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無論是超然所的這位所長,還是眼前修真十二家的掌教,他們想到過無數種城隍爺可能提出的要求,但是從未想到過城隍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第一點調動所有的超凡和修士,和城隍府一起去抵擋住深淵怪物。
這個在超然所和修真十二家看來無可厚非,也是他們當下實際上已經在做的事情。
但是第二點,讓把所有的普通人,盡量撤離到距離這座城隍廟臨近的地方,實在是有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甚至于在場的衆人,都難以理解爲何城隍爺要這樣做?
端坐在城隍位置上的何牧,看着超然所的所長,以及十二家掌教不言語。
冷冷地對在場的衆人說:“怎麽了?這麽一點點小小的要求,你們都辦不到嗎?那你們又何必要讓我城隍府出兵?任由深淵怪物侵占好了。”
甄武和十二家掌教相互看了看,越發覺得眼前這位城隍爺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雖然樣貌是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說話的口氣,還有處理事情的态度上,簡直是天差地别。
若說之前的那位城隍爺,縱然是手段同樣霸道,但好歹還有一些人情味。
那麽眼前這位城隍爺,已經完全沒有人情味可言,同時手段不隻是霸道,而是一種非常不客氣,以一種神明俯視衆生的視角與他們對話。
簡而言之,就是城隍爺态度很明确,你們要讓我幫忙可以,那就要聽從我的計劃。
遲疑了片刻,超然所的所長開口說:“城隍爺,如果按照您所說,把普通人全部撤來您城隍府所在城市的周邊,這恐怕會是非常浩大的工程。
何況,還有那些國外的人員在,如果是要把國外的人也給撤過來,這恐怕會非常擁擠。”
所長的話音剛落,何牧冷冷地開口說:“國外?外國人嗎?他們不用撤過來,若是他們願意接受我的庇護,那麽可以在他們當地建造城隍廟。
最少聚集十萬人向我祈求,我便會降下神力庇佑那裏,前提是他們必須要信奉我。”
聽了這話,在場的衆人再次震驚,不曾想城隍爺竟然還可以這樣做?
而随後,一位掌教忍不住說:“城隍爺,既然您能夠降下神迹,跨越萬水千山去庇佑信徒,您是不是能處理掉深淵裏出來的怪物?”
何牧聞言目光瞬間一凝,瞪了那位掌教一眼,刹那間一股神威籠罩在整個城隍府衙。
在場包括所長在内,所有人瞬間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威壓,全都完全站立不穩跪倒在了地上。
何牧威嚴的聲音,仿佛瞬間刺穿每個人的心靈,在他們的腦海之中炸響。
“這場災禍,是你們這些超凡和修士引起,卻要讓本城隍去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真當本城隍脾氣好,可以任由你們拿捏的嗎?”
這一聲直擊心靈深處的炸響,瞬間令所長、甄武、十二家掌教感到心靈被擊穿了。
到了這一刻,他們終于第一次明白了,所謂神明是多麽的強大。
心靈深處已經升起了濃濃地畏懼,那是一種絕不敢亵渎的大畏懼。
何牧神色威嚴,不容在場的衆人反駁,又繼續說:“記住,這是你們自己引來的災禍,本城隍能夠幫你們庇佑那些普通人,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仁慈,不要跟本城隍讨價還價。”
衆人此時此刻,也隻能是唯唯諾諾地一起向城隍爺表示明白。
然後,何牧緩緩收回一些威壓,繼續說:“好了,要用什麽辦法你們自己去考慮,記住,本城隍隻會庇佑普通人,超凡和修士要自己去面對這場災禍,這是你們應當承擔的。”
下一刻,衆人根本沒有開口機會,被一道神光直接掃出了城隍府衙。
回到了城隍廟門外,超然所所長、甄武、十二家掌教們面面相觑,眼底的恐懼還未完全退去。
站在城隍廟門前,沉默了良久,超然所的所長首先開口:“那麽,我們各自回去準備吧,我會以超然所的身份,聯絡各國,至于他們是否會做,我不敢保證。”
甄武接着開口說:“那國内的人呢?你們超然所要讓人間官府把人全都撤到這裏來?”
