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團和謀士們全部都被留在匈奴的駐地的話,在範增的心裏面頭等大事就成了項羽究竟帶誰去攻打大秦,這次攻打大秦對于匈奴意味着什麽,對于項羽可能意味着什麽。
之前範增和張良已經是全部都跟項羽挑明了說了,這裏面的危險,項羽是知道的,雖然很明顯,不能騎馬打仗的範增和張良都不能跟着項羽,這讓他們對于項羽此去那是十分的擔心,畢竟他們的一切算計全都是爲了能夠保全項羽的性命和他們剩下這一萬左右的人馬。
“隻帶龍且一人,季布與虞子期等将領,需得在此處守衛我這一萬人馬與諸位的安危,以我之見,那冒頓極力想要将我等麾下的一萬人馬留在此處,怕是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等到我等出征之後,此處的變化,也須得二位先生注意才是。”
在項羽看來,他自己的安危自己倒是并沒有多大的擔憂,反而是心裏面挂念着範增和張良以及虞姬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匈奴的領地上面,沒别的,就是非常的平坦空曠,這要是真的有人想要攻擊你的話,除了上馬跟人家硬扛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
所以項羽除了把龍且帶在身邊之外,他不想帶走任何能夠指揮作戰之人,雖然可能性很小,但是萬一他前腳剛走,後腳冒頓就派了一隊人馬過來收拾他們的話,那可就不怎麽好玩了。
但是對于範增和張良二人,項羽心裏面是個什麽想法,在項羽說出這句話之後就已經表露無疑了。
範增和張良對視一眼,臉上也都露出了一絲凝重,他們知道,項羽是肯定不會幹無的放矢的事兒的,既然他這麽說,那就是他在這一次去找冒頓的時候在冒頓那看出了什麽不容樂觀的事兒了。
“少将軍的意思是,那冒頓會對于消滅我等如此急切?”
“冒頓的心中,對于我等定是已經宣判了死亡,雖然其掩飾的十分之好,但是根據我這段時間對于冒頓此人的了解,他越是小心翼翼,以禮相待,在他心中我等的死期就越是近了,況且我麾下一萬騎兵,戰力比之他匈奴的鐵騎隻強不弱,但在匈奴王庭冒頓卻執意想要讓我将這一萬人馬留在匈奴境内,雖說這和二位先生之前所設計的計謀一般無二,但在冒頓心中,怕是有着比二位先生所打算的更加急切的行動。”
項羽說出他的分析,更是讓範增和張良連連點頭,因爲冒頓這個人,他們倆也都是見過的,正是如同項羽所說的那樣,這個人的心計相當的深。
“少将軍盡管寬心,我等在此,定可以保證這一萬大軍與将軍家眷的安危,若是到了急切之時,我等會另尋他處駐紮,倒是少将軍,此去大秦需得一切當心,特别是那蒙恬一方,我等怕是如今就要開始籌謀,不然一旦匈奴騎兵打進大秦境内後發覺并無甚敵手,少将軍對于冒頓而言便是毫無用處了……”
張良一面放項羽安心,一面也是隐晦的提醒着項羽,他們這起碼都一萬大軍的,還有季布和虞子期這樣的良将,碰到一般一萬兩萬的匈奴人,他們是絕對不怕的,打不過還能跑呢,但是項羽和龍且的情況可就不太一樣了。
要是能夠完美的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當匈奴人攻破大秦長城的時候或者是匈奴人剛剛要攻破大秦長城的時候蒙恬就拍馬趕到了,項羽和龍且肯定是能趁着冒頓和匈奴人反應不過來的當口跑了的。
但是萬一他們的計策出了點什麽瑕疵,蒙恬沒有趕到,而且大秦的長城之内又根本就不知道即将發生了什麽,那就憑項羽和龍且倆人,你就是天神下凡人家冒頓要是就想整死你你也是啥招都沒有的,這一點,也正是張良和範增倆人最爲擔憂的事兒。
“蒙恬乃是大秦少有的将才,如今冒頓已然将出兵的日期告知于我,若是再不能讓我等的計策成功,那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
這一下子,範增和張良都不吱聲了,因爲這段時間項羽動不動就把死挂在嘴邊上,甚至一度讓他們擔心項羽别哪一天再想不開了在自己的被窩子裏面抹了脖子,這才剛剛有了一點好轉,他們倆可不敢再刺激了。
