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閱讀·盡在·無名()
回蕩在廣場上的慘叫聲逐漸低落了下去。
随着又一個受害者的生命力被注入,傳送門再次向四周伸展,已經擴大到了足以允許恐懼魔王通過的大小,邊緣暴烈的能量也逐漸平複下來,好似一道漸漸流幹了血的傷口。
哈提斯将雙手攏在袖子裏,靜靜的看着。盡管是他受命将這個名爲瑪爾甘尼斯的恐懼魔王召喚到此地,但作爲一個死靈法師,而不是術士,他對于和惡魔共事十分的懷疑。哈提斯向來不喜歡那些難以控制的生物,而一個恐懼魔王顯然比“難以控制”還要更進一步。他知道他的手下們也有同樣的感覺,盡管沒有人會愚蠢到表露出來。
起碼現在,他們的目标是一緻的。
瘟疫犬再次逼近已經所剩不多的俘虜。人群輕微的騷動了起來,幾個人手腳并用的向後擠,但更多的人隻是麻木的站在原地,既不躲避,也不尖叫,完全的絕望了。這一次,是一個不幸的女人被就近挑選出來,驅趕到獰笑着的屠夫那裏去。她顫抖着,動作僵硬而笨拙的向前邁步,踩過一些試圖逃走的人留下的殘軀和血泊,絆倒在一具幹癟的屍體上,然後突然崩潰的大哭起來。
負責指揮的死靈法師皺起眉頭,領頭的瘟疫犬逼近過去,豎起背上的骨刺,呲牙恐吓。當發現這麽做不起作用的時候,它憤怒的用前爪刨了一下地面,咧開嘴,作勢要咬
一支箭迎面射進了它的嘴裏。箭頭直接貫穿了經過強化的頭蓋骨,從後腦冒出來。強勁的力道甚至将這頭野獸從地上拽起身來,以後腿直立了幾秒,才轟然倒下。
在這幾秒鍾内,一連串水箭同時落到了其他瘟疫犬的身上。一隻當場被打成了篩子,其他兩隻則狼狽的躲開了,拖着變形的腿和斷掉的尾巴向主人的方向退去。一道藍色的光線迅速經過它們的腳下,沖向廣場的另一頭,接着是一陣密集又響亮的“咔嚓”聲,大塊的寒冰以極快的速度從地面上生長出來,在俘虜和法師們之間構築成一道厚厚的牆壁,同時凍住了所有站在這條路徑上的物體。
還剩下三隻瘟疫犬站在俘虜們的旁邊,但它們的注意力全被旁邊草叢發出的沙沙聲吸引走了。一隻機械小雞從那裏跳出來,趾高氣揚的沖到了它們的面前。瘟疫犬困惑的盯着這個沒有生命氣息卻能夠行動的小東西,直到它用翅膀狠狠扇了其中一隻的臉,它們才确定這是個敵人,于是立馬咆哮起來,猛撲過去。但機械小雞敏捷的從尖牙下面溜掉了和塔倫米爾地下的那一隻用銅錠,螺栓和一把黑火藥臨時拼湊起來的同類不一樣,它用上了翡翠,一丁點秘銀和兩場下午茶的時間。盡管還是達不到設計圖原本要求的标準,但它既然能應付得來三個精力充沛,氣急敗壞的半大男孩,也就能夠對付得了三隻又大又笨重,沒有靴子來保護腳趾的傻狗。
直到這時,俘虜中有人猛然意識到了他們的大好機會。他壓着嗓子喊了一聲“快跑!”,然後就近沖向樹籬,跌跌撞撞的從中擠了過去。原本還在發愣的人們見到有人帶頭,馬上也跟了上去。就連那個跌倒在地的女人也被人連扶帶拽的拉走了。
沒有人有空阻止他們逃跑。瘟疫犬正和機械小雞互相追逐,雞飛狗跳。而在廣場的另一頭,哈提斯在看到那突如其來的一箭時就已經反應了過來。一秒鍾都沒有考慮俘虜的事情,他厲聲喊道“保護瑪爾甘尼斯大人!”
