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要看的不是别的,正是對那敢于結成同盟,并且安排人手去刺殺當今的皇帝嬴高的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鹹陽城的市集之外雖然也殺死過不少人,但是之前那大都是一兩個一兩個的,像這樣大規模的處斬,還真就是很多人從來就沒有經曆過的。
還有一個就是,這一次的行刑不但會由如今大秦朝堂上面位列三公之首的蒙毅親自監刑,而且據傳言皇帝嬴高會親自到達這裏,看着這些個刺殺自己的人伏法。
從之前嬴高的一系列舉動來看,大秦的百姓就已經知道了嬴高是個什麽樣的人了,而這一次他又決定親自到場,顯然是他對于這樣的刺殺并沒有什麽害怕的,畢竟在這個時候,一旦刺殺嬴高的那個人有個同夥什麽的,是很有可能會再次跳出來襲擊的,這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明白的道理,但是嬴高就是不怕。
終于,這一天到了,距離真正的時辰還有近乎半個時辰的時候,大秦的太尉蒙毅就已經坐在了他應當坐着的位置上面,足以體現出他對于這一次行刑的重視。
雖然那個時候的人們還并不懂得什麽編筐編簍,重在收口的道理,但是蒙毅卻知道,這個事兒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負責的,而今天,自己是一定要給這個事兒畫上一個完美的句号的,特别是在嬴高和鹹陽城百姓們的注視之下,要是這個事兒自己沒能處理好的話,那自己這個太尉,幹的也就沒啥意思了。
近乎百人,光是一個個的押解上來就頗廢了一番的時間,等到這九十多人都整整齊齊的跪在了即将行刑的高台上面的時候,時辰已經馬上就要到了。
“看,那邊的車駕不就是我大秦皇帝的車駕嗎?”
忽然之間,一個眼睛十分之尖的百姓一指不遠處停放着的一個車駕,高聲的說道。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可不是嘛,這個馬車倒是并沒有什麽特殊的,車窗上的簾子已經被掀開了,顯然是裏面的人正在向外看着,而車窗對着的方向,正是那即将行刑的高台。
至于那人是怎麽認出來這個馬車是嬴高坐的,原因那也是十分的簡單,因爲這駕馬車拉車的馬有六匹,在這個大秦的領土之上,除了嬴高之外,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那人猜測的并沒有錯,這駕馬車裏面坐着的正是嬴高,當然,車外是一個個噤若寒蟬的大秦禁衛,還有噤若寒蟬的朱家。
嬴高想要到這魚龍混雜的刑場上面這個事兒,原本朱家那是十分的反對的,但是嬴高決定了的事兒,自然不是他能反對的了的,于是乎,嬴高的馬車還是出現在了這個如今鹹陽城最是熱鬧的地方。
随着嬴高被認出來了,百姓們幾乎全部都把目光投射到了嬴高的馬車那裏去了,一時間真正應該成爲焦點的蒙毅和上面的近乎一百個即将被斬殺的人卻幾乎沒人管了。
最終,在行刑現場的數千名大秦的百姓幾乎同一時間跪倒在地,沖着嬴高高呼萬歲,這是就連始皇帝出巡的時候都沒有過的情形。
并且最終,這些大秦的百姓得到了回應,回應是一隻伸出了馬車之外的胳膊,沖着他們揮了揮手,在這一刻,大秦的子明感到了皇帝其實就在自己的身邊,他距離自己是這麽的近,而非始皇帝之前出巡的時候,就好像面對的是自己豢養的動物一般的景象。
就一個簡簡單單的揮手就引起了這樣的反響,當真是讓嬴高并沒有想到的,之前他的想法是到馬車之下去,但是朱家幾乎都快要跪地下求他了,這要是下去了,不知道從哪射過來一箭,一個躲閃不及就直接能要了嬴高的性命。
嬴高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回事,雖然自己穿着軟甲護身呢,但是萬一被一下子給爆頭了呢,他可還沒到覺得自己能躲過去箭矢的地步呢。
于是乎嬴高隻能選擇簡單的揮一揮手,不給可能隐藏在人群裏面的心懷不軌的人任何的機會不是?
