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猜測趙高是閻樂背後的主使這樣的話,嬴高知道在座的各位都已經心照不宣了,但是又沒證據,就沒必要反複的拿出來說事了。
蕭何之所以這麽問,當然就是想要讓嬴高在走之前采取點啥措施,畢竟他和曹參到了鹹陽城也有一小段時間了,以他們倆的政治覺悟,當然把和始皇帝或者嬴高有關的事都了解了一遍,所以胡亥到底是個啥貨色,他倆心裏還是有數的。
“今夜我等交談之後,朱家即刻策馬前往上郡,将此書信親自交于扶蘇公子之手,至于君上……也罷,左右我等尚有三日的時間,君上處,我還是要親自走一遭爲好。”
蕭何聽了嬴高的解釋之後,心裏稍微松了口氣,但他還有一件事有點不太明白,那就是如今大秦朝堂上的儲位之争,在外人看來已經由扶蘇和胡亥之間的争奪變成了三方角力,而後加入進來的,正是嬴高。
要是按照蕭何的分析,嬴高費了不少的心機把他和曹參拉攏到自己的麾下,朝中又有馮氏父子的勢力,那是肯定要和扶蘇以及胡亥争上一争的,但是到了這麽個關鍵的時刻,他不說把自己手下的人放在鹹陽城裏面好生觀察,竟然還要去通知自己的競争對手扶蘇,這就有點讓人看不懂了。
“扶蘇公子縱然手握重兵,距離鹹陽又不遠,但一旦鹹陽城中有變,怕是公子會……”
蕭何一張嘴,嬴高就看出了他的意思,當下一伸手止住了他的言語,并且掃視了衆人一圈道:“本公子處事,皆是以大秦社稷爲重,扶蘇爲長,胡亥爲幼,扶蘇有德才,胡亥不過一孩童罷了,若君上當真有意廢長立幼,本公子自然要略盡一番力,然若非扶蘇不能匡扶我大秦,本公子對那儲位,一絲興緻也無,本公子之所以來此,不過是爲了掃盡天下不平之事,還大秦上下一片清明之色,大秦若是清明了,本公子還想要一生逍遙,爲何要去批閱那些勞什子竹簡?”
這番話,是嬴高頭一回當着包括自己老丈杆子在内的親友團的面表露自己的心迹。
但是,這番話所帶來的效果,可不會是因爲嬴高對儲位暫時不感興趣而讓大家對他離心離德。
嬴高這會說出來的這番話要是翻譯過來,那就是扶蘇要是能幹,我對這皇帝之位就沒啥興趣,扶蘇要是不行的話,再說!皇帝這玩意不是我幹不了,而是我不想去挨那個累。
這是何等的自信,在蕭何和馮劫等人的印象裏面從古至今雖然一共也沒幾個朝代,可是還沒有誰敢說出像嬴高這麽自信的話,這樣的嬴高,讓他們越發的驚喜了。
對于出使陳縣,因爲原來蕭何和曹參所在的泗水郡和陳郡相隔并不遠,嬴高倒是從他們那裏聽到了一些陳郡的大小事,有了這些,他心裏也多了不少的自信,畢竟現在始皇帝還端正的坐在宮裏,嬴高可不相信自己要是不去逼迫陳縣的那些人,他們敢直接不明不白的就要把自己給整死。
準備工作交給馮劫帶着蕭何等人去做了,在這剩下的兩天裏面,嬴高留給自己的任務隻剩下一個,而這個任務,也是最爲艱巨的。因爲嬴高決定,在自己出發之前,他要把自己之前想做而沒做的事兒做完。
這件事,從對嬴高是否有利上來說,他完全是可以不做的,但是嬴高就是嬴高,在他兩千多年後的思想和這個時代洪流的碰撞下,他決定不做一個唯利是圖的人。
從他來到這個時代起,始皇帝作爲公子高的父親,給了他絕對的信任和權力,而他,自然也是要做出一定的回報,不然要是在自己出巡陳縣的時候始皇帝的性命有了什麽不測的話,雖然因爲始皇帝和趙高二十多年的感情而對他的信任并不是嬴高一年半載就能撼動的,但嬴高相信他的心裏一定會留下一根刺,很久都不會輕易的褪去。
時間來到了嬴高即将出巡的前夜,他的府中,一衆一同前往之人已然準備停當,除了曹參和兩名遊俠被嬴高留在了鹹陽城中保護馮清等人并且觀察形勢之外,馮去疾的府上嬴高也已經和馮劫前往通過氣了。
甚至是章邯,嬴高都旁敲側擊的告知過他,一定要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注意始皇帝的安全,但是不論是對誰,嬴高都不能說出來他對孟生甚至是趙高的懷疑……除了一個人。
嬴高獨自一人乘着一駕隻有一匹馬的馬車,車夫正是朱家,二人從一個窄小的府邸裏出來,緩緩行至了鹹陽宮的後門,在出示了一塊精緻的令牌之後,嬴高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其中。
“父親,爲何如此深夜還在批閱竹簡,該當好生調養自己的身體啊!”
和之前一般,嬴高見到了始皇帝,父子相對,嬴高施禮之後,說出了一句自己從來沒有用過的開場白,當然,這句話不但嬴高沒用過,其他的皇子和朝臣同樣沒有用過,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不敢。
嬴高的這句話,的确是讓始皇帝雙目微微一凝,直直的看向嬴高那張和自己有着三分相像的臉,仿佛想要一眼看穿他說出這句話的意圖一樣。
但始皇帝瞧見的,是一副坦蕩淡定的面容,和一雙清澈的好像能看到心底的雙目,這讓他幾乎就要相信,自己的兒子真的就是在關心自己。
“數十年來,朕可不就是如此,如今又有何不可?”
心裏想的是一回事,但說出來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況自己的身份那可是千古一帝,難道要當着兒子的面承認自己很累嗎?
始皇帝能說這些話,可都在嬴高的心裏,但是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估摸着可就是始皇帝活這麽大歲數都沒想到過的了。
“若是父親的身體無人觊觎,自然當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