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嬴高又給了他最重要的一樣東西,自由。胡亥知道,嬴高把自己放在跟其他的公子同一水平線上面,也算是對自己曾經錯信了趙高的原諒。
更重要的是,竟然賜了婚。嬴高個有品位的人,在女人上,那絕對是甯缺毋濫,這是胡亥知道的,所以對于皇帝對自己的這次賜婚,他心裏面還是相當的期待的,同時,也下了個決心。
次日,嬴高從朝堂上歸來之後,就見自己的大殿之外,有一個人影在那一直跪拜着呢,顯然是在等候着自己。
走近了一看,可不正是自己的弟弟胡亥嗎?按照嬴高的诏命,這一天正是胡亥應該出鹹陽宮去大婚的日子,他竟然出現在了這,實在是有點讓嬴高意外。
一面往胡亥的面前走着,嬴高一面心想你這宮外面府邸和美女都給你準備好了,你上我這來幹啥?
“君上,胡亥特來拜謝君上!”
一看到嬴高向着自己走過來了,胡亥連忙轉身就拜在了嬴高的身前,顯然,他的來意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來謝過放自己自由的嬴高的。
“爲何還不去宮外的府邸之中,切莫誤了大婚的吉時,諸事朕都已然給你安頓好了,右相會代朕前去恭賀!”
“君上,胡亥此來還有一事想要向君上請示一番,胡亥本就是戴罪之身,如今出宮,不應如此高調,大婚便是大婚,但胡亥獨自在府中慶賀一番也就罷了,君上切莫再讓右相與朝堂中的官吏們前往,胡亥……承受不起啊!”
嬴高也不知道的之前那重大的變故讓胡亥收了心性,還是因爲胡亥害怕自己又再次張揚起來之後犯了忌諱引來更大的災禍,但是總之現在的胡亥和之前相比,那還是相當的懂事兒的。
既然他自己都說了不想太高調,那嬴高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堅持的道理了,但是胡亥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大秦的正經公子,始皇帝的親兒子,總歸不能還不如一個平常的貴族不是?
“既然如此,今夜朕會讓陽滋帶着你在宮外的那些兄長和姐妹前去道賀,你到了府中之後,吩咐侍從準備餐食便是,若是朕得了空閑,也會去的,就當做是我等皇族的家宴了。”
“胡亥,謝過君上!”
對于嬴高的做法,胡亥還是十分的感念的,所有始皇帝的兒女全部都聚集到他的府邸裏面,那也會是相當的熱鬧啊。
到時候就算是那些大秦的官吏沒有參與,但是他們依舊會知道,皇帝對于他的這個弟弟,還是不錯的啊!雖然你可以不靠近他,但是你卻不能不重視他,或是打壓他。這樣一來,胡亥出宮之後的日子,至少不會有什麽憋屈的地方。
謝了嬴高之後,胡亥直接就出了宮,對于他那個坐落在鹹陽宮角落裏面的宮殿,胡亥沒有任何的留戀,他早就聽說了,嬴高給他準備的那個府邸,雖然并不是十分的大,但是距離他的幾個哥哥的府邸都是不遠,對于他這個大秦皇族的地位,還是十分的肯定的。
帶着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坐着馬車在禁衛的指引下來到了自己的府邸,胡亥發現這座府邸已然是被嬴高派人裝點的十分的喜慶。
最主要的是,胡亥知道,皇帝給自己賜婚的女子,此時應當是正在屋内等候自己呢。
以胡亥的性子,再加上之前趙高對其的誘導,對于女子胡亥早已經不再陌生,但是自從始皇帝死了之後,胡亥的宮裏卻是冷清了許多,除了那幾個自小就跟着自己的侍女,他還真就沒怎麽碰過别的女子了,所以對于這個自己的第一個正式的夫人,胡亥還是有着幾分的期待的。
“夫人,胡亥公子到了。”