這一揮手,他終于明白了大秦的百姓的心理是多麽的好滿足,心中也是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心,這麽好治理的大秦我要是再治理不好,那真就不如哪一次直接讓刺客給我結果了算了,不過最好還是來一個有性格一點的女刺客不是?死也死的爽一點,而嬴高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這個随便一想的事兒,竟然在不久之後當真差一點就成了真了。
終于,時辰到了,蒙毅親自站在高台之上,逐一的宣布着這些人的罪狀,這是嬴高要求的,不但要讓他們自己死的明白,還要讓前來觀看的大秦百姓知道他們到底犯了啥事兒了,皇帝殺人,可不是随便殺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往常一斬首之前就大聲的喊冤的犯人們出奇的安靜,他們知道,他們要是喊冤,換來的隻能是更加嚴重的唾罵罷了。
而這個時候,在茫茫的人海之中,當真就有一個人,要是正蔫頭耷拉腦的曹氏一族的族長看見了的話肯定會十分的熟悉,可不正是喬裝打扮過一番的他的那個來自韓國的門客嗎?
刺殺嬴高不成的那個人,乃是與那韓國門客十分交好之人,雖然知道這一次刺殺不論成敗他的朋友都會是一個兇多吉少之局面,但是當事情真正發生了的時候,他才知道什麽叫後悔,但是顯然,這并不是他和他身邊的人兩個人就可以去把那人給救出來的。
“莫非我二人就如此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在暴秦的屠刀之下?”
看到高台上那已然是遍體鱗傷的同伴,那名韓國門客眼中的淚水終于是沒有控制住的掉落了下來,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能夠做的實在是不多。
但是他卻依然是心有不甘,因爲在他們的世界裏,抛下了曾經經曆過十分沉痛的忍辱負重之事的同伴獨自苟活,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兒。
但是他剩下的另外一位同伴卻顯然要冷靜的多,他用自己有力的手掌緊緊的扣住了那韓國門客的肩膀,在他的耳旁低聲說道:“秦若不滅,我等的宿命終歸皆是亡故,隻不過有先後之分罷了,今日之事已然是事不可爲之局,切莫聲張,我二人默默的送他一程便好。”
“但那大秦的皇帝公子高,此時距離我二人不過就是十數丈的距離,我二人爲何不去嘗試一番,若是當真能将其斬殺,便算得上是一了百了!”
顯然,發現了嬴高出現在這裏之後,那韓國門客便動起了一些心思,因爲不得不說,嬴高這個時候距離他們實在是有點近了。
“當初在大秦的朝堂之上的距離豈不是比我二人還要近上許多,但這大秦的皇帝不還是毫發無損的局面?如今他既然敢于在這樣的時刻出現在這裏,那定然就不是我二人赤手空拳所能做到的情形,張良先生有言,若是此番失了策,我等日後并不一定就沒有機緣,越是到了這等時候,我等就越是要沉得住氣,你可莫要忘了,我等還有一殺手锏未曾放出,待得回去之後,便着手籌辦此事,如何?”