項羽知道,這一次對于他來說那的的确确是一個相當之大的考驗了,自己心裏面也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從冒頓的手裏面脫身,雖然冒頓對他依舊是十分的客氣,但是他從冒頓那幾乎就不願意跟他對視的眼神裏面已經看到了殺氣,要麽從冒頓的手中逃離,要麽死,這就是擺在項羽身前的兩條路,而且就算這一次他能僥幸不死,那麽一旦冒頓在和大秦的戰鬥之中占了上風了,等到冒頓回來的時候自己依舊是個死。
他可以跑,但是麾下僅僅一萬人馬,而且因爲之前的戰鬥已經是把東胡給得罪的死死的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裏跑。但是現在,項羽并不想想的那麽遠,萬一自己要是就死在了這一次跟着冒頓攻打大秦的戰鬥之中了呢,那些豈不是就一丁點的用處都沒有了嗎。
距離出征還有月餘的時間,項羽除了有的時候和自己的兩個智囊商議一下他們即将使用的坑害冒頓的計策,幾乎日日都跟虞姬膩歪在一處。
之前的項羽,因爲離開了江東到了匈奴而背負了十分之大的壓力,縱然這并沒有影響他對于虞姬的寵溺,但是他白天的時間幾乎都花費在了對以後的規劃上面,隻有晚上到了自己和虞姬休息的大帳之中,才能和虞姬說說話。
匈奴的這片土地上,雖然不繁華,并且十分的貧瘠,但是對于虞姬來說,卻是待的相當的歡喜,因爲這裏面除了嚴冬之外,全部都是青草和動物,這兩載的時間,虞姬學會了起碼,學會了放牧,她漸漸的喜歡上了這裏,認爲這裏比那又要服役又要時時刻刻的提防着自己不要犯了秦律的大秦實在是好多了。
但是對于項羽,她一點都不敢提出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爲他知道,項羽的心裏面一直都有着一個夢想,那就是榮歸故裏,重新回到楚國的故地,重新建立起一個楚國,爲那些死在大秦虎狼之師手裏面的楚國貴族報仇,爲了讓如今大秦的皇帝直接給看下頭顱挂在帥棋上面的叔父項梁報仇。
而這一日,項羽竟然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裏陪着虞姬一同在他們領地的外圍騎馬,對于虞姬竟然真的能夠幾乎完全掌控了騎馬的要領,項羽還是感到十分驚奇的,這兩年的時間,他除了晚上能陪陪虞姬之外,當真對于他的關切實在是有點太少了。
感受到了這一點的項羽,心裏面忽然有一種苦澀的感覺,他看着在自己的身邊策馬緩緩前行的虞姬,忽然之間有點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堅持到底都有着什麽樣的意義了。
之前的項羽,隻知道自己生來就是爲了楚國的複興的,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這一世,有着這樣的能耐,究竟還能做些什麽,究竟能爲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做些什麽,他的一切,都是他的叔父灌輸給他的,再無其他。
一直到項梁身死,到他在江東統領着江東子弟,項羽特依舊是把複興楚國和爲項梁報仇作爲自己今生唯一的任務,直到虞姬到了自己的身邊,項羽的心思雖然并沒有什麽大的改變,但是每當他看到虞姬那沒有什麽心機和憂愁的笑容的時候,項羽的心裏面的陰霾總是會少上那麽一點點。
從前,項羽從來就沒有深究過這究竟是因爲點什麽,但是這一天,在匈奴的土地上,項羽終于有了那麽一點頓悟的感覺了。
其實他一直知道楚國的滅亡是必然的,其實他更知道自己應該是距離給楚國複國越來越遠了,而殺了嬴高爲自己的叔父報仇,更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兒了,那麽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并且才剛剛二十餘歲的年紀,自己所能夠抓住的到底是些什麽呢?