超然所所長一臉無奈地反問:“甄武兄,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此時,玄成子突然開口說:“我上清派願意幫忙。”
玄成子都已經開口了,其他十二家掌教也都紛紛表示願意協助撤離普通人來城隍府附近。
甄武對超然所所長,和修真十二家同意此事并不覺得有多少意外。
因爲從他們聯袂來求城隍爺出手,那麽這樣的結果就是注定了。
想要讓城隍爺幫忙,必然是要答應城隍爺的要求。
隻是甄武也沒有想到,城隍爺的兩個條件居然會如此的奇怪,尤其是城隍爺今天的态度,也是讓甄武感到一種恐懼。
他隐約有一種,城隍爺已經要退去人性,即将隻剩下神性的樣子。
尤其是無論是城隍爺要求,把所有普通人撤到城隍府周邊,還是讓國外建城隍廟,向他祈求庇佑。
這些做法在甄武看來,都是在收集信仰的做法,這分明是神明才會有的做法。
甄武心中不禁在想:難道說,城隍爺要舍棄人性,徹底成爲高高在上的神了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甄武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在甄武思索的時候,超然所的所長和十二家掌教已經商議完畢,準備各自回去準備,想辦法将人員向城隍廟這邊撤離。
這可能會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但是在如今這個時代倒也并非是什麽難事。
尤其是再加上一些超凡的能力,應該可以比較輕松完成撤離,并且建造好臨時居所安置撤離過來的普通人。
如今深淵怪物爆發已成定局,尤其是國内擁有多個深淵分布,更加已經是重災區。
所以國内的民衆,應該也會理解這種撤離,相信統一撤離會得到支持。
至于國外方面,在超然所的所長看來,恐怕國外不會有多少人願意相信城隍爺吧?
何況,這種信仰上的事情,國外也有一些宗教的存在。
想到這裏,超然所的所長突然覺得,好像是他想得有些多,國内民衆安危都無法保證了,還去想着國外嗎?真是有點不自量力。
商量差不多,十二家掌教也就先行離去,他們要返回各自的宗門去組織弟子應劫。
待到十二家的章節離去,超然所的所長跟着甄武師徒倆回到他們在城市中的學院中。
踏進甄武創建的學院,所長終于開口:“甄武,你和研究所之間還有聯系嗎?”
甄武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對方:“都已經這種時候了,你居然還在想這個問題嗎?如果那座研究所肯幫忙的話,你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裏吧?”
所長還是能感受到甄武對他的敵意,以及對最初研究所的那份排斥。
“甄武兄,你應該明白,研究所的一些研究,是支撐我們這些超凡存在的關鍵,我們不該仇視它們。”
甄武冷笑着說:“仇視嗎?我們有什麽資格仇視他們嗎?我們在他們眼裏,不過就是一群實驗品罷了,和實驗室裏的小白鼠沒有區别。
如今全球這種情形,你敢說不是他們有意爲之嗎?
這場大災,不是他們搞出來,爲了逼迫城隍爺去深淵嗎?”
所長沒有否認,他心裏很清楚甄武說的都對,縱然是所長也和研究所那邊斷絕聯系,但他也能猜到,十有八九如今的災難,是研究所引發的。
可能那位城隍爺也知道,所以他的态度才會那樣的冷漠威嚴,逐漸喪失了曾經的人性。
甄武看着所長說:“接下來的事情,是你和超然所的事情,隻希望你們還能保留一些人性,否則這場災難隻會愈演愈烈。”
所長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說:“福禍相依,這場災難的結果未必會是壞事。”
聽到這話,甄武瞬間怒視對方,上前一步揪住所長的衣領把他提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欠揍,你真的是個十足的混球,就跟研究所裏,那些如今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夥一樣的令人惡心。”
低頭看着甄武,所長臉上浮現出有些瘋狂的笑容來。
“呵呵呵,甄武你在害怕是嗎?你覺得你如今信奉的城隍爺,能不能戰勝深淵裏的家夥呢?又能不能洞悉那幾個老家夥的計劃?”
