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授予日巡令成爲日遊巡,張青松的視野也會變得與别人不同,他如今的雙眼能夠“分陰陽,辨善惡”。
所以楚浩然在他面前的喬裝,實際上是形同虛設的,是無法影響到他的心神。
楚浩然并不知道,依舊是裝模作樣地說:“張青松,你想要阻止我,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座城市是你的家鄉,是生你養你的地方。
但是你也應該知道,超然所裏一些家夥的态度。
他們知道你們這城隍廟裏兩棵樹的秘密,一定會想方設法控制你的城市,而那些家夥的手段,必然會對你們整個城市進行清洗。”
說到這裏,楚浩然緩緩地從半空落下,向張青松擺出一副同窗之誼的樣子。
楚浩然的臉上,浮現出一副非常誠懇和焦慮的神情來。
“張青松,與其讓超然所來清洗這個城市,不如我們兩個聯手,我們把這個城市打造成我的基地,到時候你便可以保住你的家鄉。”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楚浩然的聲音猶如是魔音貫耳般,仿佛直接要鑽進張青松的靈魂深處。
甚至讓張青松的心神,隐隐有那麽一絲想要相信對方的話。
尤其是在楚浩然說出要聯手占據城市,把這裏打造成屬于兩個人的基地時。
張青松仿佛看到了一種至高無上的,能夠掌控整座城市裏一切,一種權勢滔天的前景。
那種前景在心中展現,還真的是令人有那麽一絲向往。
張青松眼神中的迷惘,被楚浩然很清楚捕捉到,他輕聲地說:“來吧青松,來與我合作吧,我們一起,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加美好。”
一邊說,楚浩然一邊慢慢接近着張青松。
但就在楚浩然接近到張青松面前,突然張青松手中的蒼松劍刺出,直接貫穿了楚浩然的胸膛。
楚浩然不可思議地低下頭,似乎有些不明白,爲什麽張青松會對自己下手。
不過下一刻,楚浩然身上那種英雄氣概消失了,他的身體也瞬間軟化,變成了一團漆黑的油污,将張青松的劍刃給裹住。
接着,楚浩然的聲音在張青松的頭頂上響起:“張青松,你果然還有其他的奇遇。”
張青松擡起頭,但是并沒有看到楚浩然的身影。
然後他也是不再遲疑,果斷引動雷霆降臨,手中的蒼松劍借雷霆之勢斬出。
一道蘊藏着雷霆之勢的劍鋒斬出,硬是将眼前這片滿是油污的泥沼給劈開了。
看到外面的光線照射進來,張青松也是沒有遲疑,迅速就沖出去。
從充滿了魔邪氣息的泥沼之中沖出來。
張青松一扭頭,看到楚浩然此刻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油污彙聚的大肉球,連四肢都已經看不到,隻剩下一個腦袋在肉球上。
看着這副模樣的昔日同窗,張青松當真是神情複雜。
“爲什麽?爲什麽你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肉球上的小腦袋,一陣慘笑說:“爲什麽?爲什麽要把自己弄成這樣?爲了活下來。
不變成這樣,我就要去死,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就那樣死去,所以我把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
張青松,換做是你要如何選擇呢?”
聽到昔日同窗的這個回答,讓張青松也是感到一絲痛心。
明明這位同窗應該是英雄,可是如今居然爲了活下去,化身成魔,這還真的是諷刺。
張青松開口說:“回頭吧,你如今已經入魔,繼續下去隻會更加痛苦,唯有自斬魔根,你還有一線機會回頭的。”
楚浩然聽了頓時揚起肉球上的小腦袋大笑起來。
“哈哈哈,自斬魔根?回頭是岸嗎?張青松,你什麽時候開始學人家講起這些大道理?你覺得你還能夠感化我的嗎?”
