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觀念上的差異,嬴高可沒心思跟韓信在這掰扯,秦律自己既然能動得了第一刀,那麽第二刀,第三刀自己肯定就也能動的了,誰讓自己是大秦的皇帝呢?
所以在這些政策上的事兒上,嬴高必須是十分硬氣的,因爲他要改變大秦,甚至于改變這個時代,根子就在這政策上,朝堂上面那些個老頭兒是不會預見到多少年之後大秦能變成什麽樣的,他們隻會盯着你改變了多少老祖宗的東西。
韓信一看嬴高那表情,就是不想跟他掰扯殺不殺劉邦兒子的事兒,而且這個事兒的結果多半就是劉邦的這個兒子最終還真就死不了,于是也識趣的閉上了嘴,拿起嬴高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竹簡,目不轉睛的看了起來。
過了半晌之後,韓信擡起頭對嬴高說道:“此時君上交給信便可,隻需攜帶一萬人馬,讓這呂雉配合一番,便可将劉邦以及麾下之人的人頭盡皆帶回!”
韓信這麽說,那肯定就是心裏面十拿九穩的了,但是嬴高聽完之後卻依舊是搖了搖頭。
“此番行動,至多可帶一千精兵前往,這一千人,将軍可在秘法隊與我鹹陽宮禁衛之中随意挑選,但有一條,不得讓百越部族之人發覺蛛絲馬迹……”
這個要求一出,韓信的眉頭可就皺起來了,當時就把手裏面的竹簡放在桌案上,急切道:“那劉邦麾下至少有五千之數,縱然能将其引入陷阱之中,區區一千人馬,也是難以将其全殲啊……”
一看韓信急了,嬴高就知道這家夥這是又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還在用戰争那一套來看待這個事兒呢。
“将軍莫要急切,莫要急切。”
見韓信幾乎都要急的站起來了,嬴高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撫,好不容易讓韓信又坐了回去,之後才再次開了口。
“那劉季麾下的确是有五千之衆,并且能征戰的将領也不隻一兩個,但将軍可知朕這一次求的是何物?”
韓信一聽,心裏面就有點犯嘀咕了,心說你不是就想要把劉邦給幹死,把他的勢力給滅了嗎?還能求何物?
“何物?還望君上明示!”
現在到了決定自己這一仗到底怎麽打的時候了,韓信就沒啥耐心了,他就想趕緊把自己這次去帶多少人,達成什麽樣的目的給問出來,然後就開始準備,跟一個夫人倆孩子在那談條件的事兒,韓信實在是有點受夠了。
“朕此番要将軍前去南越之地,隻要一個物件,那便是劉季的頭顱,其餘人等,朕可沒有時間和人馬浪費在他們身上,劉季沒了,其餘人等自生自滅便好。”
這下子,韓信算是明白了,敢情咱大秦的皇帝費了這麽大的勁壓根就不是想要把那已經潛入到了南越深處的數千人馬全部都給拿下了,而是就要一個劉邦的腦袋,怪不得一萬人馬人家都不讓自己帶,用計策殺死一個人的活,當然用不上一萬人馬那麽多了。
“君上,既然此番已然是費了這般心力,爲何不将其全部斬殺殆盡?當初我等在陳郡用奇謀擒殺了項梁,本以爲便可以粉碎反秦勢力,但卻不曾想到項羽扛起了反秦的大旗,到如今還是我大秦的心腹之患,君上若是隻求那年近五旬的劉邦的頭顱,一旦劉邦死後其勢力有了新的主人,我等這番努力豈不是白費?”
