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貨疊出的“猜名單”行動很是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眼光,覺得有意思的動畫愛好者也相當樂意把這事當作趣聞分享出去。
然而直到1月15日到來,名爲《我于萬物之中》的動畫宣布開播,掘地三尺的人們仍未能得知這個團隊的真面目。
不甘心的他們隻能把目光投注在動畫上面,押下各自的砝碼才點開播放,來看看制作人員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個中二病制作組總不至于在動畫播出後也不給名單吧?!
不,他們真的至于。
爲了營造出足夠強勁的神秘度,遊危連自己爲了避嫌取的假名都忍痛放棄了。
整部看下來隻有一個“神啊,我已經想象到了”的團隊名,其它任何人的名字都沒透露!連馬甲都懶得披!
沖着扒馬甲來的觀衆全都驚了。
“真的服氣……還能這麽玩?”
“拿神秘性當營銷呗,關鍵我們還真就被吸引過來了。”
“有個性!我喜歡!”
“所以事情不了了之?那散了吧散了吧,沒瓜可吃了。”
“隻有三集啊,還是一次性放出,所以質量怎麽樣?值得追麽?”
“我才看完第一集,感覺這動畫有點感覺,就是太費腦子了……”
“我也剛看完第一集,說實話,完全沒看懂。”
“但是畫風好帥啊,而且還是耽美……先追了,一口氣看完!”
“我好像看懂了一些:男主是基金會的3級研究員塔羅蘭,那個基金會是個應對異常事物的地方。塔羅蘭應該是在工作過程中遭遇了什麽意外,立功脫險後被送回家,還獲得了非常高的獎勵——第一集開頭兩分鍾講的還是挺清楚的……”
“卧槽我還沒看!不要在評論區劇透啊啊啊啊!”
動畫從德雷文的視角開始,他的伴侶塔羅蘭已經失蹤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伴随着一枚“基金會之星”,塔羅蘭在不久後被基金會的人送回了家。
他們說他單槍匹馬逆轉了ZK級現實終結。
他們說塔羅蘭拯救了世界。
德雷文無法想象他具體經曆了什麽,作爲一個基金會的特工,他明白這幾句話背後的意義——絕對沒有說起來這麽簡單。
但回到家的塔羅蘭看上去一切正常,一如既往的溫柔且讓人如沐春風。
除了臉上多了幾道巨大的傷疤,他就像從未消失過一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獲得假期的研究員這麽說着,比起對德雷文說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的,就是這樣。
一切都沒完全好起來,還沒有。
但是在變好了。
然後在某一天,他毫無預警地攻擊了德雷文,用一種重複無數次的熟練姿态。
“你是真實的嗎?”
不是,不可能是。
“我又看到了,這個世界正在融化。”
本該早已習慣。
“抱歉,我需要确認一下。”
德雷文的身體像劣質的模型那樣裂開,塔羅蘭看到所愛之人的死亡。
是誰做的呢?
自己?
還是3999?
算了,都一樣。
世界崩塌,新的世界從破洞中擠出來,像是一片肮髒的破布。
他又看到了德雷文,還有許許多多自己熟悉的人。
父親、母親、妹妹……
他們被基金會一一處決,屍體釘在牆壁上被汽油點燃。
塔羅蘭跪在地面上看着這一切。
該有什麽反應嗎?
他有些迷惑,無法确定自己是塔羅蘭,還是别的什麽。
記憶删除的程序重複出現。
數據删除的警告閃現而過。
什麽都沒有出現。
什麽都在重複着。
謀殺,融化,吞噬。
世界瘋狂地針對着他,他的心和影子。
這是SCP-3999。
基金會這麽說着。
于是基金會也被3999撕碎,揉成一團黏乎乎的物質扔進湯裏。
塔羅蘭坐在桌子邊上,沉默着注視這碗香氣撲鼻的蛤蜊湯。
“詹姆斯?别發呆了。”德雷文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擔憂地望向塔羅蘭。
從基金會回來的研究員越來越多地陷入出神境地,有時候甚至連他的聲音都聽不見。
塔羅蘭近乎習慣性地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拿過手邊的手機,亮起的屏幕顯示出一份檔案。
“那麽我們走吧,你我兩個人。正當那十一日帝國吞噬天空,好似人們融化在早餐桌上的蛤蜊湯裏。”
一個話語在耳畔響起,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他依然在翻看手機上的檔案——
“項目編号:SCP-3999
項目等級:Apollyon
特殊收容措施:SCP-3999當前無法被收容,并将導緻ZK級世界末日,即現實終結。
最可取的行動是令被認做SCP-3999集中點的研究員塔羅蘭隔絕與基金會站點及人員的一切聯系,以避免對基金會資産造成進一步附帶損害。
理論上講,研究員塔羅蘭若被收容至偏僻區域,SCP-3999的破壞能力會……”
暫時消失?
字符被擦去。
停止?
字符融化在背景裏。
得以控制?
字符被撕成無數小碎片,從手機屏幕上落到餐桌上。
塔羅蘭放下手機,用另一隻手拿起餐刀,站起來轉過身,臉上保持着令人舒心的微笑。
這一瞬間德雷文毛骨悚然,“詹姆斯,把刀放下!”
“你知道的,我凝視着萬物,之後是烏有,然後再從烏有之中歸來。”塔羅蘭的語調中帶着歎息,“我隻想确認一下,會變好的。”
那麽多次他看着德雷文的臉融化,德雷文的身體被震碎,德雷文的身體中鑽出來一切可怖之物。
那麽多次他相信那是真正的現實,但是一切都融化了。
他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現實。
3999還在這裏。
一直都在。
它是萬物,是世界,也是他自己。
研究員塔羅蘭不可被收容。
研究員塔羅蘭将給予反擊。
研究員塔羅蘭将重啓SCP-3999。
再一次地醒來,仿佛之前種種皆爲夢境。
然後他将直面越加瘋狂的噩夢。
“一切都還沒有好起來。”塔羅蘭看向鏡中的自己,“不會再好了,3999。”
愚蠢的,卑劣的,神性的,偉大的,不可思議的,SCP-3999。
隻能依附于一個人類而存在。
所有人向他發問:“【數據删除】”
“我?不,沒有我,沒有研究員塔羅蘭。”
3999降臨于塔羅蘭。
3999什麽也不是。
“是的,這裏什麽也沒有。”
塔羅蘭再度看向手中的手機,把上面顯示的文字重新編輯。
Apollyon?
3999不是亞波倫。
它将迷失,而我也是。
一切都像個笑話。
世界破開了一個洞,光從洞口攀爬起來。
身着基金會服裝的人向塔羅蘭伸出手。
他離生命僅有咫尺之遙。
“德雷文?”塔羅蘭握住那隻手,“對不起。”
畫面暗下。
随後的鏡頭以第一人稱深入Site-188的地下,來到一個Keter級氣密收容單元中。
滿室浮塵被突然亮起的燈光驚擾,圍繞着躺在房間底部的男人。
到來者看不清他的面目,于是伸手取下他胸口的标牌,抹去上面厚積的灰塵,一個名字顯現出來。
——詹姆斯·馬丁·塔羅蘭
畫面徹底陷入黑暗。
“咔哒——”
“我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