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嬴高的臉上依然是輕松的笑意。底下的一衆公子稍微擡頭看了看嬴高的表情,哪有一個敢答應的,萬一第一個答應就得被嬴高給當成典型抓住了,那還不如在鹹陽城裏面消停的呆着了不是?
這些公子也不知道爲啥,爲何嬴高跟他們全部都是始皇帝的兒子,但是他們不看到嬴高還好,心裏面都想的是大家都是始皇帝的兒子,他能把自己怎麽着啊。
但是一見到嬴高的面,看到他那雙裏面蘊含着一絲誰也看不出深淺的精光的時候,這些公子每每就都認了慫了。就算是知道嬴高這一次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他們也不願意冒這個險。
眼看着自己面前這些之前在酒桌上面大放厥詞,但是到了自己面前卻一個個都歇菜了的貨色,嬴高心裏面不由得的懷疑這些家夥到底是不是始皇帝的親兒子,是的話,莫非這幫家夥的性子都随了他們的母親了?
這樣的結果,其實早就在嬴高的心裏面了,而且這一次他說要選定一個人員來,當然不能是誰說想要去誰就去了,這個人,嬴高的心裏已經有了些端倪了,他相信,這麽一弄,自己的後手顯然會更加的容易實現。
“哦?衆位兄弟既然不肯答應,那便是沒有此事了?胡亥,你在鹹陽宮中陪伴朕的時日最長,你倒是說說,爾等是否是如此想來的啊?”
胡亥本來還是坐在最後面的角落裏面賣單呢,在他看來,這個事兒跟自己肯定是沒有關系的,因爲這一次嬴高出鹹陽城的這段時間自己壓根就連府門都沒出去,更不用說跟着散布什麽傳言了。
而且胡亥跟他們兄長,幾乎就沒有什麽交流,他心裏想的是自己這些做派嬴高理應是知道的,那他爲什麽還會單單問自己這些問題呢?莫不是他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心裏面雖然早就已經是驚濤駭浪了,但是胡亥還是保持着自己一貫畏畏縮縮的神情,嬴高有問題相問,他自然是得好好的回答了。
于是胡亥在不少公子的注視中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低着頭低聲的向嬴高說道:“我等皆是君上的臣子,不管君上讓我等兄弟在鹹陽城還是他處,我等,皆是從命……”
這是一個典型的胡亥風格的回答,跟嬴高之前想象的一模一樣,胡亥說完之後,嬴高一面擺擺手示意胡亥坐下,一面又看向了其他公子。
“爾等是何意見啊?是想要到鹹陽城之外的地方見識一番,還是如同胡亥說的這般,朕如何安排,便如何遵從啊?”
問完了這句話之後,嬴高又接連的點了幾個的公子的名,有名義上是他的兄長的,也有年歲稍稍比他小上一些的,但是這些人的回答,那當然是跟胡亥想的一樣,竟然沒一個人當着嬴高的面說出來自己想要像扶蘇那樣到一個地方獨當一面去。
“哦?朕本以爲諸位皆是想要到大秦廣袤的土地上,像是扶蘇兄長那樣獨當一面一番,如此看來,鹹陽城百姓口中的這些傳聞,還真不是諸位傳遞出去的啊,朕當真是錯怪了諸位兄弟啊!”
說完之後,嬴高哈哈大笑了幾聲,将手中的這一樽酒水一飲而盡,顯然是十分的高興,而底下的那些公子雖然不知道嬴高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但是還是跟着嬴高把自己手邊的酒水喝了下去。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公子的心裏面雖然想的還是嬴高能不能真的迫于流言的壓力而将他們中間的一些人派外面去執掌一方,但卻沒有一個人敢于出頭去說這件事,他們顯然都在等着别人當這個出頭鳥。
放下了手裏面的酒樽之後,嬴高并沒有坐下,而是繼續看着自己的這些兄弟,把他們看得心裏面那是一陣子的發毛,壓根就不知道嬴高葫蘆裏面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雖然此次的流言并非是爾等散布出去的,但是百姓想要讓朕的兄弟,大秦的公子到大秦的各處鍛煉一番,朕也是正有此意,今日就借此機緣,了了此事,以免百姓對朕更加的不滿,也讓諸位兄弟承擔了不少的驚吓。”
幹貨終于來了!
