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高一看就知道,蕭何這一宿沒睡應該肯定不是被他夫人給折騰的,這肯定是和國事有關啊。果然,他讓蕭何坐在了自己的大殿裏面之後,蕭何就開始了他的訴苦模式。
原來,蕭何的确是頭一天就打算跟嬴高說陸賈和陳平他們倆在制定新政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十分難以解決的困難,但是昨天自己又被韓信給岔過去了。
但是這一岔過去不要緊,當蕭何回到自己府中的時候,陸賈和陳平這老哥倆人卻是早已經在他的府中恭候多時了,所提出來的,自然依舊是這推出新政人手不夠的問題。
蕭何身爲丞相,自然不能跟他倆說這個事兒我沒什麽辦法,本來想穩住這倆人,卻沒想到陸賈和陳平就在蕭何的府中就不想走了,這一下子就跟蕭何研究新政研究到了半夜,并且說明日還來讨教,蕭何心說你們倆年輕,身體受得了啊,我已然是人到中年了,哪能跟你們這麽折騰?
這麽一來,第二天幾乎是一大早蕭何就走出了自己的府門,逛遊了一圈之後,終于是在感覺嬴高應當已經起床并且吃完了早飯的時候走進了鹹陽宮。
蕭何跟嬴高說的意思,大概就是新政光靠着陸賈和陳平倆人,就算是推出去的也得受到不少的質疑,會被不少大儒什麽的唾罵,就像是之前嬴高在朝堂上面對那些人進行考校的時候那樣。
“那左相以爲,對于這新政,我大秦該當如何進行啊?”
“這……君上既然已經在之前有過了在大秦的朝堂上面廣召人才的事迹,不如便再來一次,不過這一次,儒家與道家之人就不要再召進來了,召集一些其他學派的飽學之士,而後使得其認同新政,最後頒布之時便說這新政是由我大秦各個學派之人通力合作,這才得出,才可以堵住天下讀書人的嘴啊!”
“左相的意思是,将這新政的功勞就平白的分給了這些倉促召集上來的人?”
蕭何一聽就看出來嬴高對于他所提出來的這個意見好像是并不太滿意,嬴高這個人,蕭何總體上那還是相當的佩服的,但是就是有一定,有點時候他發現嬴高有點太艮了。
特别是對于他倡導的那些個跟新政有關的事兒上面,那簡直就可以說是非黑即白,身爲一個皇帝一點中庸的心态都沒有,這一點就沖着給他當初派自己監督着斬殺了不少借着新政的春風搞别的事情的人上面就可以看出來,對于嬴高來說,顯然在他的心裏有一些事兒就是紅線,是肯定不能去做的,做的的話,那就等于死。
“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罷了,何此來,便是看看君上是不是有更爲簡單的方法。”
“不知在左相的心中,這大秦境内之人,百姓與讀書人相比,何人更爲重要啊?”
蕭何一擡眼,見嬴高雖然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但卻依舊是十分的淡定,并沒有什麽生氣的神情之類的,但是這個問題,又跟之前自己提出來的新政實施好像并沒有太大的關系,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之後一咬牙,按照自己的想法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何以爲,讀書人對于我大秦而言更爲重要,因爲在我大秦朝堂之上的人,無論文武,幾乎都是讀書之,若是沒有讀書人,君上這江山又将如何治理,君上的這等新政,又當如何實施?”
顯然,蕭何看事情那還是相當的理智的,在嬴高的面前,他也并沒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
“那朕再問你,這讀書人,之前都是從何而來啊?而在這些新政頒布之後,又将會從何而來?”
“之前的讀書人,那自然都是六國的貴族,而自從君上的新政實施之後,這讀書人便是……”
說到這,蕭何忽然之間好像有點明白了嬴高是啥意思,雖然嬴高這麽一步步的相問,有點套路自己的意思,但是蕭何知道,人家嬴高的說法一點都沒毛病,而且人家現在做的是啥,可不就是在讓整個大秦不管是貴族還是百姓,孩子都可以讀書,每一個人都有成爲貴族的機會嗎?
