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這是一種極爲超前的表現手法,在商業動畫中幾乎不可能出現。
蕭邪作爲作畫主力自然功不可沒,但陳清焰能夠同意他的想法并全力配合,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考慮到這位導演在《緻愛》裏面就采用了許多非常規的創作手法,效果還都不錯,陳清焰對動畫創新的追求或許比不少人料想的還要多……”
遊危憋了半天也沒能再往下憋出什麽字來,焦慮地咬着指甲。
技術和意識都誇過了,還順帶拔高了一下陳某人的境界,接下來還能寫什麽?
不得不說,倪弦沉對他的了解确實到位。
情緒激動的遊危可以扒着人連賣“99+”條安利,沒人回應都能越講越興奮,從一個話題跨越到另一個話題,堪稱永動機。
但要是讓他去寫篇正式的讀後感,他就會開始壓制情緒盡量客觀地評價——雖然還是要麽黑要麽吹——然後激情壓着壓着就沒了。
比如現在。
遊危不想寫了。
他決定用兩句話強行收尾。
——“開年第一神回已定,無論如何這都是值得慶賀的事,也希望剩下的十個月還能有更多驚喜,讓我看到動畫行業一直都在進步。”
——“願想象力永不止息。”
所以這就是他選擇動畫的原因了。
文化産業是再脆弱不過的事物,任何風吹雨打都有可能将其摧毀。
是一代代的理想主義者迎着暴風雨,築起了呵護這些溫室之花的堡壘。
現代人越來越對所謂的“藝術性”不感冒,但正是這些被賦予了藝術性的東西,拉起了所有同類的娛樂性作品之地位。
随着“娛樂至死”的信息時代來臨,人們淺薄的注意力被花花綠綠的世界分散,那些僅爲“減壓”、“發洩”、“爽”而誕生的作品才能擡頭,達到以往從未有過的高度。
小說、遊戲、影視,甚至于動畫,都是這樣。
遊危自認爲對俗套的劇情沒什麽偏見,有時候還喜聞樂見,但這并不妨礙他表現得稍微“清高”一點點。
人嘛,本質上還是虛榮的。
無意義的快感爽完了就能扔了,有意義的表達才是應該記住的。
于是他選擇了動畫——這一被信息化侵蝕最少的産業。
畢竟其它文化産業的錢那是真的好賺,尤其是影視,流水的利益足以讓資本家趨之若鹜。
反觀動畫呢?
動畫電影還好,大爆也能賺不少錢。
tv動畫就……堅持搞原創的動畫公司能活着就不容易了,還要啥自行車啊!
比其他産業更低的待遇,意味着這裏也有比其他文化領域更多的理想主義者。
遊危喜歡一切理想主義的東西,哪怕他自己不是。
倪弦沉:“我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難道不是因爲遊危既不想搭理普通人又想搞獨裁一言堂?
如果讓他去影視,估計比葉奈的風評還差,不知道能得罪多少明星。
遊戲的制作線又拉得太長,大型項目動辄好幾年,以遊危的三分鍾熱度,怕是做到一半就想開新的。
至于小說……
“别咬指甲,你的觀後感寫完了?”倪弦沉從他身後走過,瞄了一眼字數。
1739,花了五個多小時。
看看這五小時他都幹了些什麽:
向認識的每一個人發鏈接并在線賣安利、在《群星》評論區開小号跟人對噴、查蕭邪的資料查着查着又把對方所有作品看了一遍……
讓他去寫小說,遲早能把自己餓死。
還是來禍禍動畫業界吧,至少這裏對個性足夠寬容,還有一大堆抖觀衆供他摧殘。
“差不多,算是寫完了。”遊危看了眼自己狗啃過似的指甲,啧了一聲站起來去找指甲刀,“你先看吧。”
倪弦沉坐上他的位置,拉到文檔最上面從頭開始看。
“對了,順便幫我把這篇文章發給葉淩星,他如果回複了就叫我。”遊危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
倪弦沉沒有回話,但遊危知道他聽見了。
不過此時的葉淩星怕是回複不了了。
他正和孫智源一起敲定制作人員名單。
sn可以提供的所有人員被列成一份表,按照職位和曾參與作品整整齊齊地排好。
葉淩星不熟悉sn的人,便隻能從作品的表現去推斷每個人的大緻水平。
這是一項非常嚴峻的考驗。
不僅要求他看過這麽多知名不知名的作品,還要有評判其某部分質量的能力。
閱片量稍微少一點,就隻能對着作品名懵逼了。
“羅玉章負責特效作畫行嗎?我記得他在《死界侵襲》最後一集的表現很不錯。”
“闫明在過去好幾部作品裏面的發揮相當穩定,可艾薩克更擅長我們需要的音樂風格,有‘昭昭天命’保底,不妨更大膽一些。”
“吳淮是不是《守惡》的第一原畫?他還畫過《愛情至上主義》?那不是至美的動畫作品嗎?”
“張遷君爲什麽會在這個名單裏?他從深世界跳槽到sn了?”
葉淩星先是在名單裏看到了無數其它公司的作品,然後又發現了好幾個其它公司的人,心裏隐隐有了猜測。
“外包?還是說……”
孫智源倒是習以爲常,“業内就這麽多人,都互相認識,比較熟的動畫公司借人趕工是常事。”
要是追根溯源,國内大多數動畫公司都沾親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