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這是趙家村的趙叔!”蕭爸爸跟前站了一個四十多歲顯得滄桑的男人。
“趙叔好!”蕭淩玉叫道。
蕭爸爸找得這個趙叔,蕭淩玉從蕭爸爸聽說過他的故事。
趙叔叫趙小軍,是趙家村的。
趙家村離和桃源村有一定的距離。
此人年輕時當過兵,隻是在一次執行任何受了傷,傷了腿,就退伍回家了。
隻是沒有想到,回家後,父母卻意外去世,房産被叔叔嬸嬸霸占,即使趙小軍回來了,也不願意歸還。
趙小軍畢竟當過兵,一身血性,看到自己留下的房産被霸占,當然氣不過,直接對叔嬸恐吓了一翻,吓得叔嬸再不甘不願意,也隻能把那些房地産給歸還。
叔嬸心裏也是憤恨,可卻氣不過趙小軍,所以,看到跛腳的趙小軍,整天冷嘲熱諷,甚至在外面造謠敗壞他的名聲,說他忘恩負義,父母去世,全靠他這個叔叔嬸嬸料理,可他一回來,就把父母給他們的東西給要還回去,甚至打罵長輩。
在農村,對于打罵長輩的晚輩,可是會戳脊梁骨的,甭管你對不對。
因此,趙小軍的名聲敗壞了,再加上當過兵的人,一身淩厲氣勢對于農村人來說,有些吓人。
後來,有媒婆給他出了一個外村女,要了很高的彩禮,才嫁給趙小軍。
婚後一年,就生下了兒子。
這時的趙小軍覺得有妻兒在身旁,已經很滿足了,雖然妻子對他很是不滿,整天罵他殘廢廢物。
這些年輕的趙小軍都忍了下去。
然而,當兒子一歲時,趙小軍去外面做工,把孩子交給老婆帶,可老婆卻把孩子一個人丢在家裏,她自己跑到外面去勾三搭四,連孩子生病發熱都不知道。
當夜裏趙小軍趕回來時,老婆不在家,孩子已經燒到四十多度,連忙送去最近的小診所,然而孩子溫度太高了,小診所的醫生不敢治,趙小軍連夜跑了二十多裏路,送到鎮醫院。
鎮醫院的醫生看過後,說孩子燒得太厲害,現在無法确定有沒有燒到腦子,但他們先嘗試給孩子退燒。
如果燒不下來,那就隻能送縣醫院。
忙活了一夜,燒是退下來了,然後,耽誤了這麽久,孩子還是被燒到腦子,以後,孩子很有腦癱的可能,最好還是去縣城檢查治療一下。
趙小軍随即又把孩子送到醫院檢查一翻,得出結果,就是已經燒到了腦子,以後可能會是腦癱,而且以當時的縣醫術水平,這種病根本無法治。
再說,趙小軍從花彩禮娶了一個媳婦,這個媳婦還大手大腳的,他從部隊帶回來的補貼津已經所剩無幾了。
爲了救孩子,趙小軍就親朋好友,及以前的戰友借,湊齊兩萬塊去,就去了京城兒童醫院治療。
然而,這種病本來就不好治,一治就是一個無底洞。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花光了所有的錢,病情卻沒有一點好轉,兒童醫院的大夫說,要繼續治療的話,恐怕至少還要十萬八萬的。
所有親戚朋友都已經借個遍,已經沒有人再願意借錢給他了。
爲了兒子,鐵骨铮铮的男子漢跪在街—頭乞讨,可卻被人當成騙子,一天下來,根本要不了多少錢。
做乞讨幾個月,會被城管驅趕,會被其他乞丐欺負,這些屈辱,趙小軍都忍下來了。
後來一個記者知道他乞讨真正目的後,還去了醫院看望孩子,就報道了些事。
報道一出來後,很多人就自發的捐款給他。
趙小軍對于别人的捐款,他自己一分沒用,全部用于治療兒子身上。
治療了幾個月後,醫生說,要全部恢複的希望很渺茫,但目前來說,以後至少可以自己走路了,像說話活動之類,就要家長的努力了。
趙小軍記住了醫生的話,抱着孩子回家了。
回到家趙小軍,看到家裏空蕩蕩,還到處是灰塵,對于女主人卷東西離開根本就沒什麽表情。
後來,爲了照顧孩子,趙小軍不敢外出做工,隻是沒辦法要去外面時,就把孩子拜托鄰居照顧一下。
趙小軍每天都會給孩子做複健,每天不厭其煩的交孩子說話。
