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通說完之後,擺出了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看着嬴高和朱家倆人,那架勢很明顯,就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反正當初你也去投奔薛郡去了,你能把我咋地?
嬴高一看這架勢,心說這老頭倒是也不傻哈,但是他越是這樣,就越順了嬴高的心意了,這麽一來,還有啥嬴高套不出來的話?
“大秦皆是一些個鐵血之人,卻不想那大秦的朝堂上卻出了你這兩面三刀的貨色,若是大秦如今的皇帝得知了此事,你這厮怕是不是淩遲也是腰斬之刑!”
嬴高看着叔孫通,恨恨的說道,顯然,他不過是爲了激一激他,看看這老家夥到底是個啥反應。
誰知道那叔孫通聽了嬴高這話,那臉上更是嚣張了起來,看向嬴高和朱家的眼神裏面竟然還帶着一絲的鄙夷,那意思就好像在看倆沒文化的二百五一樣。
“爾等當真隻能做一做這脅迫他人的勾當,我大秦如今的君主,乃是一難得的英武之君,此三條新政,足以見得其決心,不過數載之後,我大秦便會是百家争鳴之态勢,并且君上對于知錯能改之人那是相當的仁厚,此間的一名裏正,數載之前乃是跟着那陳勝反秦之人,如今卻可以在這村落之中管轄百戶之人,可見在我大秦帝皇眼中,過往并非是十分要緊之事,我今日在此幫助君上推行新政,當可免除以往的罪孽,至于爾等二人,依舊是行這些坑蒙之道,怕是命不久矣……”
朱家見這老家夥竟然搖頭晃腦的對着嬴高說出了什麽命不久矣這樣的胡話,當時就要上前,但是依然是被面不改色的嬴高給阻止了下來。
來自兩千多年後的嬴高對于這點詛咒那還是承受的住的,更何況自己明知道那叔孫通是認錯人了才會這麽說的。
而且換句話說,這樣才能體現出這的确是這叔孫通心裏面的真實想法啊,要不然嬴高都有點覺得這家夥是不是認識自己,知道自己就是當今的皇帝,這才君上長君上短的一直在這給自己戴高帽。
直到最後這家夥幾乎是指着嬴高的鼻子說你特麽都命不久矣了,還嘚瑟呢啊?
這麽一來,嬴高終于确定,這老家夥還挺耿直的,不是裝的!而且要是裝的話,那人家嬴高都到了自己的眼前了自己還跟人家整這一出,那跟他這個大儒的思想可是有點不搭了。
按照儒家的慣例,那君臣之間,可是有着一條三綱五常的,你代表的就是儒家思想的時候,更不能把這一套東西給整亂了。
但是不是裝的歸他不是裝的,就沖着他在這胡亂揣測自己的心意這一點,嬴高心裏面就稍微有點來氣,心說你将功折罪就将功折罪,但是心裏面明顯想的就是我要是這麽做了的話,君上肯定能饒了我,萬一到時候嬴高要是沒饒了他的話,那豈不是顯得嬴高十分的沒有君上的氣度了?
“你這老儒,倒是會呈口舌之利!我且問你,項羽将軍如今已然尋得了一處地方站穩了腳跟,如今就需你這等大儒前去助陣,你若是今日跟随我二人一同前往,我二人保你無事!若是不去的話……嘿嘿嘿……”
說完之後,嬴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佩劍,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朱家在身後看着那已經五十來歲的老頭子叔孫通被嬴高給吓得那汗幾乎就是嘩啦嘩啦的往下淌,差點沒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說你好歹也是大秦的皇帝,這麽做真的好嗎?
