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富戶也吸取教訓,裘家的下坡路走得又兇又急,究其原因正是引以爲傲幾代人的獨家布料有了物美價廉的替代品,出貨量又大,老主顧跑光了,又沒有新的售賣路子,積壓的貨物賣不掉,發不出工錢,買不了棉紗開不了工,可不就每況愈下,再難翻身。
能打拼和積攢出家底成爲本地富戶的人家都不傻,在這些掌家人看來,涼水鎮的織造業來勢洶洶,會給很多地方的織造業帶來沖擊,受影響的不止七裏鎮,如果不求思變,裘家人的此番黴運日後也會落在他們身上。
尤其現在世道不良,流民進了寶泉縣聚集成匪,截斷了好幾條官道,幹着打家劫舍的無本買賣,官府又治匪無能,他們這等小民稍有不慎就要步裘家的後塵。
他們如今是沒擋涼水鎮的路,可天知道幾時就被突然踩扁了,連個反抗的時間都沒有。
有些謹慎的人家開始考慮是不是關掉生意另尋退路,畢竟寶泉縣越來越不安全,七裏鎮早晚有一天會受到流民暴徒的襲擊。
這時候他們又羨慕起宋家的果決,不知道跟東安府元寶鎮談的什麽條件,全家連同生意一般遷過去了,老宅隻有老仆留守,估計除了掃墓上墳是不會再回來了。
七裏鎮的富戶們每天見面一兩次商讨對策,連帶着鎮上百姓都跟着人心惶惶,畢竟這些支撐着鎮上所有百姓生計的富戶們要是關張跑了,叫他們可如何生存。
這時候百姓們就不說裘家人不厚道了,反倒罵起宋筠那三個兒媳婦,說她們真不愧是喪門星,裘家倒了血黴才連娶三個喪門星進家門,一切的起因皆是她們,把家裏害得這麽慘自己拍屁股跑了,這輩子不得好死,死後必是孤魂野鬼永遠投不了胎。
鎮上的亂象絲毫沒影響到在縣裏辦事的宋筠三人,祁可的女仆一路相護,她們有戶帖與和離書,三人順利地遷出了戶籍,并辦下了前往涼水鎮的路引。
幸虧她們三個當初搭乘的都是賈記的船,目的地是涼水鎮,要是去别的地方,一旦被查到沒有路引,收監和罰金一個都少不了。
妯娌三個相當沉得住氣,走出衙門上了租來的馬車,才顫抖着互相擁抱在一起,反應過來她們當初的逃家是多麽的幸運,一緻認爲涼水鎮是她們的福地,這輩子就在那裏生養死葬了。
重新回到賈記的船上,返回七裏鎮附近的碼頭,載上第一批送來的嫁妝物品先行返回涼水鎮,後續東西有别的船接應,總之事情辦完後這三人就不在七裏鎮露面,以免生出别的意外。
回到涼水鎮時正好是午時剛過的下午,妯娌三人租了馬車直奔鎮公所,先落戶她們才安心。
鎮上缺人口,租戶隻要文書齊全也給落戶,這三人通過土地置換,在涼水鎮有土地有産業,直接就落爲要交稅的主戶,無産業不交稅的叫客戶,客居之戶的意思。
拿到自己爲戶主的新戶帖,孩子的名字已經随了母姓取了新名字,另外還有她們忠心耿耿的陪嫁下人,三人都忍不住地喜極而泣。
另外還有涼水鎮獨有的身份卡,那兩個妯娌還各辦了三張存折,金銀銅錢折子各一張,手上隻留了用于近日生活所需的銀錢,三張折子可以倒來倒去的兌錢。
比如銅錢折子上的銅錢攢多了,就兌換一部分到現銀折子上,現銀攢多了就再兌換平分到足金折子上,反之亦然,兌換一次按兌換金額收取一定比例的手續費,想省手續費就不要兌錢。
不過這一點沒人在意,在别的錢莊銀票甚至私人手上兌錢都要付這樣一筆錢的,收多收少各家都不一樣,信用合作社隻按一個固定比例收錢,已經很厚道了。
辦完了心頭大事的三個妯娌捏着自己的戶帖,擦幹眼淚,互相不再稱妯娌,改稱姐妹,手挽手走出鎮公所,迎着下午的驕陽回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