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見,張良此去怕是并不一定能夠成功,若是少将軍真的将其追上,得知了他即将所行之事,怕是反而會打亂了少将軍的節奏,少将軍隻需做好自己正在做的事,張良的結果,怕是不久之後就會傳回此處。”
項羽有的時候真的發現範增随着年紀的增大,說起話來也是越發的玄乎了不少,但是範增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他還是知道的,那就是不建議他去把張良給追回來。
其實項羽這個時候已經是有點明白了張良如此急切的想要回到大秦的原因了,那肯定是跟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封書信中提到的入宮刺殺大秦皇帝的事兒有關。
按照之前那封書信裏面的說法,人已經順利的安排進入了鹹陽宮之中,剩下的就是找機會刺殺大秦的皇帝了。而現在,能夠讓張良接到消息就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往大秦跑的事很可能正是這一次刺殺有了什麽結果,或者是即将有了什麽結果了。
那麽結果隻有兩個,一個是刺殺失敗了,大秦還是和之前一樣,還有一個,那自然就是刺殺成功了,大秦的皇帝死了,大秦亂了,張良想要趁着亂了的當口回去做點什麽。
一想到大秦的皇帝有可能被刺殺身死,項羽的心裏面忽然之間也有點癢癢了,但是一想到剛才範增的那番話,項羽心裏面又開始仔細的捉摸起來。
大秦的皇帝,那個跟自己年歲差不多的人,是那麽的奸猾,那麽的聰明,之前那麽多次的刺殺都沒能奈何的了他,這一次當真能夠成功的刺殺了他嗎?
而且通過之前跟嬴高的對戰,項羽已經有些發現了,嬴高這個人,那是十分的會利用當前的形式了,就坡下驢,因勢利導這樣的伎倆更是嬴高的拿手好戲。
一旦這一次說是被刺殺了隻不過是嬴高布置的又一個局呢,那麽在鹹陽等待着張良的回事什麽,而一旦自己也得知了此事并且相信了的話,自己自然會發兵上郡,那麽在上郡等待着自己的又會是什麽?自己才剛剛在匈奴的地界上面建立的這些信任和威信又會到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亞父所言甚是,張良既然生出了去意,便随他去吧,畢竟他也算是爲了我等在匈奴地界上的立足做出了不少貢獻,此去,便算是各不相欠吧!”
項羽留下了這麽一句話之後,就走出了範增的大帳,他看着鹹陽城所在的方向,心裏面卻已經是久久的不能平息。
他雖然已經不想參與到未知的戰鬥中去了,但是他還是想要知道,這一次真的是張良會帶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還是大秦的皇帝已然能夠讓他産生那種久違的無力感。
對于嬴高這個對手,項羽忽然之間有了一種佩服的感覺,雖然隔着一個厚重的長城,但是項羽一直沒有停止對大秦的了解,他知道嬴高每一次新政的實施,也知道嬴高對秦律所作出的更改,雖然有一些細節他并不知道嬴高到底是什麽目的,但是他能夠知道的就是要是把嬴高換成是自己的話,自己可能當真未必能夠有嬴高做得那麽好。
“這個對手,還真的是不一般啊……不過終究有一天,我會讓他知道,他所面對的已經不是當初在江東一心隻想着複仇的那個年輕人了。”
盯着鹹陽的方向看了許久,項羽的心中暗暗的許下了這麽一個承諾,隻對他自己的,之後,他緩緩的走回了自己的大帳中,匈奴的王庭又重新歸于了平靜,就好像這一夜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顯然,通過範增隐晦的提醒,項羽意識到了張良的離去,不過是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的心理在作祟罷了,他一直想要玩的都是一把以小博大的遊戲。
而現在的項羽卻已經不一樣了,他已經不再是光腳的的行列了,他漸漸的形成了自己的勢力,而且還有着十分大的潛力可挖,所以他沒有必要跟張良一樣,急赤白臉的去冒險,他可以安安靜靜的坐在匈奴的王庭,等待着張良這一次冒險的結果。
但是就算這一次項羽真的做出了相當明智的選擇,但是項羽還是低估了嬴高的頭腦,也低估可嬴高的心胸。
他當然不知道嬴高設計了這一次的計策,壓根就單單隻爲了張良這一個人,雖然嬴高并不知道項羽現在心态的變化到底是什麽樣的,但是就通過項羽之前炫耀一般的送給嬴高的那封書信,還有項羽今日在匈奴的一系列動靜,嬴高的心裏面就已經把他和張良區分開來了。
并且現在一些的結果都證明着,嬴高的判斷是多麽的正确。
項羽不知道的是,對于他,嬴高也并不是就漸漸的遺忘在了匈奴的草原之上,嬴高的心裏是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隻不過之前的項羽,對于嬴高來說隻不過是一個敵人,而現在,他在嬴高的心裏又多了一層不同的含義,他們的未來在嬴高的心裏面也多了一些可能,這都是項羽用自己的能耐和行動争取來的,隻不過項羽自己并不知道罷了。
次日天明,匈奴的王庭依舊和之前一樣,隻不過張良的大帳變成了一座空帳,對于張良消息了這件事,項羽并沒有聲張,甚至都沒有将自己麾下的将領和首領們召集到一起說一下這件事,這裏就好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這個時候的張良,已經在自己麾下親信的帶領下,趁着夜色走出了很遠的距離。
見到項羽一夜都沒有派人追趕過來,張良松了口氣,顯然,他的這個決定,算是成功了一半,到了這裏之後,他想要回到鹹陽城的話的,應該是并沒有什麽阻力了,至少不會有來自項羽的阻力了。
這個時候的長城,覆蓋的已經是相當的廣闊了,但是再是廣闊,長城也是用來守衛千軍萬馬的東西,而并不是用來抵擋一個人兩個人的東西,所以張良的這個時常往返于大秦和匈奴草原上的親信,還真的就知道長城的一些個破綻,一兩個人來來回回,還真的就是相當的輕松,當然,隻要是超過了十個人的規模,再想要隐藏可就是十分的難了。
他的這條路,他自信并沒有人能夠知道。
