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會面


“我看到了三隻獵犬。”伊崔格說。

他伸出手。艾伯特猶豫了一下,接受了這一幫助,讓自己被拖過最後幾步路,在山丘的頂端重新站穩。他有段時間沒在野外走過了,想要通過斯坦索姆平坦的石闆路來保持正常的鍛煉水準是一件需要額外注意的事:“在哪兒?”

“那片雲下面。”獸人站在原地,對艾伯特抓緊時間放松酸痛的小腿肌肉的行爲視若無睹。

艾伯特沖那個方向望了一眼。伊崔格的描述很模糊,就像每個一生都在和荒野做鄰居的人那樣,總是更容易被樹,石頭,河流和風所吸引,而不是人造的路标。艾伯特的少年時代幾乎都是在城牆後度過的,因此他沒法很好的處理這種信息。不過,狄甯能,艾伯特對此感到驕傲。

“這裏已經足夠遠了,讓我們把事情幹完吧。”艾伯特說。他已經厭煩了單調沉悶的步行,急需一些變化來讓大腦緊張起來。在空閑的時候,他的思緒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往糟糕的方向滑落。對自己将要面對的窘境進行過多的胡思亂想除了讓他的胃狠狠擰成一團以外沒有任何好處。

他心煩意亂的掃視着周圍的環境。此時他們正在山丘頂端暫時歇腳,有心追蹤的人很容易就能從秋日裏枝葉越發凋零的林木中找到他們的身影。森林順着山坡向下延伸,在平地上生長成了奇怪的形狀:“你覺得他們會走哪條路線?”

伊崔格所謂的獵犬就是那些追蹤者。他們必須被一網打盡,這樣就沒有人能夠知道伊崔格的去向。如果再處理的得當一些,艾伯特就可以聲稱這隻是一個把白銀之手引誘出城的借口,實際上并沒有獸人參與到這一系列的事情中來——那他們的麻煩都會減少很多。

“右側。”伊崔格的視線追随着某些他看不到的東西移動,“當他們繞過來的時候視線會被擋住。我們從前面下去,然後等他們來。”

計劃如此。但當他們靠近伊崔格所選定的位置之後,艾伯特發現山丘的這一面相當陡峭,想要在沒有任何工具的幫助下到達底部,他們可能會摔得很慘。他看向伊崔格,想知道他對此的看法。獸人一言不發,擡手指向他身後。艾伯特詫異的把行囊從肩上卸下來:“但是我沒有……哦。”

一卷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悄挂在了他的背包後面。艾伯特絞盡腦汁的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昨晚出門前狄甯似乎拽了他一下。但艾伯特當時心不在焉,忘了去問爲什麽。

這個小插曲讓艾伯特的壞心情緩解了些許,他決定原諒狄甯昨天早上把餐桌上的抹布拿去擦窗台的行爲——事實上,他知道他們待過的每一個小餐館的侍者都會毫不在意的這麽做,但就是無法忍受親眼目睹這種事發生。

“我必須告訴你的是,這本來就是你指定用來擦窗台的那一塊抹布,”狄甯不高興的說,“前天達裏安拿它來擦桌子,因爲原來的那塊正在泰蘭手裏。當時你還給了他兩塊糖果,表揚他主動幫忙。”

艾伯特沉吟了一會兒,搞不明白自己爲什麽在這麽悲慘的事實面前會産生想笑的沖動。

到最後他隻能說:“那你也想要糖果嗎?”

狄甯沖他露出一個介于不敢置信和嫌惡之間的複雜表情:“拜托,夥計,我二十七歲了,好嗎?”