而且人家嬴高這麽做,那在大秦的朝堂上面一點都沒有說不過去的地方,早在多年之前,大秦的爵位設定的時候,白起成爲了大秦的殺神,武安君的時候,大秦就已經有了這個苗頭,每一個人都能成爲貴族。
隻不過是在嬴高的手裏面,這個傳統被他發揚光大了而已,從根本上說,人家是完全沿着大秦的老祖宗的章法在那前進呢不是?
“君上高瞻遠矚,日後的大秦,百姓便是貴族,貴族亦是百姓,能者上,庸者下!”
看到蕭何的反應還算迅速,這麽就改了口了,嬴高的這才露出了一絲的笑意,微微的點了點頭。
要說自己實施這些新政,别人不理解嬴高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自己的思想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先進了,但是蕭何不理解的話,嬴高可就要傷心了。
蕭何作爲整個大秦的朝堂上面跟着嬴高的時間最長的文官,嬴高那可是早就開始跟蕭何灌輸這樣的思想了,而且蕭何本身就是一個沛縣的小官吏出身,要是他在對自己的想法一知半解,那這新政可就真的不好玩了。
“既然如此,那陸賈和陳平二人有所擔心也就罷了,左相爲何還會有此擔憂。之前在我大秦的朝堂之上,朕将那對陸賈橫加職責的十數人全部遣散,他們還能不知朕的心意嗎,新政的施行,勢在必行,其根本在新政之中所提出的觀點,而不在于這新政利用了哪一個學派的觀點,既然這些學派所學盡皆是公開了,朕爲何不能利用?”
嬴高這話說的,那也就是身爲一個皇帝才敢于說出來了,蕭何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了,低着頭消化了半天,這才試探的問道:“君上以爲,這新政,不用再加派人手?”
這話一出,嬴高的眼裏面頓時出現了一道冷酷的目光,蕭何一看都有點想要打哆嗦的那一種,這種目光,蕭何隐約覺得怎麽好像自己之前在哪見過一樣,正當他在腦袋裏面努力的回想着的時候,對面的嬴高已經開了口了。
“自然是不必,之前足足二十人,盡皆是各個學派的佼佼者,依舊隻有一個陳平能夠出于自己的本心承認我大秦的新政,再召集更多的人也是徒勞,朕的朝堂,可不是随意什麽人都能夠進得來的!”
“那一月之後,便直接下發到各個郡縣?”
“不錯,朕的新政,對于大秦而言,便是命令,而并非是與天下的讀書人在商議此事,新政下發之時,便同時言明,若是有人在講學之時批判新政的,便等同于是觸犯了秦律,輕者到長城去戍邊,重者直接斬殺!”
嬴一這麽說,蕭何一下子就想起來了自己啥時候見識過嬴高這樣的目光了,可不就是上一次大秦實施的新政之後嬴高讓自己去斬殺那些個不聽話的講學之人的時候嗎!
“這……若是新政剛一實施便斬殺反對之人,是否有些……”
“哼,若是這些講學之人當真聰慧的話,早便應當看出朕想要的是這些讀書人抛去他們的門戶之見,這新政陸賈已然提出了多時,朕卻遲遲未能實施,直到如今大秦境内一片太平祥和,匈奴,南越,夜郎幾乎全部不複存在之時方才實施,就是讓這些人适應一番朕的節奏,若是當先還不能看清這大秦的風向,我大秦的百家争鳴之态要合适才能形成?”