府中的廂房裏,已經穿上了盛裝的戚懿正端坐在屋内,但是她的臉上,卻一絲的喜慶都沒有,她心裏面想要進入的,是鹹陽宮,她想要做的,是如今大秦皇帝的夫人,而現在,和她之前心裏面想象的實在是差的有點多了。
在她的心裏,對于嬴高已然是有了些怨恨之情,她怨恨嬴高給了她希望,但是最後讓她得到的卻是失望。
但是這個時候,她還是的記得自己臨近出宮的時候馮清告知過自己的話,那就是若非是馮去疾将她帶到了此處,她壓根就不會是大秦公子胡亥的夫人,而隻會是在自己的面容公諸于世後不知被哪一個當地的貴族搶到府中,過着不知道多麽悲慘的生活。
所以,這貌似也還是不錯的,雖然在真正的内心深處她并不是這麽想的。
當戚懿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挂上了燦爛的笑容……
鹹陽宮内,嬴高這一次回宮,沒有去自己的大殿,也沒有到馮清的寝宮,而是徑直向就在自己平日裏批閱竹簡的大殿後身的宮殿走去,這裏面住着的,正是昨夜才剛剛進來的田言。
走到了殿門口之後,嬴高停下腳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顯然是有點猶豫,但是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幾個禁衛,嬴高還是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暗暗的嘀咕了一句:“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慫啊!”之後施施然的就推門進入了這座宮殿裏面。
嬴高進去的時候,田言早已經梳洗完畢了,這個時候的她,正在大殿裏面正對着殿門的位置坐着,手裏面拿着一冊竹簡,正皺着眉看着。
忽然之間有人推門進來了,田言下意識的就用手向自己旁邊的桌案上面一摸,卻不想摸到的是空空如也,再一擡頭,卻見自顧自進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的皇帝。
田言之前的動作,顯然是在摸索自己身邊的武器,但是她忘了,這是在鹹陽宮,雖然嬴高已經說了,允許她持有兵器,但是這才是區區第二天,她的兵器朱家還并未送來。
“你莫非不知,在這鹹陽宮之中,敢于随意推門入内的,隻有朕一人?也罷,朕竟然忘了,你此來的目的本就是襲擊朕,之前的動作怕是已然習慣了,一時半會也是不能改正過來的。”
嬴高一路自言自語的,就到了田言的身前,顯然,他嘴裏面口口聲聲的說着什麽田言此來就是來刺殺他的,但是臉上卻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你既然自稱明君,卻爲何沒有在朝堂之上,或是處理政務,爲何午時未到就出現在了我的房中,如此做派,又如何敢于自稱明君?”
田言的思維,顯然是十分的簡單明了,嬴高在她的面前自稱明君,還讓她自己檢驗,這第一天你就不去處理政務而是到了我這,顯然并不是一個好現象啊。
但是對于田言的質疑,嬴高卻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兩三步就到了田言坐着的桌案之前,一矮身直接坐在了田言的對面,四目相對之下,田言發現倆人離得實在是有點太近了,連忙挪開了自己的目光,并且向後動了動。
“何謂明君,讓大秦的百姓安居樂業,兵強馬壯,掃平異族,無人反叛,人人傳頌,這方才是明君,朕的父親每日在這大殿之中需得批閱一石之數的竹簡,不批閱完成便不會歇息,因此數十個宮中的夫人那是數年連父親的面都沒見到過,爾等不還是日日在自己的郡縣咒罵父親,并且最終那項梁和陳勝還反了秦?父親勤政,但卻既沒有讓黔首說其賢明,又沒有讓貴族言其賢明,你是他是明君還是昏君?”