這個問題是項羽頭一次細細的想,而就在他想着這些的時候,虞姬那張絲毫沒有瑕疵,就像是午後的陽光一般溫暖的臉霍然出現在項羽的面前。
“将軍今日爲何能陪同我策馬出行?”
虞姬的心裏一直都記着這兩年之間二人像這樣在一同到大帳之外遊玩的次數,而這一次不過才是第三次罷了,而且前兩次的項羽,幾乎全部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這一次雖然也依舊是不苟言笑,但是在虞姬看來,項羽的眉宇之間多多少少還算是有了一絲輕松的神色。
“我一直都想着陪夫人一同出行,不過之前諸多事宜,攪的我心神不甯,故而才未能成行。”看着虞姬好像是閃着光一樣的笑臉,項羽好像在這一刻不管有什麽樣的煩惱都能忘了一般。
“将軍近日,怕是會有什麽大事要去做吧?若是以往我相問的話,兄長都會告知于我,但是這一次,兄長除了面色嚴峻之外,卻是隻字未提……”
虞姬在女子之中,無疑還是十分聰慧的,之前項羽在匈奴的地面上面做出的那些事情,不管是爲了建立自己的威信還是爲了什麽,虞姬全部都看在眼裏,她也能夠理解,她雖然很享受這段在匈奴地面上面的生活,但是這并不妨礙她知道這是項羽爲他們打下來的,要是沒有項羽的能耐,估計他們在這些人早就被不知道是匈奴還是東胡的騎兵殲滅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面了。
“夫人到了這匈奴之地時日不短,不知夫人是喜歡這個地界,還是喜歡之前的江東?”
項羽并沒有直接回答虞姬的問題,而是擡頭迎着太陽像東南的方向看去,嘴裏面緩緩的問道。
“江東還是匈奴,又有何妨,隻要将軍在的地方,虞姬心中便十分歡喜!”
虞姬同樣跟随着項羽的目光看向遙遠的東方,她自然知道那裏是項羽成長的地方,也知道那裏是項羽一心想要回去的地方,但是她更知道,那是一個項羽幾乎已經回不去了的地方。
聽了虞姬的這句話,項羽心裏面忽然之間湧起了一股暖流,之前一直萦繞在他心中的那個關于仇恨和未來的問題,好像忽然之間出現了一道裂痕一樣,根據這一道裂痕,項羽好像很快就能夠找到答案了,他知道,這可能會讓他完完全全的變成另外的一個人,但是那個人,一定會是讓虞姬更加歡喜的一個人。
“這一月的時日,我便在夫人身邊,日日帶着夫人在這匈奴的地界上遊玩,一月之後,我便要去做一件事,若是此事成了,今生餘下的時日,我便一直守護在夫人身邊,江東……若是回不去,便不再回去了。”
什麽?他竟然說出了不回江東這樣的話?
項羽這話說出來的可謂是相當的溫柔了,但是聽在虞姬的耳朵裏面,卻好像是一陣驚雷一般,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自打她認識了項羽開始,項羽的目标就是江東,就是楚國,而現在,他竟然說出了不再回去的話,這個改變到底是怎麽來的,虞姬的心裏面還真就不怎麽知道。
但是當虞姬又捉摸了一遍項羽之前說出來的話之後,她隐隐之間感到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有什麽事,能讓項羽這樣看重呢?
“不知将軍所要去做的,到底是何事?”
“此事本不應對夫人有所隐瞞,但如今我隻能告知夫人,這其中的确是有着諸多風險,若是換做旁人,怕是九死一生之局面!”
“嘶……這……”
一聽到九死一生這幾個字,虞姬當時整個人就愣住了,從項羽嘴裏面說出來這幾個字,足以說明這個事兒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