更重要的是保護傳送門。從諾森德傳送來的亡靈軍隊才是他們控制局面的關鍵。而想要穩定傳送門則需要恐懼魔王專注于此。既然他們沒有選擇使用臨時的傳送門來獲得有限的軍隊,而是貪婪的決定要一勞永逸的撕出一個永久性的空間裂隙,那就必須保證這一漫長又精細的操作不被打擾。
不同于訓練有素的士兵,習慣了獨來獨往的死靈法師們在聽到警告後做出的反應并不一緻。一些人立刻爲自己施加防護法術,另一些則開始喚起地上的屍體堆。後者中的一個被又一發箭矢射穿了喉嚨,同時擾亂了身旁人的心神。但成功的還是大多數,不少屍體開始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
寒冰凝結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斥着魔力的冰霜蔓延過地面,将沒有被喚醒的屍體和已經被喚醒的亡靈統統吞下。但仍有一部分沒有被完全凍住的亡靈不斷掙紮着,力圖回應主人的命令,最終得以通過撕裂一部分身體的方式擺脫了那層薄薄的枷鎖。
哈提斯對那支狼狽的小軍隊皺了下眉,但他和有些死靈法師在投身此道之前原本就是其他學派的佼佼者,如果沒有仆從可供驅使,他們也不是不能親自動手。他揚手甩出一發奧術飛彈,看着它飛向樹叢并撞上了某個東西,潰散開來的能量将周圍的樹籬灼燒一空,暴露出襲擊者的身影。
他得說,他對于看到吉安娜普羅德摩爾和她的水元素站在那裏絲毫不感驚訝。在得知安東尼達斯的學徒在調查北方的村莊之後,哈提斯就不相信她會像聲稱的那樣痛快的離開斯坦索姆,返回達拉然。如果說她不像她的老師那樣熱衷于伸長鼻子去打探别人的,那才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普羅德摩爾反應迅速的用一個閃現逃離了原地,讓來自哈提斯身後其他死靈法師的攻擊都落了空。而她的水元素則以這種生物特有的不緊不慢向他們滑了過來,在承受了幾波攻擊之後,它猛然炸開,将周圍的一切都淋了個透濕。
當他的視野因冰水而模糊時,完全是出于直覺的提醒,哈提斯将自己傳送了出去,甚至來不及細想錯位的風險。然後他側身回望,正好看到一個倒黴的同僚被硬生生的撞飛出去,在空中旋轉了幾周,最終一頭砸中了冰牆,無聲無息的滑到了地上。
而始作俑者僅僅用一個翻滾就輕松控制住了慣性,随即借着蹲伏的姿态猛撲向另一個人。越過那不幸者的肩膀,哈提斯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有意無意的,對方也在望着他,同時眼也不眨的擰斷了手頭獵物的脖子。然後把屍體甩到身後以充當盾牌,擋下幾發暗影腐蝕,反手抽出劍,幹脆利落的就近砍掉了一顆腦袋。
隻要把握好時機,老練的施法者完全可以在遠距離上任意戲耍他的敵人。但想要在和戰士面對面的時候依舊保持鎮定,則需要極其驚人的心理素質,而能夠抽身離去且毫發無傷的更是屈指可數。因此,死靈法師們頓時像是被狼沖進來大肆撲咬的羊群一樣驚恐的一哄而散。黑甲的戰士則借機将他們挨個逮住,砸斷骨頭,踩碎腦袋,丢出箭頭,再加上近距離施法時導緻的誤傷,這一片混亂隻持續了二十幾秒,但最終逃得生天的居然隻有一半人。
當他們終于拉開距離,又回過身想要解決掉敵人的時候,戰士已經将自己陷進了亡靈堆裏,狡猾的利用這些死屍來掩護自己不受法術的傷害。死靈法師們試圖指揮亡靈爲自己讓開空當,但他們的嘗試近乎無用。角鬥士像是撥弄彈珠一樣輕松的撥弄着它們,把撲向他的亡靈擋開擊退,又把往後退的亡靈勾拽回到身邊來。于是死靈法師從遠處發起的攻擊都被自己的仆從牢牢擋住,而它們慣常被稱贊的堅韌此時簡直讓人心生絕望。
盡管那邊陷入了僵局,哈提斯暫時也抽不出空當去幫把手。普羅德摩爾帶着新召喚的水元素再次進場,一心打算把他凍成冰塊。盡管她還沒擺脫學徒的身份,展現出來的能力卻已經和正式的法師旗鼓相當。在幾番嘗試之後,普羅德摩爾意識到自己不太可能馬上解決掉他,于是相當機敏的把目标轉向瑪爾甘尼斯。正在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傳送門的恐懼魔王察覺到了危險,對哈提斯投去警告的目光。後者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以便能夠及時打斷她的魔法。
