心這邊的師座和團座放心了,可受折磨的人還在繼續——夏天命令下倒進去的水徹底澆滅了裏面的吵鬧,一群同仇敵忾的泥猴子,開始費勁、拼命的在甬道内爬起來,每一秒都有詛咒夏天的聲音傳出來,聲音終于由遠而近,像是泥潭裏打滾的迷龍,終于爬了出來。
他看向夏天的眼神就像是要殺人一樣,但迷龍并沒有撲向夏天,而是一個勁的開始喘息,貪婪的呼吸并奪取着陽光和光明。
一個又一個的泥猴子逐漸鑽了出來,在足夠的休息過後,一群人開始力氣滿滿的咒罵了起來。
“夠了吧?”接受了無數咒罵和謾罵的夏天,在感覺這些泥猴子休息夠了以後,說:“繼續!”
“去尼瑪的!”
“賺啦!卧槽你大爺!”
“龜兒子!我鈤你姥姥!”
“我頂你個肺!”
又是鋪天蓋地的咒罵,夏天等罵聲稀疏後,繼續說:“我現在排序,我第一個,迷龍第二、孟煩了第三、張立憲第四……”
他将之前鑽洞的順序除了迷龍外挨個換過,并由他打頭,然後率先決然的走向了入口。
迷龍罵罵咧咧的起身跟上,後面的人無奈,隻能咒罵着跟上,孟煩了看着身後的張立憲,由不得雙腿一緊——我草拟大爺的夏賺啦!
他剛才在甬道裏,沒少朝張立憲幹點不可言之事啊!
夏天卻出人意料的停在了甬道入口,迷龍馬上說:“怎麽?到你了癟犢子玩意就害怕了?”
“我是想說……你們現在不換裝備嗎?”夏天笑眯眯的看着迷龍,迷龍想犟嘴,但又想起了在甬道内被小老婆折磨的畫面,哼哼的說:“給你個面子!我換!”
有了迷龍打頭,其他人自然顧不得可憐巴巴的面子和裏子了,紛紛将長槍換成了沖鋒槍,然後,夏天就開始率先鑽了起來。
甬道内是要人命的黑,前進隻能靠摸索,時不時滲進來滴落的塵土擊打在頭上,讓人忍不住瞎想這狗屁玩意會不會塌掉,而憋屈的空間中不斷爬行,人的距離感和方向感也會瘋狂的下降,各種雜念也會随之而來。
隻是,夏天是背水一戰,因爲他作爲主訓,不能像迷龍他們那樣咒罵,哪怕是有千般的害怕萬般的緊張和各種負面情緒,都不能發洩,還得時不時的提醒這裏拐彎、這裏有積水、這裏有人尿過好臭之類的話。
背水一戰往往有着出人意料的成績——他用了比迷龍短了足足三倍的時間鑽出了甬道。
托他這個帶頭人的福,整個隊伍花了比之前少了足足一半的時間完成了這次爬行——當配合的參謀宣告了這次的用時後,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種刷新了成績的興奮感。
所有人都在爲刷新的成績而興奮的時候,夏天卻強逼着自己将對光明的渴盼壓下,開始合計起來:
“人挨人的同行不太好,擠得太嚴重了,下一趟,我們保持距離!”
“保持個狗屁的距離,烏漆嘛黑的,怎麽保持?”迷龍反問。
“用繩子!間隔三米,繩子拉直後後面的前進。”夏天眼前一亮有了新的打算,他迫不及待的就像嘗試,如果不是這次遭到了所有人的強烈反對,他都想馬上進行第三波的嘗試。
事實證明,夏天的想法很有用,而且同行效率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而剛剛适應了五十米的甬道後,夏天就迫不及待的将衆人驅向了第二個需要征服的甬道——200米的甬道。
當翻過了一座自以爲不可逾越的大山後,後面再高的山峰都會顯得那麽無足輕重,這群人在不斷的淘汰中,戰勝了200米的甬道,戰勝了500米的甬道,最後更是戰勝了最後一條八百米的甬道。
而在訓練的第六天,夏天也做了一件足以讓人挖他祖墳的缺德事——在所有人鑽進甬道後,龍文章就讓人将甬道的出入口連接了起來,将一千米的甬道變成了無休止的輪回。
這是這支突擊隊最後的一次考驗。
足足一個下午的時間,所有人在裏面無休止的爬着,沒有盡頭的爬着,從咒罵到發狂,從歇斯底裏到最後麻木絕望,可在夏天牽引的那條長繩的帶領下,他們磨破了衣服、磨破了皮膚、磨硬了那顆滾燙的心。
爬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像人了,所有人都沒有氣力去咒罵了,當前面爬出來的人養足了氣力想要報仇的時候,最後一個人從甬道裏爬了出來。
隻是,他和其他爬出來就癱倒的人不一樣,爬出來後,他就開始瘋狂的叫嚣:“哈哈哈哈,小鬼子!等着爺爺們的到來吧!”
是死啦死啦。
最後一個爬出來的……是死啦死啦。
于是,夏天躲開了一場會讓他鼻青臉腫的胖揍,而所有人,都發出了這般的嚎叫:
“小鬼子!等着爺爺們的到來吧!”
獸醫看着這群哈哈大笑起來的兒子,無可奈何的搖頭,随即催促着周圍隻有佩服神色的衆人幫忙,把這六十個玩命的狼滅送回去。
不遠處,虞嘯卿呆呆的看着這群壯士,輕聲說:
“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