韓信這番話,那當真是語重心長,說的也是非常的有道理。
但是嬴高心裏卻明鏡一般,現在的劉邦,之所以混到去南海郡的深處混生活了,那和他身邊沒有蕭何,韓信和張良有着十分之大的關系。
現在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雖然忠心上面的的确确是沒啥問題,但是能耐嘛,就憑樊哙和盧绾他們幾個?嬴高知道綁在一起都沒有人家項羽一半。
但是對于韓信,嬴高當然不能這麽說,人家韓信跟你知道的信息都是一毛一樣的,爲啥你就能斷定劉邦手下都是一些不行的家夥,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
“将軍之言,朕倒是也曾思慮過,但一者,項羽乃是項梁的親侄,并且其在江東之地頗有些威名,這才能繼承了項梁在江東的基業,但劉邦乃是孤身一人,一旦身死,麾下并無可以繼承者;這二者嘛,便是将軍率軍一萬一旦在南越之地發生了戰事,難保不會引起南越部族的不滿,如今這些部族多是各自爲戰,若是因我大秦剿滅劉邦而聯合起來,那便是得不償失之局,将軍應當知曉,我秦兵近期的重心,可是并不在那些南越的部族上面……”
嬴高這番話,也不能算是搪塞之舉,雖說他知道劉邦麾下沒有什麽能成大器的人物,但是要是真能有把劉邦麾下的人都斬殺殆盡的機會,嬴高當然也是舉起雙手贊同的。
但是還有一層原因,正是像他跟韓信說的那樣,南越那邊的勢力,包括基本上一吓唬就投降的夜郎,嬴高暫時都不想動,因爲在北邊,形勢錯綜複雜,遠遠沒到他能不親自盯着的地步……
這個理由,顯然也讓韓信心服口服。
雖然這些天嬴高貌似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劉邦的身上,但是到現在韓信可以松一口氣了,因爲除了劉邦之外,不論是南邊的百越部族的境況還是北邊的三個草原豪強的情形,估計都在嬴高的掌控之中。
并且在嬴高的桌案上,最上面分明還放着蕭何從韓國故地送回來的竹簡,雖然看不到内容,但是韓信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蕭何像嬴高報備那裏新政的執行情況。
韓信忽然之間感覺到,自己實在是有點敬佩這個大秦年輕的皇帝了,這偌大的一個帝國,還真就比自己腦袋裏面想象的那些個打仗的事兒要難得多的多。
“信知曉了,此番前往南越之地,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聲勢将劉邦的頭顱給君上取來,不過這一去,兩月都難以返回,一旦北邊生了戰事……”
嬴高對于自己的信任,韓信一直心中都是十分感念的,所以他不想錯過對于北邊最大的敵人,特别是現如今項羽都已經去了的匈奴的戰争。
要說之前大秦和匈奴之間有一個長城隔着,有可能幾十年都不會發生什麽大戰,但是項羽這一去,還就被冒頓給奉爲上賓在自己的領地上面供着,這倆人到底有着什麽樣的心思,反正以韓信的頭腦是稍微想象一下就能夠知道的,所以對于嬴高特别重視匈奴這件事,韓信是高舉雙手贊同的。
嬴高一聽這話臉上就顯出了笑意,韓信這麽個心态,那完完全全就是吃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南邊的事兒自己還想去一趟,又怕北面出事了自己趕不回來。
不過嬴高知道,韓信的擔憂也并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一轉眼項羽已經到了匈奴的地界上一年多了,而蒙恬派遣到匈奴的斥候好像也并不怎麽給力,一直沒能傳回什麽有用的消息來。
而且現在馬上又到了北邊的大草原上物産豐富,水肥草美的時節了,這個時節,是匈奴糧草最是完備的時候,當然也就是他們對外發動戰争的最好時機。
嬴高知道,項羽雖然年輕,但是以他的性情是不可能年複一年的在匈奴的土地上蹉跎的,項羽雖然反了秦,但卻是實打實的中原人,楚國的貴族,讓他一直委身在匈奴,就算是冒頓再對他奉爲上賓,他也不可能甘心在匈奴待上個十年八年的,他的心裏,隻會一天比一天想要回到中原。