所以,他一時忽視了那個跌跌撞撞,左歪右斜地靠近過來的小群體。直到角鬥士如同一頭猛獸自草叢中跳出來那般縱身躍出亡靈的包圍圈,猛撲向恐懼魔王,哈提斯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顧不得會被普羅德摩爾抓住疏漏,他連忙甩出一道法術,而遠處的死靈法師們也有人趕上了這個時機。他們的攻擊大多數都擦了空,但還是有三四下找準了失去掩護的目标,把戰士從半空中打落下來。
盡管如此,他隻是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後便仿佛完全不受影響的跳起身來,徑直沖向瑪爾甘尼斯。受到威脅的惡魔頓時把自己的職責抛到一旁,一把抓起插在腳旁的武器揮舞起來。戰士的腳步絲毫未緩,筆直的沖着那把巨大的武器撞去,但在最後一刻,他用一個滑鏟自劍刃下方掠過,靈活的繞到了恐懼魔王的身後。
他撲到瑪爾甘尼斯的背上,踩着盔甲的凸起爬上它的肩膀,然後将劍用力刺了下去。精鋼堪堪劃開了恐懼魔王布滿奇異花紋的堅韌皮膚,沒刺進多深就從中斷裂。角鬥士爆發出一聲狂怒至極的嚎叫,甚至完全壓過了恐懼魔王的痛呼,好像他才是被襲擊的那一個。惡魔咒罵着,不斷的扭動身體,試圖把他摔下來,并用利爪去抓他。而人類緊抓着它的角,踩在它的肩膀上,用腳踢開伸來的爪子,同時把折斷的劍繼續往傷口裏紮進去。凡俗的金屬在堅韌血肉和蠻橫力道的對抗中一節節崩裂。碎片四下飛濺,把戰士的盔甲敲打的叮當作響,一些紮進傷口裏的則很快就被惡魔之血腐蝕幹淨。
死靈法師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場混亂的搏鬥,沒人敢冒着誤傷的危險出手幫忙。唯有哈提斯還記得自己先前的對手,他扭頭尋找,卻發現普羅德摩爾已經消失不見。他錯愕了一秒鍾,猛然喊道“傳送門!”
視線被擋住的死靈法師們齊齊一驚。有些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危機所在,但奧術能量的強烈波動馬上就提醒了他們。瑪爾甘尼斯大吼一聲,展開翅膀躍到空中,一個翻滾終于把背上的人類甩了出去。但一切都已爲時已晚吉安娜普羅德摩爾站在傳送門的另一側,沖它張開雙手,一連串被草草計算出來的符文釋放出的法術準确的擊中了這道耗幹了衆多無辜者性命才得以構建的空間裂隙。
原本已經趨于穩定的結構再次崩塌。空間本身釋放出了它的憤怒,将裂隙撕扯成了一張布滿利齒的大口,虛空能量狂亂的向外傾瀉,周圍的景色迅速模糊,證明就連光線本身也在被扭曲,然後驟然爆炸開來。
法師們手忙腳亂的爲自己加上護盾,抵抗強大的沖擊力和飛濺的砂石冰塊。哈提斯站得不夠遠,不得不彎下腰來保證自己的雙腳繼續着地。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能再次直起身來,發現周圍已經是一片東倒西歪,幾乎每個人都得先從地上爬起來才能做點什麽,始終站着的隻有他和普羅德摩爾。
“夠了!我要把你們全都宰了!”
瑪爾甘尼斯的怒吼聲從後方傳來,完全失去了先前的冷靜。而哈提斯模糊的記起爆炸發生的時候它似乎還沒落地,于是告訴自己最好不要轉頭去看背後的情況。
同樣正從地上爬起來的角鬥士維持着半跪的姿勢,扭頭瞪了一眼普羅德摩爾,後者馬上就向後退去。哈提斯正想要阻止她,就看到戰士擡起手,從他的盔甲下拽出了一條獸牙項鏈
然後扯斷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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