爲了孩子,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變成了一個愛唠叨的男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
孩子慢慢的學會走路,雖走得不好。學會了說話,雖說得慢,有時還模糊爲清。甚至還學會了自理。
在照顧孩子的同時,趙小軍也在學習養魚技術。
他租了一口水塘,養了一些魚。
這魚是養好了,可交通不便,沒人來買,就賣給了那些做紅白喜事的村子裏及周邊村的,這樣一來時間周期就長了,很難收回錢來。
細數下來,還不如種地的收入高呢。
不過,他既然學了這門技術,就不會輕易放棄。
他養得魚啊,一年比一年好,在這周圍慢慢的有了名氣。
誰家紅白喜事,都會在他家買魚,慢慢就賺一點點錢。
手上一有錢,就立馬還那些欠債。
可在别人看來,他賺了很多錢,就惹來某些人的眼紅嫉妒。
在一次别人做好事預訂了幾百斤魚後,可第二天去打魚後,整個水塘的魚都翻了白肚,全部死了。
有人暗暗猜測,可能是有人在水裏下藥了,毒死了這一池塘的魚。
這時,他叔嬸跳出來,幸災樂禍他忘恩負義,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不然,好端端的孩子爲何會成爲傻子,好好的一池塘水說死就死了。
這就是報應啊!
人家做好事,要魚沒有魚了,這些死魚肯定不能賣給人家。
隻能賠錢還賠禮道歉,甚至立馬給他聯系了另一個養魚的,重新給他魚。
好在周圍村子的人,已經知道他的爲人,也沒有過多計較,隻是對他有些可憐與同情。
他本身身體殘廢,好不容易讨回來的老婆,因爲孩子燒壞了,就收拾東西離開了,就剩下一個欠債鬼傻子,現在日子慢慢的過起來了,又遇到魚莫名其妙的死了。
叔嬸越說越起勁。
趙小軍也是一個狠的,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打電話報警。
當警署員上門時,要抓着他叔嬸,所有人都是一懵。
聽了警署員的話後,所有人就知道了,趙小軍竟然報警了,而毒死他家池塘魚的兇手,竟然就是他叔嬸,這個事,一下子讓全村人震驚不已。
所有人先是大罵他叔嬸真是個心腸壞,害人精等等,接着很多村民就開始說趙小軍薄情寡義,冷血無情怎麽的,不就是一池塘的魚嘛,需要去報警,然後把人抓到派出所去嗎?
這樣的趙小軍村民覺得有些害怕,很多人不自覺得的疏運他。
平時趙小軍出遠門時,會托村民們關照一下,然而,這事一出後,就沒人敢關照了。
萬一這關照關出事來了呢?
趙小軍無奈,後來他不敢走遠。
即使走遠,他也會帶着孩子一起。
……
“趙叔,以後水庫的魚就麻煩你了!”蕭淩玉很是客氣的對趙小軍說。
趙叔說道,“你給工資,我工作,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蕭淩玉,“……”這人太耿直了吧。
趙叔随後說道,“我要來這裏養魚,可能要帶我兒子一起。放心,我兒子很懂事,不會搗亂,這應該沒問題吧?正陽可是答應過我的!”
蕭淩玉笑着說道,“當然沒問題了。”
然後,她說道,“我記得水庫旁邊有一棟小屋,現在有人住嗎,爸?”
蕭爸爸說道,“沒有。那棟屋子是上水村一戶人家住的。那戶人家後來搬去了鎮上住,這屋子就空下來了。”
蕭淩玉說道,“爸,能聯系那屋主嗎?我們先租下來,讓趙叔父子住,如果不願意租的話,我們就自己蓋。”
趙叔聽罷,眼睛有些紅紅的,他說道,“謝謝你們!”
他之所以答應蕭正陽,是因爲兒子在村子裏太遭人歧視了,現在每天沉悶着不說話。他想給他換一個環境。
蕭淩玉又說道,“趙叔,每個月給您一千五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趙叔顯得有些激動的說道,“工資多少我無所謂,我們父子隻求有個落腳的地方!”