底下的公子們一聽,就知道這回嬴高應該是真的要動真格的了,眼裏都是露出了不少激動的神色,特别是比較年長的幾個公子,都覺得要是嬴高真的對于這些流言服軟了,得派出去幾個人的話,自己肯定會是首當其沖啊,因爲這個時代本來就是應該按照長幼順序的。
但可惜的是,他們這些人心裏面想的結果隻想對了一半,嬴高對于這件事的确是按照長幼的順序來的,但卻并不是他們腦袋裏面想象的長幼順利。
他們沒看到的是,嬴高在繼續說出這件事的結果之前,雙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絲的不屑,對于自己這些兄弟,嬴高的無奈之情實在是難以言表。
他們顯然是不知道自己費了不少的勁頭,甚至于是都挂上了被嬴高斬殺的風險先要争取的那所謂的機會的背後,是自己的夫人跟不知道哪的人的做了不少苟且之事才得到了。
嬴高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心裏面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但是他自然也不能一直瞞着這些大秦的公子們,畢竟這個事兒要是萬一哪一天露了出去,丢的不光是他們自己的臉,還有大秦的臉,嬴高的臉,甚至于是已經入了土的始皇帝的臉。
“父親在世之時,朕也不過是諸位之中平凡的一員,隻不過因爲一些機緣,這才成了大秦的皇帝,而父親最終看重的公子,除了胡亥幼弟之外,當的是再無他人,故而朕思慮再三,決定先将胡亥派往他處,看胡亥能否成事,之後再決定是否将其他公子也派出鹹陽城。”
啥?竟然是胡亥?
這個想法是嬴高說出這話之後幾乎所有人心裏面的第一反應,他們都知道,胡亥是少有的幾個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想法的人之一,他不但沒參與過他們背後的議論,甚至于在這期間連自己的府門幾乎都沒有出過。
而且在其他公子的心裏,胡亥是啥樣的人啊,那可是曾經跟嬴高一起争奪過大秦皇帝之位的人,要不是嬴高在最後的時候實現了對趙高的反殺,那麽現在坐在皇帝之位上的就是胡亥了,而嬴高……壓根就不可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所以他們以爲這樣的好事就算是輪到了一個傻子都不可能輪到胡亥,也就沒拉着胡亥去幹什麽,當這樣的話從嬴高的嘴裏面說出來了的時候,他們終于是傻了眼了。
同樣傻了眼的還有胡亥自己,從之前嬴高問自己,到現在嬴高忽然之間決定把自己給派出去,都是胡亥一丁點都沒有想到的,他本來的想法就是先不要做出太大的改變,慢慢的尋找機會,要是别的公子都有了機會了,自己肯定也差不了多少。卻萬萬沒想到機會來的是這樣的快。
“莫非是因爲我沒有參與這些流言的傳播,君上對其他的公子心生不滿了?莫非是我這些年的表現終于讓他對我再沒有戒心了?”
想到這這些可能性的時候,胡亥差一點沒有抑制住自己心裏面的狂喜之情,這不正是他最爲期盼的嗎?