不等甄武回答,所長接着說:“我覺得,他應該知道了,所以他不願離開城隍府。”
幾乎是在這句話一出口,突然從城隍府那邊降臨一道金光。
瞬間,便将甄武手上提着的所長,給直接劈成了兩片。
但是屍體落地後,所長的聲音卻在地上蠕動兩片屍體上傳出。
“城隍爺,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對我出手,我會記下的,若是這場大災中我沒有死,我一定要向你讨回來的。”
城隍廟中突然金光大作,一道聲音震動整座城市:“本城隍拭目以待。”
當金光消散,林劍鳴來到自己師父身邊,看着地上的兩灘爛泥般的肉塊,神情有些凝重。
“師父,這個所長,他還算是人嗎?”
甄武聽到弟子的問話,也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或許算是人吧,又或者已經不算是人,是不是人,可能很多時候不能單純以外表來區分,在這個時代裏,誰也不知道這皮囊下是否藏着魔鬼。”
接下來,不等弟子繼續開口,甄武突然打出一道真火,将地上的肉塊燒成灰燼。
處理掉那位所長留下屍體,甄武神情嚴肅對林劍鳴說:“鳴兒,你也去準備一下吧,接下來我們應該也需要去前線了,記住一定要小心些。”
林劍鳴神情嚴肅地應承下來:“是,師父。”
在城隍府内,端坐在堂上的何牧,将城隍府麾下陰差以及群妖召集來。
見到了堂上如今異常威嚴的城隍爺,也是讓陰差們和群妖感到一陣驚異。
而何牧非常嚴肅地先開口說:“如今深淵怪物已經失控了,很快那些怪物會席卷全球,超然所和修真十二家都上門求援了。
對于去府君殿的事情,可能需要暫時擱置,接下來必須要全力應付深淵的怪物。
黃四、白慈、柳大壯、胡林秀、黑八娘,我會傳給你們五行大陣之術,你們負責去我指定的地方,分别布下‘金木水火土’五方陣,構建起五行大陣阻隔深淵來襲。”
五妖也是一起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城隍爺領命。
接着,何牧又繼續頒下命令:“崔唯峰,你統領所有府兵,趕赴前沿戰場,協助十二家和超然所,把普通人撤進大陣之中來。
大忠、烏龜、大公雞以及貓妖們,繼續協助陰司日夜遊巡,擴大堅守範圍,負責維持好秩序。”
最後,何牧看向了盧清清,小女生這次始終是一言不發,目光盯着端坐在那的何牧。
見到何牧看過來的目光,小女孩竟然低下頭,避開了目光對視。
何牧倒也沒有在意,直接開口說:“盧清清,你率領五鬼,約束其他鬼怪,協助文判官張純嘏,負責守護我們的城市,不得允許者禁止入城。”
如果是以前,被城隍直接下令委以這樣重任,盧清清一定會非常開心。
但是今天,盧清清并沒有多少開心,隻是很認真地接受命令。
大家也都沒有在意,全部都領了城隍爺之令,然後便各自地退出城隍府去準備了。
等到大家都離開後,盧清清還是留了下來,然後看着端坐在城隍位置上的何牧,突然開口說:“哥哥去了哪裏?爲什麽會讓你代替他坐鎮這裏?”
何牧面色如常,看着女孩回答:“城隍爺已經去了泰山,命我代他主持這裏。”
盧清清聽了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遵從你的命令的。”
何牧依舊面無表情地說:“你能肩負你的職責,相信城隍爺一定會很欣慰。”
盧清清很認真回應:“我會爲哥哥守好這裏,等着哥哥回來。”
言罷,小女孩轉身離開城隍府衙,目送小女孩離去,左狴犴突然開口說:“小右,你覺不覺得,盧清清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右狴犴接着說:“是好像懂事了一些,這樣挺好的,可以讓城隍爺省心不少。”
化身爲何牧的金锏,依舊端坐在府衙大堂内,靜靜地守望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