到了這個時候蕭何終于明白了,嬴高這段時間時不時的就挂在嘴邊上的百家争鳴之态,原來不是讓所有的學派都好好的發展,而是讓所有的學派全都融合到一起去才叫百家争鳴。
生在這個時代的蕭何,還真就不怎麽明白嬴高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這顯然不是他應該問的問題,人家是皇帝,他隻能按照人家的想法去做,至于之後産生的結果,不但關系到嬴高在大秦的聲譽,也關系到陸賈和陳平這倆人會不會成爲失敗新政的替罪羊。
整明白了皇帝是啥意思,蕭何才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和他預想的一樣,在自己府中的廳堂裏面,陸賈和陳平倆人已經恭候多時了,水都不知道喝了有多少杯了,一看見蕭何終于回來了,那就好像是看見了葷腥的狼一樣,呼啦一下子就撲上來了。
蕭何把他們讓進了書房之後,歎了口氣,把之前在鹹陽宮裏面嬴高跟他說的這些全部都告知了他們倆。
“這……我二人豈不是會成爲了大秦的罪人,一旦君上不能頂住各個學派傳承之人的壓力,我二人到時便是性命難保之局面啊!”
蕭何說完了之後,腦瓜子相對來說要活泛一些的陳平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你别看現在皇帝說的硬氣啊,這要是到最後完犢子了的話,可不就是我們倆成了替罪羊了嗎,皇帝是不可能成爲替罪羊的,你蕭何對于這個事兒撇的也算是十分幹淨了,商鞅就是我們倆的下場啊!
陳平是怎麽想的,蕭何自然是知道,但是陳平說完之後,蕭何面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的笑意,對陳平言道,爾等可知君上有特點?
倆人一聽,當時就全都滅火了,這評論皇帝的事兒,他們倆自然是不敢的,萬一說的有啥不對的地方,至少這面前還有倆人呢,被聽見了總歸是不好的。
見他們倆全都不敢說,蕭何這才面帶笑意的說道:“君上最大的特特點,便是護短,你二人如今提出新政,完全是在替君上在做這件事,有何擔憂之處?”
雖然蕭何說的輕松,但是陳平畢竟在大秦朝堂上面的時間還短,所以他心裏面還是稍微有那麽一點的放心不下,但放心不下歸放心不下,這件事他們倆來做幾乎已經成爲了定局了,就算是再大的鍋,他們倆知道自己也得好好的背着了。
這一次的會面結束之後,陸賈和陳平終于不再打擾蕭何了,他們還有一點點的時間,現在他們既然知道了自己再不會有幫手了,就隻能在新政的細節上面下功夫,争取讓嬴高更加的滿意,隻有這樣,才能在以後真的發生了問題的時候讓嬴高堅定的站在自己的這一邊。
等待新政成型,等待韓信的歸來,倒是讓嬴高有了一小段難得的休息,而就在這幾天的休息過程中,嬴高又得到了一個消息,一個對于他來說,應該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事情正是發生在蕭何來找嬴高的第三天,已經許久不曾見面的馮去疾忽然之間到了鹹陽宮裏面求見嬴高。
馮去疾那是馮清的祖父,而且年歲當真是大了,嬴高正捉摸着問問他還能不能幹了,不能的話就把自己的老丈杆子馮劫接回來接替他的右相之位,讓他回家養老去得了呢。
結果一見到嬴高,馮去疾行禮之後那是紅光滿面。
“君上,某不辱使命,經過了這數月的搜尋,已然是在我大秦的範圍之内按照君上提出的條件找尋到了合适的女子,雖隻有兩人,但卻皆是萬中無一的女子,如今已然在君上要求的時間之内送到了鹹陽城中,這一切盡皆是由我親自把關!”
好嘛,嬴高這回終于明白了,這老爺子這麽長的時間不見,并不是在自己的府中歇着之類的,而是千裏迢迢的不知道上哪爲自己把關去了,嬴高心說這我能好意思嗎?于是連忙親自上前把老爺子扶了起來,之後言道:“速速去請夫人前來,如此的大事,朕怎能獨自做主,還得是夫人首肯,方才能送進鹹陽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