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下午,習慣性眺望一群小黃帽放學的時候,白石發現杉江昭夫沒再繼續抱着他的“蛋蛋”噓寒問暖,而是空着手,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一進屋,看到小孩手背上被抓破了一塊,白石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明知故問:“狗蛋呢?”
“是蛋蛋……”杉江昭夫鼓足勇氣糾正完名字,聲音漸漸低下去。
又被白石盯了一會兒,意識到沒法靠不出聲糊弄過去,他小聲說:“……不小心弄丢了。”
“弄丢了?”
白石抱着胳膊,攔了一下拿着醫藥箱湊過來的杉江绫美,繼續盯着玄關可憐兮兮的小孩,毫不留情的戳破他:“我看是被人搶了吧。”
杉江昭夫低着頭,小黃帽的帽檐擋住了他的表情,卻能看到不明水漬啪嗒落在他腳前的地上,目測是眼淚。
……又得拖地,還好不是自己拖。
白石頓了兩秒,問他:“怎麽就那麽老實的讓人搶?你錢多,不差那一個電子寵物?”
“我沒讓他們搶!”杉江昭夫說話一頓一頓的,他不太敢在白石面前哭,努力維持着聲音的平穩,“他們、他們人太多了……”
“人多也有人多的解決辦法。”白石俯視着他,正要說話,忽然聽到背後,杉江绫美小心翼翼的飄過來一句:“對呀,你可以去找老師啊。”
這建議還算可行,但卻被杉江昭夫卻有理有據的否認掉了:
“老師本來就不喜歡我們養寵物,蛋蛋被别班的同學搶走,她肯定高興都還來不及……”
杉江绫美一下沒聲了,想起前兩天半夜的滴滴聲,她居然還覺得這話非常,于是閉上嘴,看向白石,等他說話。
白石其實也沒什麽經驗。
他對校園霸淩的了解并不多,畢竟一直到大學,都沒人來霸淩他,他也沒去霸淩過别人。
而且幼兒園級别的争鬥,實在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
說起來,這麽早就開始被人欺負,這到底是杉江昭夫的日常,還是杉江旭潛意識裏覺得兒子一定會被欺負,所以他就真被盯上了?
這種時候,隻能從各種論壇中的鍵盤俠身上汲取經驗了……
據說容易被欺負的人,身上都有某個共同點,就是第一次被針對時,他們沒做出反抗,或者弱弱的抗争過,但抗争規模實在太小——簡單一句話,脾氣太軟。
雖然實際上,抗争也可能引來更多毆打,但至少在這個世界裏,從木偶人的表現來看,他不會坐視自己兒子被打死。
有了這層保障,白石瞅着杉江昭夫,拖長音調:“你的蛋蛋,現在肯定很傷心吧,被搶走了,它爹都不敢吱一聲,隻會躲在家裏憋屈的流眼淚。”
杉江昭夫小手一哆嗦,不知道是被白石這語氣吓的,還是根據白石的話,聯想到了他親親小寶貝的處境。
有反應就行。
白石看了看他:“蛋蛋多嬌氣啊,沒人陪玩就生病,不按時洗澡就沒精神,喂食少了會挨餓,餓多了病久了還會死……
“那群胡亂打人的小朋友,大概沒有什麽照顧寵物的耐心吧。蛋蛋現在沒人喂,沒人陪着玩,說不定正在難受的蹲在角落哭呢。
“不過也不用擔心太久,因爲哭兩天,它慢慢就餓死了。你就不一樣了,你可以在家裏吃着蛋糕,吃着你媽做的飯,慢慢忘掉它,然後……”
“哇——!”杉江昭夫忽然大哭起來。
白石頭一次聽到他發出這麽大的聲音,說話聲一頓。
杉江昭夫胡亂抹着眼睛,嗚嗚哭着撸起袖子,扭頭就要出門,去找他可憐的蛋蛋。
剛擰開門把手,白石拎着他領子,一把把人拽回來了:
“都放學了,你又不知道那些人家住在哪,就算知道,難道你還打算非法入室嗎。”
“我要去救蛋蛋!”杉江昭夫掙紮着,一巴掌拍到了白石手上,回過神後,他吓了一跳。
白石毫不停頓的把人丢給杉江绫美,拿起鑰匙把門反鎖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今天你先在家反思。”也順帶讓你的木偶爹好好看看你的決心,給你加個buff。
杉江昭夫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在白石帶着點好奇的目送下,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離開了家。
然後晚上,又頂着兩個青眼圈回來了。
小孩還是空着手,不過卻沒再哭,一副深沉思索的模樣。
白石站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杉江昭夫就懂了他的疑惑,低着頭主動說:“沒搶回來,不過我看到蛋蛋了,它還活着。”
木偶人聽到動靜,從畫室跑出來。
它看了幾眼杉江昭夫的臉,氣的在旁邊罵:“真沒用,白長了這麽高,結果連個同齡的小屁孩都打不過!”
也不知是父子間微妙的心意相通,還是想維護一下自己的面子。
杉江昭夫停了一會兒,又補充:“他們有三個人,搶走蛋蛋的人比我還高半頭,還很胖。我也把他的一隻眼打青了!剩下的兩個人看到我們打架,就跑了……”
說到這,他自己也覺得奇妙。
原來那些人,關系也沒有他想的那麽好。
反抗這件事,想一想覺得很難,但實際做了,好像……
還挺快樂。
白石打量着他,信心貌似有那麽一點了,但實力還不夠啊。
想了想,樓上某個鄰居的臉在白石面前閃過,他突發奇想:“要不,給你報個空手道練習班吧。”
“空手道班?”杉江昭夫疑惑的擡起頭,他聽說過這項運動,但是,“我能學嗎?我是不是太小了……”
白石隻知道很多人從幼兒園就開始學跆拳道,空手道的話,想必也差不多。
雖然有太早拉筋,孩子會不長個的說法,但回憶了一下“死亡之夜”裏杉江昭夫無用的高個……隻要他夠強,矮點就矮點吧。
“你已經是個能爲了保護自己的寵物而戰鬥的成熟男子漢了。”想通以後,白石一話聲音很大聲,主要是也給旁邊的木偶聽一聽,“去學吧,獲得力量,才能保護你的蛋蛋,在對方沒有餓死它之前,把它救回來吧。”
一席中二發言,聽得杉江昭夫眼中燃起了熊熊鬥志,白石行動也很快,趁第二天周末,領他去報了個班。
别的地方不好說,但在這個世界裏,空手道可是有神秘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