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平時的話根本沒人敢提出這種會掉腦袋的問題,除非那個人腦袋真的出了什麽毛病。
可眼下這人腦袋并非出了毛病。
不少人已經猜到此人是得到了某位嫡子的示意,亦或是得到了某位族老的暗示,要不然他不可能迎着被江城盯上的風險貿然進谏。
“哦?”
江踏天饒有興緻地接過那沓資料,看了眼後便放在身前的桌子上,讓人不由得猜想到了些什麽,幾位族老臉色微變,他們隐隐間覺得江踏天在偏袒江城。
不過……
既然他們已經做出這樣的安排,就已經把江踏天這個不确定因素考慮了進去,江城隻有兩個下場,一是死,二是剝奪其繼承者資格。
神仙也攔不住。
江踏天頓了頓,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斂去,轉而化爲了滿臉嚴肅:“如果江城當真如此罪不容誅的話,那爲何隻有你站了出來,難道說其他人都是瞎子麽?還是說,你隻是單純看不過江城派系越來越壯大?”
“如果你說不出個條理來的話,我先殺了你。”
誅心之言!
那人承受不住來自江踏天的壓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我……”
“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想法,江城這半年來的罪行罄竹難書,就說上次……江城命令武三思挑釁族老閣的威嚴,從而阻擋族老閣發布命令阻止江城犯下那等惡事,這才讓他有機會硬生生折斷了江四少的雙腿。“
“還有……”
“前幾天晚上江城宅邸裏發生了起駭人聽聞的惡劣事件,族老閣的七長老竟然被江城鎮殺,手段極其血腥殘忍!”
“如果家族再不制止江城并且剝奪他繼承者資格的話,恐怕日後江城會成長爲家族的毒瘤,千年江家恐毀于一旦!”
“望家主三思!”
咚咚咚!
進谏人用力磕了三個腦袋,金磚上都已經沾染了他額頭上的絲絲血迹,尤爲刺眼。
江踏天微微點頭。
他收回視線,然後看向剩下的八位長老身上,詢問道:“對于這件事情,八位長老有何高見?”
“依家主所說的爲準,族老閣莫敢不從。”大長老笑了笑。
站在隊列裏的江城站得已經有些疲乏,他心中暗罵族老閣這幾隻老狐狸,分明是想把皮球提給江踏天,自己卻故作清高。
好算計!
江踏天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着什麽,半晌後才看向江城:“江城,你有什麽話想說的,或者說想要反駁的?”
江城走出隊列,挺直腰杆,淡淡說道:“我無話可說。”
轟!
所有人都以爲江城再怎麽說也會辯駁兩句,可現在他居然連辯駁的心思都沒有,直接認下了所有罪名!
江城到底在幹嘛?
隊列中的江澈下意識看了眼末尾的江天,江天反應過來後微微搖頭,連她都不知道江城在幹什麽。
他是想死嗎?!
無論是江家直系一脈,亦或是江家旁系,甚至是進谏的人以及族老閣八大長老此時都懵了,按理說江城應該會氣得跳腳才對,可此時的江城哪裏有一絲一毫的氣急敗壞?從他的臉上,衆人隻看到了無盡的平靜與深邃。
大長老眼神不善,總覺得江城有什麽陰謀,他冷聲道:“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剝奪你繼承者資格,再下放天牢!”
“無所謂……”江城再次開口。
“你……”
大長老壓根不知道江城哪兒來的底氣,竟說得出這種話來,他氣得發笑道:“好好好!那我就成全你,來人吧,把江城押下去,然後把他宅邸抄家,并且拘捕與江城有關系的所有人!”
族老閣發威!
江城又怎麽能抵擋?
隊列中。
江無道愣了下後心中冷笑不已,看來江城還真是夠天真的,他居然以爲宗祠是外面呢,在這兒族老閣就是氏族的半邊天,大長老說的話沒幾個人敢不遵從。
如此看來,江城危矣。
不僅僅是江無道,江子由此刻也攥緊了拳頭,不管七長老是他的祖父亦或是親生父親,總而言之七長老都是他生命中極爲重要的人,而今大仇終于得報!
倒是爲首的江無涯皺了皺眉頭。
他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太對,可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江無涯微微搖頭。
‘且看吧。’他心中暗道。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江城在劫難逃的時候,沉默了半天的江無涯忽然發出了幾道笑聲,淡聲道:“大長老,何必呢?江城還是個孩子,犯點兒錯也是不可避免,誰無少年時?”
“家主,你這是……”
八位長老心中咯噔一跳。
江踏天已經不是在暗示自己要保下江城,而是赤裸裸地偏袒江城,大長老氣得面色漲紅,吹胡子瞪眼:“江城罪大惡極,族法不容,理應剝奪其繼承者的資格以儆效尤。”
“但其惡劣行徑尤爲嚴重,當誅!”
“家主!望三思!”
大長老語氣激昂,神色激動無比。
江城心中了然,大長老可是族老閣的第一把交椅,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态度已經表明了要跟家主江踏天對着幹。
其餘的七位長老此時紛紛開口,請求江踏天處罰江城。
“江城一日不除,氏族一日不得安甯!”
“他就是氏族的毒瘤,留着江城隻會把整個氏族推進深淵,若是到最後江城上位的話,恐怕舉族上下都要遭到江城的雷霆清洗!”
“爲了氏族着想,請家主三思!”
“……”
這些老家夥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把江城描繪成了個十惡不赦的毒瘤,下方的人群中不斷有人走出來響應八大長老。
江城看了眼自己左右,已經有數十人表态。
至于其餘的八位繼承者們則是還沒有表态,江城深深看了眼這些人後心中了然,恐怕族老閣想要除掉自己并不是因爲他害死了七長老,要不然的話那天晚上他們就該有所行動,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族老閣和家主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兩大權力機構這是上演争權戲碼,欲要借江城鎮殺七長老一事逼迫氏族上下站隊!
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