眼見楚浩然不以爲然,絲毫也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張青松無奈地歎了口氣,再次舉起手中的蒼松劍。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回念及昔日的同窗之情了。”
楚浩然見張青松再次舉劍,非但是沒有畏懼,反倒是興奮地獰笑:“既然你不願意乖乖合作,那我隻好先把你制服,然後再慢慢的拷問了。”
下一刻,楚浩然的油污肉球身體,突然就開始分化,轉眼間分出七個樣貌相同,但表情不同的身影。
看着出現七個楚浩然,張青松也是頓時一愣。
而楚浩然見張青松愣神,七個人齊聲大笑:“哈哈哈,什麽超凡,什麽修真,那些都不過時小道罷了,今日我便讓你見識一下,我這七情聖道吧。”
七個楚浩然,有面帶笑容,有面帶哀愁,有臉上挂着親切笑容,也有毫不掩飾厭惡之情。
張青松有些驚訝,七個楚浩然分明是把七情的每一種情緒最大化。
而七個楚浩然,剛好組成了一個非常詭異的劍陣。
一起進攻的同時,還給張青松帶來一份情感上的攻擊,仿佛時而開心,時而哀愁,時而怒,時而懼。
若非張青松化身日遊巡,本身是不具備七魄,恐怕真的會被七種情緒波動所影響。
但即便不會被七情所影響,七個楚浩然一起圍攻下,張青松依舊是雙拳難敵。
很快張青松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傷口,而且傷口上彌漫着難以消散的魔氣,迅速化爲一個個詭異的小魔頭,沿着傷口啃食他的身體。
強忍着被啃食的疼痛,張青松又一次引動雷霆降臨,劍鋒裹着雷霆斬向其中一個楚浩然。
雷霆與劍鋒合一,一劍斬出雖沒有恢弘的氣勢,卻快若閃電一般。
劍鋒斬下,被斬中的楚浩然身形破碎。
身形破碎的一刻,其他的楚浩然一起撲上前去,将張青松給瞬間逼退。
然後破碎的楚浩然,又會慢慢的恢複過來,甚至連絲毫的傷痕都沒有留下。
可是張青松身上的傷口又一次增加,更多的小魔頭在沿着他的傷口啃食他的身軀。
不過張青松沒有就此罷休,引動雷霆降臨到自己的身上,将啃食他的小魔頭盡數滅掉,抖落身上化爲灰燼的小魔頭後。
張青松再次仗劍上前,雷霆與劍身又一次合一,依舊還是若閃電般迅猛。
又是斬碎了一個楚浩然,這次張青松沒有給其他楚浩然相助機會。
斬碎的同時,劍鋒裹着雷霆攪動,将碎裂的魔氣給蕩清。
張青松本以爲這樣可以将楚浩然的分身消磨掉,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魔氣被他引雷霆給蕩清,沒多久那個楚浩然又會出現。
感覺這七個楚浩然就像是斬不盡殺不死。
又是一陣相互的攻伐。
七個楚浩然甚至在張青松引動雷霆下,被逐個斬碎了一次,但依舊還是統統都恢複。
而張青松的身上,随着傷口的堆積,一群魔氣所化的小魔頭啃食他的傷口。
那種蝕骨疼痛,真的是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張青松的身心。
到了此時,張青松才終于發現,楚浩然實力真的不凡,之前那些油污觸手,以及抓住林幼蕊和方婷的要挾,簡直像是他有意在示弱。
可是他爲什麽要有意示弱呢?
明明他如今的手段,要比之前高明不知多少。
想到這裏,張青松隐隐有了一種猜測。
是不是因爲,楚浩然如今的手段,并不是能夠随便動用的?所以他需要先試探張青松的手段,然後在确定能克制情況下,再動用如今的絕招?
這個想法很快又被張青松給否掉,覺得楚浩然的樣子不像是這手段有何顧忌的樣子。
接着張青松又進行了一番思考,仔細地想了想七個楚浩然,分别代表着七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在剛才街頭上化身爲深淵的楚浩然,實際上不是要吞噬那些人,他實際上是在收集那些人的情感?