朱家看熱鬧的當口,嬴高依然是手裏面摸着自己的佩劍,一步步的像叔孫通逼近而去,叔孫通則是一步步的後退,都快要退到了牆角了,嘴裏面也沒說出來一句整個的話。
這一下子,看着自己面前這個顫顫巍巍的老頭那個熊樣,嬴高都差點沒笑了場。
但是笑場歸笑場,嬴高可是看出來了這老小子膽子是多麽的小,心說當初這家夥聽說始皇帝要完,那肯定也是因爲害怕,幹脆就跑到自己的家鄉去看看反秦勢力怎麽樣,後來反秦勢力敗了,又不想跟着項羽去江東了,這才自己不知道跑哪混日子去了。
對于這樣的牆頭草,嬴高之前那是絕對不會有什麽好感的,但是有一點,這根牆頭草雖然是随着風飄搖了那麽兩個來回,但是通過剛才的話來看,對于自己還是十分看好的,再一個,這家夥對于儒學好像是真的挺忠誠的,要不然也不能放着安全的日子不過,一看新政出來了就屁颠屁颠的開始講學了。
也正是因爲這兩點有點稍微打動了嬴高,嬴高才最終又給了他一次選擇的機會,要不然的話,就憑這個老小子幹出來的那些個兩面三刀的事兒,在嬴高這他都不知道死了幾個來回了。
“之前我已然是選錯了一遭,做出了那等有違儒家思想之事,枉稱大儒,今日若是在被你二人所迫,去了那項羽處,某還有何面目面對那九泉之下的先祖?要殺要剮,便沖某來吧,如今大秦的君上又非是那項羽小兒,某爲何要去爲其效命?”
當他已經是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的時候,叔孫通這家夥終于是硬氣了一回,挺着脖子跟嬴高來了這麽一出。
但是這一出,顯然是救了他的命,看到這家夥說着這話的時候還依然是顫顫巍巍的,大滴大滴的汗水順着自己的臉上往下滴答,裏面也不知道有沒有眼淚啥的,朱家先是長長的松了口氣,心說這好歹也是自己幫助他隐瞞過一些事兒的老鄉,要是就這麽死了的話,自己也不好受,好在他最後頂住了來自嬴高巨大的壓力,證明了自己還是個可以挽救的人才,這麽一來,朱家就知道,嬴高應當是不會對他動手了。
“噗嗤……”
當叔孫通好像是把自己畢生的力氣都用完了才最終說出這麽一句話之後,嬴高終于是有點忍不住了,剛剛回過頭,就差點沒笑出來了聲,那一張俊臉都快要被憋成了豬肝色了。
但是這一幕叔孫通卻是顯然沒有注意到,他說出這句話後早就癱倒在牆角上了,心說反正也快要死了,還要啥面子啊,要啥形象啊,躺地上舒舒服服的死得了!
“叔孫通,你這厮莫要在那地上尋死覓活了,還不快起身,謝過君上不殺之恩!”
在嬴高努力的調整情緒的當口,朱家倒是已經把情緒給調整的不錯了,上前到了叔孫通的身邊厲聲說道,這一瞬間就完成了從一個哈哈大笑的看熱鬧的向大秦皇帝貼身侍衛的轉變。
顫顫巍巍幾乎就要躺在地上的叔孫通聽了這話,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咋回事,愣愣的看着朱家,不知道該咋地才好。
“你這厮好歹也曾在鹹陽城中做過那待诏博士,怎地就如此不上道?”
說完這話之後,朱家見嬴高依舊開始背對着他們,顯然是這股子笑意還沒過去呢,無奈的從腰間掏出來一個令牌一樣的東西,在叔孫通的眼睛前來晃動了一下,之後連忙收了起來。
這東西一拿出來,叔孫通臉上的表情可就有點不一樣了,顯然是認識朱家拿出來的那個東西。
“這……這……”
叔孫通一面掙紮着想要起來,一面指了指嬴高的背影,又指了指朱家之前拿出來的那個物件,一時間有點語無倫次了,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對他來說,那的确是有點太快了,想要把嬴高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的所作所爲都反應過來的話,可不是個簡單的事兒。
“還不快去謝過君上不殺之恩!”
