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元月,對101師的傘兵來說,就是一個值得懷念的日子——雖然很多年以後,他們經常主動懷念或者被動懷念1945年的元月,但在當時,所有人都在咒罵這個黑色的月份。
槍炮聲、爆炸聲是元月的主題,而多年以後他們的記憶中,最刻骨銘心的,就是凍死人的寒冷。
戰壕足病、凍瘡、神經衰弱……
在傘兵們看來,所有能折磨人的東西,在那一個月都是高發期。
E連盡管也未能幸免,但内部重新緊密聯系起來以後,這種外部的條件,頂多讓他們多咒罵幾聲,而不是處在那種内外都不放心的狀态。畢竟新上任的狠人連長,讓他們再一次能放心的相信上面的官老爺了——不用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坑貨連長給坑死。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時間推移到了1月14日。
德軍對福瓦防線再次發動了進攻,首批進攻的德軍由一個步兵連和六輛坦克組成,但這般力量并沒有撼動2營經營的防線,甚至不需要其餘兩個連隊出手,E連就輕易将這批德軍打了回去,用胡布勒的話說,簡直就像是過家家一樣簡單的戰鬥。
德軍指揮官很敏銳,試探進攻發現2營這邊的陣地不好啃後,立即更換了目标,随後出動了14輛坦克、一個營的兵力,對隔壁3營的陣地發起了進攻。
戰争結束後,各部隊總吧啦吧啦的說他們經曆了多麽殘酷的戰鬥,戰損有多大,他們在多麽慘烈的戰損後,還能堅持和敵人作戰,最後因爲損傷慘重不得不撤出戰鬥——但在戰争的時候,這種事後爲自己臉上貼金的把丢人說成不得不丢人的行徑,卻是友軍最最憤怒、讨厭、憎惡的!
就像3營!
在德軍的攻勢中,3營接連丢失陣地,最後被德國人以坦克爲前導,直接突破到了福瓦村,把團部逼跑了……
一營長憤怒的咆哮:“我們營面對一個德軍裝甲師,在福瓦守了48小時!幹特娘的3營,被一個營四個小時就給鑿穿了!臉呢?臉呢?”
3營長:“你行你上啊!”
晉升爲2營長的溫特斯呵笑不語。
果然,在這個危難的關頭,團部馬上想到了E連,于是命令在下午1點傳達到了E連:
即刻增援福瓦村,務必确保福瓦安全。
……
在前往福瓦村的路上,胡布勒吐槽說:“他麽的,駐守的時候,把我們丢在外圍陣地上挨炮挨凍,他們躲在房屋裏烤着火貓冬,德國人一打過來,他們就成泥捏的,一桶就成稀泥,還得叫我們堵槍口?”
這家夥的吐槽引起來諸多傘兵的共鳴——表字養的3營,享樂的時候你們沖的最快,吃苦堵槍眼的時候,你們就想起我們了?
鄭英奇忍不住踹了胡布勒一腳,罵罵咧咧的說:“以前就戈登嘴上最能扯,現在戈登躲醫院了,輪到你代他陰陽怪氣了?”
胡布勒嘿笑,說:“我是被戈登帶壞的,你不是說中國有句古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我是被戈登染黑的。”
一群傘兵大笑起來,鄭英奇吐槽說:“中國還有句話,叫做出淤泥而不染——你本身的顔色肯定有問題。”
“啧,中國的‘諺語’真有意思,我以後一定要好好了解下這個古老神秘的國家。”胡布勒感慨的說。
一旁的鄭英奇暗笑,給E連的這幫家夥灌輸了這麽久,這些家夥對中國終于産生興趣了哇,希望以後能多促進一下兩國的交流——等以後啊,你們就會知道,形容中國,再也不需要用古老、神秘這些無意義的褒義詞了!