但是他知道,越是在這樣的時候,在嬴高的目光下,在衆多公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才更加不能表現出什麽違和的地方,隻有當自己真的到了一個隻屬于自己的天地中的時候,自己才算是真正的自由了,真正的安全了。
“君上這是何意?胡亥論年歲,論資曆皆是最淺,又如何能在衆位兄長之前?胡亥甯願在鹹陽城府中安度餘生,将這機會讓與兄長……”
愣了一會,胡亥忽然之間誠惶誠恐的跪拜在了嬴高的面前,嘴裏這樣說到,就好像出鹹陽城去别的地方主政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樣。
顯然,這樣的情況也在嬴高的心裏,這個時候自己面前正在發生着的事跟嬴高之前預想的幾乎沒有任何的差别,胡亥越是這樣,就越是堅定了自己将胡亥派出到别的地方的心思,而不是其他任何一個心智不堅連自己的夫人在幹啥都看不住的酒囊飯袋。
嬴高當然知道他發給胡亥的夫人戚懿的容貌是多麽驚世駭俗,而且胡亥又是不招皇帝待見的公子,于情于理那個大漢都不會不去嘗試勾搭一下戚懿的,但是根據曹參的回報,胡亥的府中是少有的幾個那個大漢從來沒有光顧過的府邸,這也是嬴高這一次單單就指定了胡亥的另外一個緣由。
“朕乃是大秦的皇帝,朕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爾等隻要好生的執行便可,又豈能讓來讓去?朕這皇帝的位置,要是讓爾等其中的一人來坐,爾等是否還會讓來讓去?”
這話一說,顯然就證明嬴高生氣了,不耐煩了。胡亥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再去找晦氣去了,于是他自己輕聲拜謝了嬴高,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嬴高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說出自己讓出這皇位如何如何的時候,胡亥低着頭的眼睛裏放射出了自己從未見過的光芒。
在嬴高把胡亥給呵斥了下去之後,衆位公子就知道,這個事兒應該也就這麽地了,他們都在感歎,可憐自己出了這麽多的力,在鹹陽城裏面制造了那麽多的流言,最後竟然讓胡亥這個小子得了好處。
但是他們并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别不滿的神情,因爲就連胡亥這樣不受待見的公子都能夠被派出去,這就說明嬴高是害怕百姓之中傳出來的那些流言的,而且今天這個口子已經打開了,他們就完全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将來嬴高還會派出其他的公子到别的地方去主政一方,這件事成爲常态化的事,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見胡亥低着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嬴高看似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後繼續說道:“此番扶蘇兄長爲我大秦從南越部族的手中奪回了桂林與象郡這足足兩郡之地,桂林郡中大小官吏,朕倒是已經安頓完畢,但與之相鄰的象郡郡守之位還無人擔任,胡亥便去做那象郡的郡守,好生處理的移民之事,若是不能管理好這一郡之地,朕定會按照秦律嚴懲!”
郡守,嬴高的這個手筆不可謂不大,一出手就把胡亥直接在級别上拉到了跟扶蘇一樣的程度上,雖然象郡現在還是一片的荒蕪,比之和南海郡僅僅相鄰的桂林和多有不如,但是至少在行政級别上,這是一個郡。
而且百廢待興的象郡,無疑是更加容易做出政績來的,最多無非就是那的條件可能稍微艱苦了一點,但是整個一個郡你都說了算,艱苦不艱苦已經不重要了不是?
一想到這一層,底下那些個公子都對着胡亥投以羨慕的目光,而胡亥,在拜謝了嬴高之後,依舊是誠惶誠恐,一臉茫然,嬴高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這樣表情的胡亥,臉上露出了一點點沉思的目光。
這一次的所謂家宴,比上一次的不換而散實在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幾乎所有的公子都喝了不少的酒水,并且盡了興,看他們的架勢,嬴高知道他們是在慶祝自己對他們傳播出去的流言服了軟,同時在憧憬着自己什麽時候能成爲第二個今天的胡亥,被嬴高派到哪一個差不多的郡中去擔任郡守之職。
嬴高當然知道他們心裏面想的是永遠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不想去打擾他們的美夢,看着底下自己這些觥籌交錯的兄弟們,嬴高心裏面盤算着的卻是另外一個事兒,那就是他們家中那好幾個水性楊花的夫人,到底應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