艾伯特完全沒法說服自己相信他不是剛剛才想起來這一點的。

他收斂思緒,把繩子綁好,然後把另一頭丢下山坡。當伊崔格開始往下滑的時候,那顆位置正好卻不夠粗壯的樹苗猛烈彎曲并發出凄慘的聲音。艾伯特不得不跨前一步抓住繩子,好确保獸人能夠安全的落到地面。

輪到他時就快得多了。落地後他抖動繩子,解開活結,把它收好,然後匆匆追着伊崔格彎腰鑽進樹叢。但他選錯了路徑,沒走上幾步就發現自己陷入了枯枝落葉的重重包圍之中,不論往哪個方向落腳都會發出一陣在此時聽起來震耳欲聾的噪聲。艾伯特别無選擇,他大跳一步,幾乎是栽進了灌木裏,讓這叢植物和他的心髒一起猛烈的搖晃起來。

伊崔格什麽都沒有說。艾伯特認爲這意味着情況還在控制下。但他仍然爲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惱怒。他不該犯這種錯誤,他會把一切都搞砸的。

慶幸的是他沒有。追蹤者或許很老練,但獸人無疑是更好的獵手。當他們發起突襲時,對方表現得完全措手不及。艾伯特和伊崔格分别逮住了一個,剩下一個毫不猶豫的向來路跑去。但伊崔格立刻丢出了他的斧頭——十環。

“嘿!”艾伯特喊道,猛地從被打暈的人身上跳起來,沖到那個瀕死者的身邊。他幾乎想都沒想就召喚了聖光之力。但對方在瞥到他手中光芒的那一刻就開始恐懼的尖叫,胡亂的揮舞四肢試圖把他趕開。艾伯特的腳踝上挨了一下。不重,但足以讓他踉跄後退,站在不會被碰到的距離外看着那個人咽下最後一口氣,又是疲憊又是惡心,意識到自己再一次搞錯了某些事。

“怎麽回事?”

伊崔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艾伯特完全沒有聽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但他太累了,甚至提不起精力去被吓到,或者轉過身去:“我以爲他們可能是被雇傭來的本地獵人……”

“那種人在和你的騎士團在一起。”伊崔格說。

“你怎麽知道?”

“你的搭檔說過這件事。”

該死。現在艾伯特也想起來了。狄甯把這句話漫不經心的綴在一連串的諷刺和咒罵之後,伴随一聲嗤笑和揮拳——這恐怕是他唯一能夠順暢的表達關切的方式。艾伯特捂住臉,透過指縫瞪着腳下逐漸濕潤的泥土,試圖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清晰一點。但他頭腦裏的一切就像是一個被胡亂繞上的線團,他所做過的每一件事都糾纏在一起,任何思考都隻能讓它開始到處滾動,然後把情況變得更糟。

“所以,那是怎麽回事?”

“什麽?”艾伯特幾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于是他按照最簡單的方式理解了這句話:“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把他們當成……”

“我在說你今天的狀态。”

“哦。”艾伯特說。

他再一次不知所措。如果狄甯在這裏,甚至是泰蘭,他都會主動和對方聊上幾句。但和一個獸人?這很古怪,即使是對他這種平時能夠與異族友好交談的人而言。不過,追蹤者已經被處理過了,伊崔格在可以徑直走開的時候選擇繼續留下來,隻是爲了問他好不好。這似乎是一種關心,而艾伯特或許應該說點什麽來回應它。

“你已經知道我們在南邊做了什麽。”他說。這是個陳述句。艾伯特自己從來沒提起過,他不想說。而狄甯知道他的态度。所以狄甯一定會替他把那些事情告訴伊崔格。他們總是會替對方去做那些知道對方不願意去做的事。

正如他所料的,伊崔格點點頭。

“這就是我在考慮的。”艾伯特簡潔的說,用語氣暗示伊崔格不要再問下去了。

獸人果然什麽都沒有說。反倒是艾伯特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産生了一種不合時宜的好奇心:“你們會怎麽處理這種情況?我是說,按照獸人的法律,幫助敵對種族的人會怎麽樣?”

伊崔格直白的說:“死刑。”

“不管那個人是什麽身份?”艾伯特繼續問道。

“那隻能影響你的死法。你覺得你做了錯事嗎?”

“沒有。”艾伯特說。他也确實是這麽相信的,除了最後一步,“我隻是擔心,畢竟絕大部分人都不會理解我們爲什麽會這麽做。”

“絕大部分人的看法會讓你改變立場,把正确的事當做錯誤來對待嗎?”