斯皮爾斯一直注意着三個排的情況,畢竟在無事寶3營有事金2營這種偏心太讓人不滿了,士兵們難免心中有怨言,他得合理的疏解這種情緒,不能讓這種小情緒影響到團結和作戰。
好在E連不虧是E連,雖然都有情緒,但老道的士官和軍官,合理的引導了這種情緒,并沒有扇風點火或者視而不見。
嗯,很不錯的E連。
當然,最讓斯皮爾斯滿意的是1排,新補充了9個人的1排,才幾天的十天,就已經形成了不錯的戰鬥力,新老兵之間相處的也不錯,雅各布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2排,派出一個班搜索周邊,3排加快前進速度,進去和3營C連彙合。”斯皮爾斯下達了命令,随着命令,行進中的E連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态,各排不需要他提醒就已經按照作戰隊型徹底的展開了。
這場戰鬥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勵,突進了福瓦村的德軍已經成了強弩之末,而3營C連爲了捍衛榮譽(怕被友軍口水淹死),也拼死作戰,再加上E連在關鍵時候抵達支援,德軍在糾纏了一個小時候,放棄了進攻——3營的倒黴蛋們死裏逃生,一個個興奮的跳了起來,認爲他們在絕境中完成了一次求生,但E連很快就讓他們知道“你大爺始終是你大爺”的道理。
“想走?沒那麽容易!這裏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追!”斯皮爾斯的咆哮聲全連都能聽到,在士兵們的耳中,長官對敵人的這種蔑視和對己方的信心,卻讓他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這大概是獨屬于斯皮爾斯的個人魅力。
半個多小時後,追出去的E連帶着四十多名德軍戰俘回到了福瓦村,而E連的所有人,也在這裏重新認識到了他們的長官——斯皮爾斯!
“就是這幫德國人打的你們哭爹喊娘嗎?”斯皮爾斯當着3營諸多傘兵的面,一臉不屑的說:“如果我們E連碰到的德國人都是這幅德行,相信我,我們E連早就打到柏林去了!”
3營的傘兵們窩心說不出話來,可以用這句話來形容:
老心啊,紮鐵了!
鄭英奇看着斯皮爾斯在那跋扈,心裏一笑,從他和斯皮爾斯的接觸中,他确信斯皮爾斯不是一個跋扈的人,這番故意的做派,無非就是一個意思:
我!斯皮爾斯!打錢、呸,我們是E連,帶領的是比所有連隊都能打的E連!
在E連身上烙印最深的有兩任連長,第一任連長索貝爾、第三任連長溫特斯。
索貝爾締造了E連,那所有人都知道,索貝爾帶他們打仗的話,很不靠譜。
而溫特斯,帶領E連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但溫特斯是個溫和的人,在他的帶領下,E連的骨子裏沒有那種唯我獨尊氣貫全師的氣概。
而現在,斯皮爾斯,正在給E連鑄造着一種難言的東西。
鄭英奇外頭,心中自語:“我記得戰後,506團解散了?”
……
1号攻打福瓦的時候,E連是2營是最主要的進攻鋒矢,但占領福瓦後,E連就被打發到了外面的林子裏構築外圍防線——終于,在十幾天以後,E連終于以“我胡漢三又回來的”姿勢,堂而皇之的可以在村子裏的建築内睡覺了。
這是自從12月16号奔赴巴斯托涅以來,E連全員第一次在有建築的屋内休息——可惜沒有熱水澡可以洗,沒有姑娘……
以上,自然是士兵們的感慨。士兵們在被腳臭味占領的屋子内感慨的時候,2營的軍官們全部來到了溫特斯的指揮部開會——挂着三級軍士長軍銜的鄭英奇,是其中唯一一個例外,不過,裏面的軍官都對此見怪不怪,還奉承了抱團的E連軍官一頓。
“我們有新的任務了。”溫特斯開門見山的說。
任務?
溫特斯的話音剛落,軍官們就喧嚣起來,D連的某個排長忍不住抱怨說:“任務?上帝,我們已經在這呆了一個月了,我們難道還要執行新的任務嗎?”
“我們在這已經戰鬥了一個月,我們連各排的戰損極爲嚴重……”這名排長說到這,下意識的看了E連這邊一眼,忙改口說:“尤其是E連,戰損比我們更嚴重,我們都快打光編制了,怎麽還有任務?”
各連長忍住不吐槽,因爲排長們把他們要說的話都說了——指揮部你們是不是瞎啊?看不見我們都成殘廢了?還給任務?
人抱怨起來,得到共鳴後嘴上就會沒有把門的,一個排長最後忍不住說:“我就知道,泰勒将軍回來後急于争取榮譽!”
鄭英奇看了眼說這話的中尉,暗暗豎起大拇指,行啊夥計,多少人的心裏話都被你說了?
溫特斯苦笑,就知道這些家夥怨氣沖天,但他不得不喊停,稍微抱怨下就行了,沒完沒了的抱怨,這是要幹嘛?