想到這裏,張青松猛地似乎捕捉到了關鍵點。
楚浩然所入的魔道,實際上是将七情放大,從而獲得力量。
所以他之前在街上對那些普通人出手,并不是要殺死那些普通人,而是制造出恐怖的場景,讓那些人在生死一線的情況下,展露出極端情緒,把自身的情感放大。
張青松想到這裏,似乎明白了,爲什麽七個楚浩然始終無法斬盡殺死。
應該是楚浩然借助了某種聯系,牽動着那些人的情感線,不斷的在彌補損耗情感。
洞悉了這一點,張青松雙目閃爍光華,用另一種目光看向七個楚浩然。
果然看到了,七個楚浩然的身上都若有若無牽引着一根線。
看上去很像是靈性線,但是從導引來的氣息看,應該就是一些人的情感。
所以,楚浩然在之前佯裝襲擊街頭上的人,實際上是借機和那些人的情感建立某種聯系,從而借助那些人的極端情緒鑄造魔身。
終于明白了一切,張青松翻手取出了日巡令,手握令牌淩空一掃。
“七情斷。”
伴随着一聲怒喝,瞬間日巡令光芒一閃。
七個楚浩然同時一臉驚愕。
因爲他們清楚感覺到,與之前那些普通人所建立起的情感線,這一刻全部都都被自然斬斷了。
在情感線被斬斷後,那些之前在街頭經曆恐怖的人們,一個個仿佛頭腦獲得清明。
原本還沉浸在大悲大喜大恐懼情緒的那些人,一下子覺得好像經曆的事情不是那麽重要,情緒也是逐漸平靜下來。
就連原本對張青松絕望,帶着一種恐懼打算不再喜歡張青松的方婷,也是突然醒悟。
隻是雖然不再受情緒影響,但方婷發現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動了。
或者應該說,她的身體不受她的控制,她像是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般,身體被别人給操控着。
這又一次給方婷帶來了恐懼,但情緒已經不再如之前那麽極端。
七個楚浩然不可思議地看向張青松,尤其是盯住了他手上的那個令牌。
七個人異口同聲問:“這是什麽?”
張青松舉起手中的日巡令:“這便是你想要知道的隐秘,是這個城市之所以不被任何邪異侵襲的保障,今日你也難逃這法網。”
說着,張青松淩空一抛,蒼松劍瞬間化爲了一杆毛筆。
同時伸手一招,那屬于日遊巡的薄卷也飛來。
張青松揮舞蒼松筆,在薄卷上迅速地書寫,而後一個雷霆構建的牢籠從天而降,将七個楚浩然直接給罩在裏面。
七個楚浩然回過神來,立刻開始劇烈地掙紮,試圖要破開雷霆牢籠。
隻是雷霆流動,完全克制楚浩然身上魔氣,七個楚浩然根本無法觸碰牢籠。
尤其是斷絕了情感線後,七個楚浩然的力量明顯被削弱。
“不,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張青松,你到底用的是什麽邪法?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們再戰,我不會輸給你這條好運的鹹魚的。”
七個楚浩然在雷霆牢籠中怒吼,甚至開始不停地咒罵起張青松。
但是張青松并未理會,而是面朝城隍廟的方向,直接躬身下拜:“請城隍爺駕臨。”
七個楚浩然瞬間異口同聲:“請城隍?”
下一刻,七個楚浩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身影由遠及近、由虛化實,一步一步向這邊走過來。
而七個楚浩然這才終于發現,本來他以爲是帶着張青松去了城市郊區戰鬥。
但實際,他們根本沒有去郊區,而是被困在了一條古樸的古街上。
張青松恭恭敬敬單膝跪下,向何牧行禮:“城隍爺,日遊巡張青松幸不辱命,已經成功擒下了這魔。”
何牧看了一眼雷霆牢籠裏的七個身影,然後伸手虛扶一下,将張青松給扶起來。
“你的考驗還沒結束,現在你需要将他身體裏的魔給抽出來。”
張青松有些驚訝:“城隍爺,這……”
何牧淡然地說:“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何況你若是不将魔從他身體裏抽出,他的魂也難以獲得安息,所謂偏執者魔,你要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一切的事情,都發生在何牧這位城隍眼皮子底下,隻是他一直都不曾出手罷了。
而現在,抽離楚浩然的魔,何牧依然不打算出手。
張青松身爲日遊巡,這是他的職責,若是因爲對方是同窗下不去手,那麽這份心性早晚會出事。
擡着頭凝望城隍爺,張青松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抱拳領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