“不!”艾伯特被話語中可能隐含的意味惹惱了,他猛地轉過身怒視着獸人,“我雖然不能像提裏奧那麽堅定,但我也不會在我認爲正确的事情上讓步,隻爲了迎合别人。”

伊崔格聳了聳肩。

“那麽我不知道你還需要考慮什麽。”他說。

艾伯特很想回嘴說你當然不會知道。但禮貌阻止了他這麽做。飛轉的思緒伴随言語停滞了一下,脫離了怒氣的推動,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看了看獸人的臉,想要找出一些表情來印證自己的理解。但伊崔格依然是那副冷靜,沉默的神情。

“在一件事情真正發生之前,我們總是免不了去設想可能的結果。”艾伯特有些洩氣的爲自己辯解道。

如果伊崔格聽出了他的沮喪和不自信,也沒有表現出來。獸人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我該走了。”他看了一眼天空,太陽的位置表明現在已經接近正午,“你也是。往西走,出了森林就能看見大路。”

艾伯特把行囊卸下來遞給他。獸人接過并挎在肩上,轉向東南,顯然是打算要在野地裏繼續走下去。盡管心情複雜,艾伯特還是忍不住說道:“旅途平安。”

伊崔格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也願你的先祖爲你指引道路。”獸人用手拍了一下心髒的位置,其意義不言而喻。

然後他們分道揚镳。

艾伯特步伐緩慢的穿過森林,絲毫不在乎弄出了多大聲音。他在樹影中走了十幾分鍾,就找到了大路。它看起來年代久遠,未經修繕,原本鋪路的石頭已經被沙塵掩蓋了大半,幾乎像是一條被來往行人踩踏出的土路,好在依舊堅實平坦。路旁還殘留着一排引路的栅欄。艾伯特用手試了試那些木頭,決定還是不要坐上去爲好。但它起碼替他刮掉了一些靴子上的泥。于是艾伯特又拍了拍它,像是在安撫一隻乖巧的動物。

然後他抱起雙臂,在路邊踱步,等待。他想了幾句話,轉念就把它們忘掉了。他漫不經心的回憶起一些不連貫的片段,有時候甚至隻是一種感覺。聖光在手裏閃耀,戰錘擊中亡靈,又燙又脆的蜘蛛腿,裝着治療藥劑的玻璃瓶互相碰撞。塔爾文子爵的地下室和塔倫米爾地下錯綜複雜的隧道一樣潮濕,奧特蘭克山脈的風雪刮得臉頰生疼。他又聽見了獸人咚咚的鼓聲,巨龍轟然墜地,幾十條嗓子齊聲呼喊。下一刻又好像站在家裏的藏書室裏,聞到陳舊紙張和墨水的氣味,從半阖的窗戶溜進來的日光把空氣中飛舞的塵埃照的清清楚楚,一切都隻是手中的書帶來的夢境,而他還是孩子。

馬蹄聲把他喚醒了過來。年輕的聖騎士側過臉向聲音的來源望去,看到一隊騎士正沿路行進,幾個獵人裝束的人則步行跟随。盡管相距甚遠,他依然毫不費力的确定那就是白銀之手的隊伍。他爲自己此時的平靜而驚訝了一瞬,随即把它抛開,昂首挺胸的走到路中間迎接他們。

騎士們在靠近時逐漸慢下來,最終在他面前完全停步。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他,有些人面露困惑,有些人則毫不掩飾吃驚的表情,但他們都沒有草率的選擇開口。年輕人隻是大略掃了他們一眼,便把視線固定在領頭的騎士身上。

他看着對方下馬,然後摘下頭盔。其下的那張臉他早已熟識多年。隻是與上一次他們見面時不同,此刻他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時光在這個男人臉上留下的痕迹。他半帶困惑的思量着這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同時平靜的向對方問候道:“烏瑟爾。”