他敲了敲桌子,嗡嗡的抱怨聲慢慢的平靜下來,他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過後,說:
“聽着,不是泰勒将軍急于争取、鞏固榮譽,而是因爲指揮部嚴重缺少人手——現在是反攻的最佳時期,指揮部當然不會浪費掉這樣的機會,但是,艾森豪威爾将軍手裏能動用的軍隊太少了!往大裏說,這是美國有限征兵政策導緻的結果!”
鄭英奇呵笑,整個二戰美國動員了将近2000W人入伍,隻是……質量确實不咋地,真正和德、日、意作戰的軍隊數量,啧啧……
鄭英奇的呵笑表情被溫特斯一眼就看見了,但他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沒有把這隻猴子拉出來殺給雞仔們看。
“當然,政策上的事我們沒有發言權,”溫特斯言歸正傳,繼續說:“反攻作戰将從明天開始,我們2營将在進攻諾維爾的戰鬥中打頭陣,”他指着地圖,标出了2營的進軍路線,整個2營會從福瓦南部出發,從左邊繞道向西,占領雷考涅村,然後對距離諾維爾以西一個名爲考布盧的村子發起進攻。
斯皮爾斯看到進軍路線後,皺眉說:“長官,從烤涅村到考布盧之間,我們需要穿過一個2公裏的雪地,而且還是在白天!”
溫特斯忍不住看了斯皮爾斯一眼,2營的連長們這段時間困在福瓦一線,對周圍的地勢和環境并不怎麽了解,沒想到才上任沒多久的斯皮爾斯,就了解過周圍的環境——他感覺自己沒有提拔錯人!
“艾森豪威爾将軍想要行動,蒙哥馬利想要行動,泰勒将軍想要行動,辛克上校想要行動——那麽,2營必須聽令,明白了嗎?”溫特斯面無表情的說——這話是在他領命的時候,辛克給他說的,他現在原封不動的說給了部下們。
誰有意見?
“好吧——”斯皮爾斯表現的像個刺頭,他聳着肩膀說:“不過,我想在今晚把人手派出去,潛伏在考涅村前往考不盧村的路上。”
“可以,但不能暴露目标。”
溫特斯答應了下來,鄭英奇默默的看着斯皮爾斯,真想朝其說一句:你派吧,别把1排派出去就行。
但……
怎麽可能?
會後,斯皮爾斯果然按照鄭英奇預想的那樣,把他單獨喊到了一邊。
鄭英奇沒精打采的說:“我接受命令。”
斯皮爾斯有些不好意思,拍着鄭英奇的肩膀說:“我知道這樣對1排很不公平,但能者多勞,你知道的,我最信賴的就是你們1排。”
我知道會這樣,我知道一直都是這樣的。鄭英奇吐槽,一直都是能者多勞,一直都是的。
……
在冰天雪地裏睡了将近一個月的一排,很早的時候就睡下了。
在溫暖的屋子裏,不遠處有火爐,寒風吹過卻吹不到自己——這是E連所有人早就渴盼的事,現在終于實現了,誰還敢浪費這麽美妙的環境?
但鄭英奇像個混蛋一樣開始挨個喚醒一排的戰士,就像記憶深處自己折磨那些可憐的小菜鳥時候一樣,但那時候,是爲了淘汰和鍛造而讓他們受罪,可現在……
“有任務?”迷迷糊糊的胡布勒擦着惺忪的睡眼,問叫醒了他們的鄭英奇。
“嗯。”
“現在就出任務?”
“嗯。”鄭大魔王化身憋屈的點頭蟲,一個勁的嗯着。
胡布勒說:“哦,早知道會這樣的。”
鄭英奇詫異的看着胡布勒,忍不住問:“你怎麽沒抱怨?”
胡布勒冷笑:“從官老爺把咱們放進福瓦村,我就知道準沒好事!”
這句話說到了其他人的心裏,一個個紛紛點頭應是,2營又不是親娘生的3營,突然享受高待遇,能有好事?誰不知道官老爺在把你當牛做馬前,會先給個甜棗吃?
【感謝官老爺替我背了一鍋。】
自覺“太有能”導緻任務不斷的鄭英奇,感謝起了背鍋的長官們,然後向部下們重複了領到的命令。
“嘿,真神奇啊,”胡布勒的吐槽來了——比想象中的來的晚了不少啊:“白天還被德國人進攻呢,沒想到一轉眼,攻守易位!”
“白天的進攻,是德國人最後的反撲。”鄭英奇笑着畫了一個大餅,其實也不是大餅,整個阿登地區的戰鬥,本質上就是德軍最後回光返照。
“我們現在就是去把德國人一腳踹進深淵!”鄭英奇評價着這次任務的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