“這……不論如何,始皇帝已然逝去,你竟如此議論,起碼爲人子,你便是不宵。”
這尼瑪,說不過我了竟然知道轉移話題,嬴高還真沒想到,一臉淡然的田言竟然還有着這樣的本事,前世的經驗告訴嬴高,跟這樣的人讨論問題,你永遠都會處在劣勢上的。
“唉,當真不虧是飽學之事,朕今日來,有兩件事,其一乃是朕的新政半月之後就會發布,到時有何結果,朕自然會将各地的上報與你分享一番,其二,朕已然将與你同來的戚懿賜婚給朕的弟弟胡亥,今夜朕準備到他的府中慶賀一番,既然你與那戚懿是同來的鹹陽,朕便帶你前去。”
說完之後,嬴高見田言的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歎了口氣,起身就想要離開了,畢竟身爲一個皇帝,都已經跟人家打了賭了,人家要是不承認你是一個明君,你自然就不能對人家用強不是?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作爲一個皇帝,自然是更應該如此。再說了,就算是你想要用強,面對這麽生性的田言,有多大的可能性嬴高的心裏還是清楚的。
“戚懿此人,功利心有些太重了,君上既然讓她見識了鹹陽宮的繁華,卻又将其賜婚給一個最不受重用的公子,怕是其心中會溝壑難平。”
就在嬴高剛要起身的時候,田言又說出了這麽一句,本來嬴高還以爲她得拒絕自己的要求呢,這回一聽竟然隻是個善意的提醒,還是讓嬴高的心裏面十分的受用的。
“她不過是區區一個黔首之女,朕沒有讓她灰頭土臉的回到故鄉,已然是做到了極緻,似她這樣心腸的女子,朕的鹹陽宮怎能有她一席之地?就算是不看這樣,那戚懿的容貌,也是不及你萬一的。”
說完這話之後,嬴高也不管其他,終于站起身來,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他如此說,便算是在誇獎與我?既然我在他的心中有着如此的容貌,他爲何還能安耐得住?
看着嬴高離去的背影,田言的腦袋裏面又被問題充斥着了。雖然她成功的把嬴高犀利的問題給打岔過去了,但是嬴高所說的話還是在她的腦中久久不能散去。
勤政的皇帝就是好皇帝嗎?這在之前的田言看來絕對是一個肯定的問題,但是聽嬴高這麽一說,勤政不勤政,跟皇帝好不好好像還真的就沒有什麽根本的關系。
而且等到嬴高都已經跑得沒了蹤影了,田言才忽然之間反應了過來,自己怎麽忘了拒絕晚上陪着他前往胡亥的府邸了呢,再者說,帶着自己到鹹陽城的鬧市上面去的話,他難道就不怕自己當街把他給刺殺了嗎?
但是當然,田言是不會那麽做的,那和她自小所習得的東西是不符合的,她不會聽命與任何人,隻會遵從于自己的本心。
也正是因爲這個緣由,在之前嬴高的面前她才沒有動手,因爲她不會因爲自己的私仇,用簡簡單單的一劍結果了一個明君,那樣的話,有多少黔首會因爲之後的戰亂斃命,田言是十分清楚的。
自己該何去何從,或許真的需要等到自己得到了跟他的賭約的結果之後再說了。
傍晚,日後才剛剛落下去,一直空置着的胡亥的府邸忽然之間熱鬧了起來。一天之前,嬴高在鹹陽宮裏面下的那個诏命這個時候早已經傳遍了鹹陽城了。
雖然并沒有什麽大秦的三公九卿來巴結胡亥,但是至少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暗中觀察這個似乎被皇帝寬恕了的公子了。
大秦的公子們,那但凡是出了鹹陽宮的,在鹹陽城裏面的地位都還是不錯的,因爲他們終歸是皇帝的至親,在一些是非面前,人們認爲這些至親的話在皇帝的耳朵裏面多少還是會起到一些作用的,雖然他們并不了解皇帝。
所以那些已經出了鹹陽宮的公子們,時常能夠得到一些個在朝堂上面不入流的小官吏的孝敬,而他們對此還是十分受用的。而胡亥,顯然即将成爲這其中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