那雙灰色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他,一如既往的嚴厲。但年輕人不爲所動。從滿腔氣憤的溜出營地,把前半生的一切都抛在身後的那個夜晚開始,他在這趟意外之旅中的每一天,每一步都是爲了這一刻,而現在他已經準備好了。

于是當烏瑟爾開口的時候,他并未退縮。

“——阿爾薩斯。”

***

走廊裏傳來匆忙的腳步和小聲而急切的交談,有幾雙戰靴踩過平整的大理石地面。許多門被關上又推開,每隔一會兒就會有人喊叫着需要得到或者分發某些東西。原本甯靜的氛圍早已蕩然無存,整棟建築都充滿了戰前準備時的緊張氣氛。

亞曆山德羅斯把門關上,将這一片嘈雜隔絕在外。他已經全副武裝,無需更多準備,唯有一件事希望處理。

他走向桌前,從衆多書籍文件中拿起一封信。信封是那種随便走進一家雜貨店都能找到的廉價貨。它被仔細的封好,因爲混入了過多樹皮而變成褐色的表皮上隻是簡簡單單的寫着: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收。就像這一周的每天早上都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塞進他在教堂内的房間的門縫裏的每一封信一樣。

亞曆山德羅斯輕輕把它拆開,從裏面抽出兩張信紙,仔細閱讀。達裏安的筆迹照舊占據了信紙的絕大部分,用歡快的口吻訴說他做過的和他想到的一切事,向父親彙報昨天自己又學到了什麽——手弩的用法,聖典的新章節,制作兔子陷阱,靠星座分辨方位,煎蛋,還有給被錘子砸到的手指(不是我)消腫。

而另一張紙上則隻是簡單潦草的寫了一句話:安好,勿念。就和之前的每一次毫無區别。亞曆山德羅斯有理由相信長子很可能是一口氣寫好了足夠多的張數,然後等着和弟弟的消息放在一起被帶走。

他正打算把那張紙收好放回去,卻瞟見背面的角落裏露出了幾個單詞。亞曆山德羅斯把信紙翻過來。和正面的草率問候相比,這幾行字迹要端正的多,像是被小心謄抄下來的。他喃喃的讀道:“先知吩咐說:‘你去敲那鍾’。雅格便去了——”

他頓了一下,因爲窗外确實響起了鍾聲。亞曆山德羅斯看向窗外,庭院裏有人在走動議論,并非是他的幻覺。

于是他繼續讀道:“有光從裏面生出來,傳遍整個城。凡那流血倒地的,皆被治愈了。凡那恐慌戰顫的,皆生了勇氣。邪惡見到那光,便大大的驚恐,倉皇逃了。”

有人用拳頭敲了敲他的門,不等回應就推開了它。同樣身披盔甲的達索漢大步走進來,臉露怒容:“你聽到鍾聲了嗎,亞曆山大?瑞文戴爾在召集民兵!那叛徒,他怎麽敢!”

亞曆山德羅斯沒有看他怒氣沖沖的同僚,而是依然注視着那張紙,接着背誦那些沒有被寫下來的部分:“先知說:‘聖光愛祂的子民,正如牧人愛他的羔羊一般。凡是心中有義,誠心信奉的,呼喚祂的名,便可得救。那心中狹隘,隻求自顧的,聖光必不予理睬。非是形貌、身份,而是人的心、人的公義、勇善,在聖光看來是可喜愛的。’”

“聖迹書,第九章第十六節。”達索漢揚起眉毛,接口道。

亞曆山德羅斯笑了笑,把手裏的信紙折疊起來,放回桌上:“那不是瑞文戴爾,賽丹,我可以保證。”

“那又會是誰?”達索漢疑慮道。

“我還不知道。但一定是個朋友而非敵人。這座城市裏不隻有我們在與邪惡戰鬥。”亞曆山德羅斯拿起靠在椅子上的戰錘,看上去對此毫不擔憂,“讓我們趕去公墓吧。越快完成我們的任務,就能越快的消滅首惡。”

“是時候讓聖光再度照耀斯坦索姆了,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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