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嬴高,可不是已經率軍殺進了颍川,但是和之前他做出的周密部署相比,真實的情況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往往秦兵還沒等到一處縣中呢,陳勝麾下的所謂大軍就早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他們壓根就不敢跟秦兵交戰,沒費一兵一卒,嬴高就幾乎在十多天的時間裏把颍川給拿回來了。
這樣索然無味的戰鬥,讓司馬欣那是相當的惱火,他現在想的是能夠碰上一個像周文那樣的家夥,雖然能耐也不怎麽地,但是人家心裏想着的是幹,而不是跑。
“如此的陳勝,就算是斬了,又能立下何種威勢?如今颍川既然已得,萬不可冒進,當先行将颍川好生布置一番,空出來的郡守縣令,遣人着鹹陽速速派遣老秦官吏前來擔任,這一郡之地,須得有兩萬能戰之兵,這些未能達到之前,我等何處也不能前往!”
如今的嬴高,已經和剛剛從鹹陽城出來的時候有了相當明顯的變化,這些時日的行軍,讓他身上的贅肉更加的少了,臉上的棱角更加的分明了。
但是在蕭何和朱家看來,最爲重要的還是嬴高的眼神,要說之前,甚至于在朝堂上幹倒了趙高之後,嬴高的眼裏就好像是啥都沒在乎過一樣,那些個左右大秦朝堂的事兒,嬴高做起來就好像是在玩一樣。
但是這次發兵之後,嬴高那滿不在乎的目光漸漸的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越發深厚的濃重之色。
衆人不知道爲何,隻道是嬴高爲了大秦的統治地位也是不敢托大,但是嬴高自己的心裏卻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樣變化的根源。
最初來到大秦的時候,嬴高的心态就是自己何不幫一把在曆史上承受了太多不應該承受的罵名的大秦和始皇帝,順便以一個學者的姿态看看到底是啥讓大秦這麽個龐然大物直接就跪了。
但是随着他邁進這個漩渦裏愈發的深了,嬴高發現大秦的命運已經和徹徹底底的到了這個時代的自己完全聯系起來了。
這要是一個不好把大秦給整的滅亡了,那自己豈不是也完犢子了,原本以爲輕松加愉快的劇情,現在卻好像是進入到了沼澤之中。
嬴高隐隐感到一股子力量推着自己往前走,直到把整個大秦都快要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面對前方一個賽一個厲害狡猾的敵人,嬴高有點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之前那樣一往無前,如今的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論作戰勇猛,他不如項羽,論沒臉沒皮的那股子勁頭,他不如劉邦,論算計和智謀,他好像比張良也差着點。
所以,嬴高知道可能從前面的陳郡開始,自己在大秦的遊戲時間就要結束了,等待着他的是真真正正的地獄模式,不能重來,一失足就會成了千古恨的地獄模式。
在颍川郡的許縣,距離陳郡境内不過百餘裏,嬴高的大軍就駐紮在這,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進攻陳郡。
嬴高在等待着一個拼圖,一個自己想要穩妥就必須要有的拼圖,他已經看出了項梁叔侄二人的意圖,若是待得他們的想法得以實現,吃癟的隻能是自己,而強行硬碰硬,來個一錘子買賣又不是嬴高的性格,所以一個想法也正慢慢的在他的腦海中升騰。
當嬴高在颍川默默等候的時候,九江,這個大秦南北跨度幾乎最大的郡,正被自江東而來的項梁叔侄用大量的兵力和戰船攻取着,幾乎半個九江都已經在項梁的掌控之中了。
而項羽,依舊是攻城略地的急先鋒,位于九江郡最北端的壽春,也是九江郡的郡治所在,正是由項羽率軍拿下的,九江郡守與郡中的近萬人馬,那根本就不是項羽的對手,一番交戰之下,那郡守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就被項羽直接抹殺。
“将軍既然已得了九江,我等當由壽春西進,直取陳郡,這些時日軍中已然傳來消息,大秦儲君公子高不費吹灰之力便奪取了颍川全境之地,若再任由其向前,滅陳勝,取陳郡乃是早晚之事,陳郡之地,乃是我等六國之後反秦的核心之地,一旦被公子高輕易奪取,對我等反秦之事有百害而無一利,故少将軍應趁此機緣果斷取之!”
正當入夜項羽爲了慶祝自己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興高采烈而歸的時候,韓信又是急急的跟在項羽身後,說出這這一番自己準備了良久的話。
其實二十歲出頭的韓信想法倒是十分的簡單,他就是想要讓項羽聽信自己的說法一次,他有信心,隻要項羽聽了自己的說法,他就一定能夠看到自己的能耐。
這樣一來,自己在項羽麾下的道路也就會一帆風順,韓信不想做什麽王,他隻想率領一支大軍,将自己平日裏在心中推演的那些個路數逐一實驗一番,看看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但是項羽接下來的反應,卻是讓韓信的心直接就涼了半截。
“攻取九江,乃是叔父與衆多能人異士商議之結果,如何是你一個小小馬夫所能掌控?你便将你的戰馬牽好,待得本将軍高興了,自然會給你提升些官職,那等好高骛遠之事,今後休得再提!”
言罷之後,項羽直接便一擺手回到了自己的府中,留下韓信帶着許多了未盡之言,呆立在了當場。
“莫非在項羽麾下,我便隻能做一個馬夫?”
這句韓信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的話,在這個夜晚他又開始問起了自己,和之前的數次得到的答案相當模糊不同,這一次,答案在韓信的腦海之中已經是相當的清晰。
“項羽叔侄不用我之言,不知陳縣之重要,不過那公子高卻看似洞悉了陳縣之重要……”
想到這,韓信的腦袋裏面想起了那個長的平淡無奇的中年将領,想起了他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