放在之前,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樣,除了他并沒有人知道長城腳下的一個幾乎僅僅能夠容納一個身份瘦弱的人爬過去的小洞,但是很不幸的是,他早在鹹陽城裏面還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朱家和他手下的禁衛給盯上了。
而項羽的麾下少了個張良,這麽大的事兒雖然項羽并沒有在匈奴王庭裏面特意的說,但是終究還是兜不住的,更别說張良和他的親信離去的時候是被一些巡邏的軍士見到了的,隻不過因爲手裏面有令牌這才順利的離去了。
于是乎,這件事不出幾天就傳到了上郡的蒙恬和韓信的耳朵裏。
而聽說了這件事的韓信,不由得深深的歎了口氣的,他這一歎氣,旁邊的蒙恬可就有點蒙圈了。
“這不正是君上想要達到的結果嗎?如今張良獨自離開了項羽的匈奴王庭,顯然是回到了大秦的境内,隻要是他到了我大秦的境内,君上必然可以将其擒住,沒了張良的項羽,想來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難以對付。”
“唉,話雖如此,但是此番我到上郡,還當真就想的是看一看項羽能不能也得知了此事,而後率軍前來攻打,若是那般的話,你我二人倒是可以跟這項羽真刀真槍的戰上一次,君上已然是答應了我了,若是他的判斷錯了,項羽與張良沒有生出嫌隙,便可以由我在上郡便宜行事,與項羽開戰,但事到如今,這開戰想來是不能了……”
韓信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之中難掩失望,的确,他之所以來這蹲了這麽長的時間,無非就是覺得之前嬴高說出來的那些東西有點太過玄乎了,而且并不一定百分之百的就會實現,一旦嬴高說的那些個東西真的沒能實現的話,那自己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但是很明顯,嬴高說的實現了,這麽一來,韓信的任務也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因爲區區一個離開了匈奴的張良,還真就不用韓信出手。
韓信知道,自己隻要再在這等上一些時日,等到鹹陽城那邊傳來了消息,張良被嬴高拿下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回去了,無疑對于他來說,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任務那是相當的沒有意思的,戰争,在韓信的心裏面永遠是主旋律。
“那倒也不一定,項羽這厮近來可是奸猾了不少,此番就連張良離他而去這麽大的事兒在匈奴的地界上面都并沒有引發出來什麽波瀾,想來就不是因爲項羽不知道張良離去的事,項羽是知道的,隻不過他并不像聲張罷了,他定然是在暗中觀察……”
“項羽何時有了這樣的頭腦?”
對于蒙恬嘴裏面說出來的形象,韓信還真有點不信,項羽在他的印象裏還是在江東的時候的那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家夥,這才幾年過去了,他怎麽可能成長的這麽快?
“項羽如今就是有這般頭腦,自從其成爲了匈奴的單于以來,在匈奴人與我上郡的數次摩擦之中,匈奴人早已經不似之前那般隻知橫沖直撞,在戰鬥之中我上郡将士的死傷節節攀升,可見項羽當真是已經将其自幼所學的兵書戰策全部教給了匈奴人,他這個匈奴單于,怕是想要長久的當下去啊!”
蒙恬的一聲感慨讓韓信越發的覺得,這個項羽好像跟自己之前在江東的時候天天跟着的那個驕傲的青年真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作爲大秦的敵人,項羽顯然是成長了,而且還成長的相當的不少.
這麽一來,跟自己年歲差不多的項羽和自己的君上嬴高全部都成長了十分之多,而自己呢?雖然不能跟自己家的皇帝比,但是要是被項羽給比下去的話,可就有點不好了。
一想到這一點,韓信心裏面已經稍微有點丢失了的鬥志忽然之間好像全都回來了,他不再死命的盯着這一次的得失,而是在心裏面暗暗的想着,想着之前嬴高在他的面前提到過的那個在南海郡以南很遠的地方的帝國,一顆種子漸漸的被韓信種在了他自己的心裏面。
而韓信和項羽都有了自己的目标的時候,張良覺得自己距離自己的目标也已經越發的近了,按照之前田言的師兄給張良的書信裏面所寫的情況,最多再有三五天,鹹陽宮裏面就會傳出噩耗,大秦的皇帝會在半月之内死亡。
張良等着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他想要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他想要親眼見證大秦皇帝的死去,因爲那是他的手筆,是他爲了自己的國家,爲了給自己的家人複仇而孜孜不倦,用自己幾乎一輩子的年華換來的勝利。
他的親信有自己從匈奴到達鹹陽獨特的路徑,而且他知道張良對于返回大秦的決心和期望,給張良準備的身份,他一直都備着呢,而今天,終于用上了。
有了這個身份,張良就可以圓了自己的夢想,親自到鹹陽城中去見證這個時刻。
一路跋涉之後,風塵仆仆的張良目光裏面滿滿的都是期盼,他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疲勞,他隻想靜靜的在鹹陽城之中欣賞着鹹陽宮裏面的亂象。
隻有那樣,他才能漸漸的平複自己這些年凄慘又奔波着的生活,他本應是韓國的丞相之選,最終淪落爲這樣的一番景象,全部都是因爲大秦的皇族,而現在,他們血債血償的時候到了。
在自己親信的帶領之下,張良順利的進入了鹹陽城之中,順利的都有點出乎他的這個親信的預料之外,根據他的了解,要是陌生人進入鹹陽城的話,一番的盤問那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張良卻并沒有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