何況還有一千五的工資拿,這對農村來說,可是高工資了啊。
是他們父子一年的生活費了啊。
蕭淩玉瞧着趙叔的神态,有些同情和可憐,但更多是佩服。
一個男人遭遇這麽多困難和挫折,卻依然沒有放棄孩子,是一個很偉大的父親。
他也沒有悲天憫人,自怨自艾,帶着孩子堅強的活着。
而且,他人品正直,三觀也正。
蕭淩玉覺得這人沒有一點問題。
現在就看了養魚技術了。
如果養魚不行,她也可能要給他安排其它活兒。
蕭淩玉對着蕭爸爸說道,“爸爸,房屋安排妥當後,就讓趙叔父子倆住進去。現在就先住公司宿舍吧。”
“嗯!”蕭爸爸道。
“趙叔,需要收拾什麽東西嗎?我現在開車送你回去?”蕭淩玉問道。
趙叔搓了搓手說道,“我兒子還在家裏。正陽說帶我來看下水庫,我就沒帶我兒子過來。老闆,謝謝你了。”
蕭淩玉笑着道,“趙叔,你太客氣了。那我現在開車送你回去吧,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公司宿舍。”
“好!”趙叔也沒有拒絕。
反正家裏也沒什麽事,而這裏卻有很多事要做,當然是越早過來越好了。
“老闆,我先去看一下水庫吧?”趙叔說道。
“趙叔,不着急!”蕭淩玉說道,“先把孩子帶過來,一個人在家裏,太不安全了。”
何況,這還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呢。
“謝謝!”這次趙叔很是感激,眼眶有些紅紅的,聲音帶着哽咽。
這些年帶着兒子,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
那些親人對他們父子落井下石冷嘲熱諷的。反而是這些陌生人給他了溫暖和幫助。
當年醫治兒子身無分文時,他跪下乞讨時,是那些陌生人對他伸出援助,給他捐款,救下兒子。
對他伸出援手,在他最困難時,讓他度過了難關。
他現在都是用本子一筆一畫記下那些恩人的名字。
以後,他有能力還時,一定會還上。
那些匿名恩人,他也謹記在心。
不僅他自己記住,他還要讓兒子記住他們。
所以,他現在每天都不會忘記交兒子念恩人的名字。
今天,恩人薄上又增加了幾個名字。
……
當蕭淩玉帶着趙叔回到趙家村時,在路口看到讓她很是憤怒的一幕。
“哈哈,傻子又在村口等他那殘廢爸爸回來。”
“呵呵,傻子,你爸爸不要你了,你就成了沒有爸沒媽的孩子了。”
“我……我……我爸……才……才不……不會……不……不要我呢。”趙傻蛋結結巴巴的說道。
“哼,就是不要你。”
這些孩子在嘲笑罵人時,還撿起地上的石頭石塊,朝着趙傻蛋身上仍去。
趙傻蛋本能的抱着頭,然後,那些石頭全部落到他身上。
隻是趙傻蛋盡管疼,卻一聲不吭。
這些疼比起在住院時小了不知多倍,他已經習慣了。
“哈哈,傻子不會疼,我們繼續扔他!”有個大半孩子大聲的叫道。
他一說完,好幾個小孩又撿起地上的石頭往傻蛋身上扔。
“嗖”後一聲,蕭淩玉迅速踩了刹車。
“住手!”趙叔迅速打開車門立刻心急的大喊了過去。
那些孩子一看到趙叔,就“轟”的一聲全散了。
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趙傻蛋的殘廢爹竟然會坐着汽車回來。
如果是走路回來,他們老遠就看到了,哪敢當着他的面去砸趙傻蛋。
蕭淩玉也很快下了車,看到被趙叔抱在懷裏咬着嘴唇,眼眶紅紅的孩子,真的心疼極了。
她迅速撸起孩子袖子,手臂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新痕,也有救傷。
蕭淩玉立刻憤怒的大聲道,“這些孩子太過分了。難道他們家大人沒有教過他們,不能用石頭丢人的嗎?”
這時,趙傻蛋擡起頭,用很是天真的眼神看着蕭淩玉,說道,“姐……姐……,我……我不……疼的!不……不……不要……生氣!”
蕭淩玉捂着嘴,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她哽咽的道,“這孩子太懂事了!”
趙叔抱着孩子無聲的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