終于,那年歲還較輕的韓國門客被自己身後的同伴給說服了,他知道,張良在離去之前的确是還交待了一些後手的,而到現在,有些後手還并沒有使用,所以他們要是都死在了這裏,的确是有點辜負了他們的老大哥張良對他們的期望了。
最終,他們還是眼看着他們的同伴的頭顱和那些該死的大秦貴族們一起給砍了下來。
當然,不光是他們,還有周邊的許許多多的大秦的百姓也都見到了這一幕,但是二者的心情卻顯然是不一樣的。
當真是斬殺了近乎一百個老秦貴族,給普通的大秦百姓的心裏面造成的沖擊那是十分之大的。
之前始皇帝當政的時候,不少之前爲大秦的做出過一些貢獻的老秦貴族的子孫要是真的觸犯了秦律的話,始皇帝一般都是不會對他們處以極刑的,而現在,從之前的新政開始,死在嬴高手裏面的貴族數量已經是十分的可觀了。
這在百姓的眼裏面看來就是大秦的天要變了的征兆,總有一天,貴族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皇帝之下,所有人都是有機會的,而他們一直所需要的,也不過就是這麽一個機會,一個可能性罷了。
那韓國刺客和他的同伴在目睹了自己的兄弟身死道消之後,紅着眼眶默默的離去了,而他們的心裏面都有一個大大的疑問,那就是爲什麽之前搞得整個大秦境内的百姓怨聲載道的暴秦會變得讓百姓們如此的擁戴,這個皇帝究竟有什麽樣的能耐?
其實他們現在已經有些忘記了他們爲什麽非要把大秦的皇帝給殺了,他們也并沒有好好的想一想當真要是殺了這個大秦的皇帝之後,大秦會變成怎麽一番模樣,他們朝思暮想的自己的故地又會變成怎麽一番模樣,其實這并不是他們不能去想,而是他們不敢想,他們怕自己一旦細細的想了的話,就會把自己之前一直信奉的東西給擊碎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去之後不久,面對着久久不願意散去的人群,嬴高終于下定了決心從那馬車之中走了出來,雖然是在好幾層的禁衛的守護之下,但是嬴高走向了那依然沾滿了鮮血的高台,親自對着高台之下大秦的百姓喊道:“朕不懼怕刺殺,今日的殺戮,是爲了來日的拯救!”
雖然不少并未曾讀書識字的大秦百姓并不知道嬴高的這句話到底是啥意思,但是皇帝對着他們說話了,就是他們莫大的榮耀。
折騰了小半天的時間,嬴高的終于回到了鹹陽宮自己的大殿裏面,回來的時候,嬴高發現自己的夫人馮清和自己的親妹妹陽滋倆人正在大殿的外面翹首以盼的等着自己。
一股暖意當時就流入了嬴高的心中,她們當然知道自己今日出宮是去幹啥了,在這鹹陽宮裏面待得時間長了,馮清自然也知道之前的刺殺,更知道嬴高這一次出去的風險,所以自從嬴高坐着馬車大搖大擺的離開之後,他的心神就沒甯靜下來過,剛好陽滋也是聽說了這件事,過來想要看看自己的兄長,索性倆人就直接在大殿的門口等着了。
這個時候看到嬴高毫發無傷的歸來了,馮清就像是乳燕歸巢一般撲到了他的懷裏,在她看來,自己的夫君好像是去了修羅道走了一圈,所以現在能毫發無損的回來,她當真是十分的慶幸。
看到自己的兄長和夫人這般親昵,陽滋隻能是默默的背過身去,等到他倆膩歪完事了之後她才轉過來。
自己的這個妹妹,其實嬴高也是有日子沒見了,這段時間他又是忙活着新政的事兒,又是忙活着準備跟匈奴之間的那一場大戰,還當真是對于後宮裏面的事兒幾乎兩眼一抹黑,晚上能摟着馮清睡一覺那就是相當的不錯了,而且他倆睡覺的時候,一般情況下也還真就沒有什麽時間去說陽滋她們的事兒。
“兄長,聽聞你竟然在我鹹陽宮之中遭遇了刺殺,可曾受了傷?”
他們幾人一到了大殿中之後,陽滋就關心的問了起來,她雖然依舊和之前那樣的活潑,但是顯然懂事了不少,每每想要來看看自己的兄長,卻總是一聽到他政務繁忙就作罷了,所以才拖到了這個時候。
“自然是不曾受傷,那刺客已然在今日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