所以對于韓信提出來的這個疑問,嬴高也沒辦法打包票。
“将軍隻管前去,北邊就算是生出了戰事,也有蒙恬将軍,鹹陽距離上郡又并非是十分遙遠,當是無事。”
帶着失望的神色答應了一聲之後,韓信并沒有繼續在這鹹陽宮中跟嬴高商量計策。
他知道,嬴高心裏面一定是已經想好了怎麽對付呂雉了,自己要做的就是趕緊把那一千人挑選完畢,等到嬴高一聲令下的時候,自己帶着人馬前去取劉邦的腦袋也就行了,隻有這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鹹陽,不至于錯過随時可能發生的和匈奴之間的一場大戰。
不論是匈奴單于冒頓手下的那号稱二十萬騎兵還是在江東之地号稱戰神的項羽,韓信都想跟他們交手一番,隻有讓他們都敗在自己的手下,在韓信看來自己才能算是不枉此生。
這一次,韓信倒是沒和嬴高客氣,既然嬴高都已經松了口氣,韓信直接把秘法隊的精英抽走了一半,又在朱家那借了五百禁衛,最後再加上自己的親衛,又向嬴高請命帶着對自己相當崇拜的司馬欣,這才算是把這一千人馬給組合完畢了。
嬴高當然知道韓信要的這都是精英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對于這他也隻能是默然應允,因爲萬一在韓信去南越的這段時間大秦真的和北方的家夥們發生了什麽戰争的話,光靠着蒙恬和章邯他們幾個,可能還真就有點捉襟見肘的意思。
一日之後,嬴高又來到了鹹陽城的牢獄之中,這一次,他算是微服私訪,身後帶着朱家還幾個隐藏在暗處的禁衛,直接就奔了關押呂雉的牢獄。
雖然還是階下囚,但是這一日的呂雉跟前一日相比,還真就像是又變了個人一般,換上了嬴高使人給準備的幹淨衣衫之後,往那一站還真就有着幾分不凡的氣度。
這麽一看,嬴高幾乎一下子就懂了劉邦爲啥單單就看上了這個呂雉,因爲拿下了這樣的女子,那肯定是會讓你産生一種征服的快感的,那感覺,嬴高就是想一想也應該挺爽的,但是又一想到爽了的是劉邦那個老頭子,心裏又是一陣歎息,外加一陣子的惡心……
嬴高内心深處的想法,呂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見嬴高果然是又出現在了這裏,心裏面想着的都是自己昨天想到的那個大膽的想法。
“夫人昨夜若是歇息的好了,還是莫要忘了你我昨日的約定啊。”
見那一大一小兩個孩童都在熟睡,嬴高站在牢獄的門外,直接像呂雉言道。
該來的最終會來,這個約定呂雉心裏面明白,那肯定是讓他配合着嬴高去坑害劉邦的性命的,自己是劉邦唯一的夫人,又帶着自己跟劉邦生下來的孩子,劉邦就算不相信曹無傷,也終歸是會相信自己的,呂雉也有這個自信,以劉邦那奸猾的性子,要是說他身邊有誰能忽悠得了他,那除了自己好像真就沒有第二個人。
“君上有何計策,但說無妨,不過此間……怕是并非說話之處吧?”
說完這話,呂雉那是一改之前滿臉的鎮定和冷淡,面頰上面竟然是飄過了一縷绯紅的顔色,雖然沒啥别的言語,也沒啥表情,但是就這一縷的紅暈,霎時間就讓嬴高明白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到底是個啥意思。
“哦?這大秦沃野萬裏,皆是歸朕所有,有何不是地方之說?夫人但說無妨,待得朕完成了朕的心願,将我大秦中原之内的反秦勢力盡皆剿滅,夫人也當得上一功,而這一功能給夫人帶來什麽,就看今日夫人能配合到何種程度了。”
嬴高壓根就沒按着呂雉的套路去走,呂雉一看,就知道嬴高那肯定是個以幹大事爲主的皇帝,不解決了劉邦,去了他那一塊的心病,他是不會正眼看自己這個劉邦的夫人一眼的。
但是嬴高的這句話,同樣卻也留下了一些活口給呂雉,就好像是在告訴呂雉,等到劉邦死了之後,一切皆有可能啊!
對于呂雉來說,那反正都已經決定爲了保全自己的孩子要犧牲掉劉邦了,那自然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來,于是乎,呂雉對着嬴高一颔首,算是徹徹底底的下了這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