朱家這個時候心說你這老小子反應實在是太慢了,這時候一遲疑萬一君上一會再變卦了,你可就完犢子了!
“君上?”
叔孫通看了看周圍,發現除了朱家之外,也就剩下那個剛才一直在吓唬自己,把自己給吓得差一點屎尿都出來了的那個年輕人,那不用說,這個年輕人就是如今大秦的皇帝了?想到這一層,叔孫通轉念一想,大秦的皇帝可不就是才二十多歲,正是和這個青年人的年歲相符嗎?
再一想,自己剛才一上來的時候對着嬴高可沒少放狠話,這一下子,前後一串聯,叔孫通可是有點毛腳了,就憑着自己剛才對着嬴高說出來的那幾句話,自己估計就夠得上腰斬或者是淩遲了。
“君上!叔孫通之前不知竟是君上親自到來,多有冒犯,還請君上定罪!”
反應過來了之後,叔孫通就好像是變了個人,把自己之前那些個性情幾乎全部都收了起來,之後抹了抹自己臉上的鼻涕和汗水,一個箭步就竄到了嬴高的身後,跪在那把腦袋磕的咚咚做響。
這個時候的嬴高,其實笑意也早就已經過去了,他在思考問題,思考想叔孫通這樣的人,自己到底該不該用,或者說該怎麽用。
就憑借着叔孫通能猜測出來自己新政的根本目的,而且是自然而然的就猜出來了,那就足以說明這個家夥是有頭腦的,有才華的。
再加上他那箱子裏面滿滿的儒家典籍,再加上這個家夥早年就可以在大秦的朝堂上做了待诏博士,雖然那也不是什麽緊要的官職,但是能到鹹陽城裏面當官的,在這個朝代那當然就已經是人人羨慕的角色了。
但是反過來說,這個家夥卻曾經反過秦,而且是在始皇帝還沒死的時候,那邊流言一出來,這家夥立馬就跑了,可見他的立場是多麽的不堅定。
這還不算,等到人家項梁一戰敗,這家夥又從項梁的手底下跑了,這樣的人,嬴高知道要是放在前世的戰争年代,那一準是個走狗。
不過再反過來說,這回他都用死來威脅他了,對于這樣的人來說,那死自然是最可怕的,從他剛才那要死的表情嬴高也已經證實了這一點。但是這回人家甯可死也不回到項羽的身邊了,甯願在這山野的地方講學也不去項羽的身邊當官,這好像又能說明他也算是個有點原則的人。
嬴高知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最多的,恰恰就是這樣的人,沒有人是不怕死的,更沒有幾個人真正的做到什麽向死而生,他們要不就是真正的死的不能再死了,要不就是真的背棄了原來的自己。
朱家,蕭何,蒙恬這樣的,整個大秦估計再也找不出來啥了,所以遇見這樣的人,嬴高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應該再這麽吹毛求疵了。
于是乎,回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的叔孫通,嬴高的心裏面産生了一個對于他來說還算是可以的歸宿。
“你可知罪?”
“知罪,某不該自鹹陽城中出逃,更不該投奔了項梁的反秦勢力……”
“你的罪,并不在此……”
“啊?”這下子可是把叔孫通給搞的有點蒙圈了,不在這,那還能在哪?
“你的罪在于,不該胡亂揣測朕心中所想。”
嬴高這話一出,叔孫通又是一激靈,忽然之間那涼氣嗖嗖的就從後背升騰起來了,心說這回完了,死是肯定得死了,就看怎麽個死法吧。
“請君上降罪!”事已至此,那難過當然是沒有用的,自己剛才都已經醜态盡顯了,叔孫通決定給自己留點顔面,别太丢人了,所以這請罪說的還算主動,也還算是有點骨氣,沒表現出十分害怕來。
“既然如此……就罰你……在此間講學傳道五載,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