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高一問,其他的人等當然就不能再插話了,始皇帝心裏對自己兒子的孝順和善解人意那是相當的滿意,他在心裏把孟生的話細細回想了一遍之後,面色嚴峻的向嬴高說道:“此番要去的所在,并不比你之前所到的東郡範陽縣更爲遙遠,你到陳郡的陳縣,讓陳縣的黔首知我大秦的威勢便可。”
陳縣?
一聽到這個地方,嬴高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動了起來,因爲這個地方,那幾乎是前世所有對大秦曆史有所研究的人都會萬分重視的這麽一個地方。
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爲這個地方繼承了太多的反秦情結,自打楚國被大秦滅了之後,這個春秋時候陳國的國都就幾乎沒消停過,從戰國的後期到整個大秦,這裏留下了太多的反秦人士的足迹。
從韓國的國王和不少貴族,到曾經大秦的丞相昌平君,再到在後世聞名遐迩的張良,張耳,陳餘等人,那都是在陳縣像是走馬燈一樣的來來去去,張良能策劃出博浪沙那樣險些要了始皇帝性命的重大曆史事件,也一定是和他在陳縣的小夥伴們息息相關。
諸如此類的事件,在陳縣這塊不大的土地上那是不勝枚舉,嬴高知道,曆史上有記載的就有這麽多,曆史上沒記載的那就更加多了去了。
單就說陳勝和吳廣倆平頭老百姓,種地的。一反了都能知道到陳縣去定都,而且能在陳縣的小夥伴們的幫助下直接幹到函谷關,足以說明這裏的土壤對于反秦人士來說是多麽的營養豐富。
但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大秦皇子,而且是在近期出盡了風頭的這種,要是真的以始皇帝的名義到陳縣去出巡,别的先不說,破壞了當地已然形成的多年的政治生态那是肯定的了。
萬一你要是再不開眼的想要管一管這裏面的不平事,那嬴高有沒有命回來可就不一定了,畢竟人家住在那的不少人的終極目标都是先弄死始皇帝再滅了大秦,你區區一個皇子,人家弄死了你正好算是先練練手而已……
“高……謹遵父親之命,隻是不知何時啓程爲好,又有何人陪同?”
這個事對于嬴高來說那可是玩命的事兒了,但他同時相信始皇帝之所以讓他去往這麽個地方,應該也不是想要讓他死在那,而是希望利用自己近期所表現出來的能力真的震懾一下陳縣的那些居心叵測之人。
陳縣的情況,始皇帝自然是有所耳聞的,隻不過這些年因爲各種弄緣由,這點反秦勢力就是趕之不盡,殺之不絕,始皇帝心裏也是有點納悶,但是其中的原因,他并沒有細想過,在他的腦袋裏對這樣的事兒隻有一個信念:出了問題?那好,殺之!
“依舊由禦史大夫陪同你前去陳縣,率鹹陽城外大營中守軍一萬三日後随你一同前往,若是在陳縣發覺不軌之徒,我給予你便宜行事之權,就算是我大秦的官吏,亦可殺之!”
殺之?這尼瑪我要是帶着區區一萬普通士兵就敢在陳縣耀武耀威,誰反秦我就殺之,那最後估摸着陳縣也就是我大秦之旅的最後一站了……
但心裏是這麽想的,嬴高卻是有苦說不出來,巡視一個又不是非常之偏遠的陳縣,你要是請上個五萬八萬的大軍,那豈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還會讓人懷疑你這家夥去哪到底是想要幹啥,難道是去做第二個昌平君嗎?
所以嬴高幾乎是忍着痛含着淚對始皇帝保證道:“高定不辱使命,将父親的威勢帶至陳縣!”
就這樣,玉璧風波暫時算是定下來了,要是這件事裏面最倒黴的人,無疑還是嬴高的老丈人馮劫了,人家好好的站在朝堂裏,又沒有像嬴高那樣非得站出來嘚瑟,最後卻也落得個陪嬴高去陳縣的下場,人家找誰說理去?
一邊往府中快速的走着,耳邊聽着馮劫磨磨唧唧的抱怨,嬴高想的卻是自己走之後這鹹陽城裏面的變化。
冷靜下來之後,嬴高并沒有後悔自己進入了趙高事先設置好的坑裏,因爲這麽一來雖說算是犧牲掉了自己,而且捎帶着馮劫,但是效果卻是粉碎了趙高想要把始皇帝引誘出鹹陽這個對他來說完美的保護傘之中。
而且從今天朝堂上的情況看,嬴高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趙高和始皇帝身邊的那個孟生就是一丘之貉,這麽一來,他也不用猜測了,孟生給始皇帝吃的那些個丹藥幾乎百分之百就是慢性毒藥,他能讓始皇帝在趙高要求的時間内死去,而且以這個時代的技術應當是絕對看不出來他是中毒死的。
但是這個神操作放在外面,那就會方便不少,要是放在鹹陽宮裏,因爲始皇帝身邊近衛,秘法隊和李斯,馮去疾,蒙毅等人的存在,趙高和孟生的行事是一定會受到很大掣肘的,這絕對不是他們的第一選擇,而是不得已而爲之的選擇。
到了自己的府門口,嬴高幾乎也想出了個大概,那就是自己這一次出巡陳縣,要是不碰到什麽重大事件的話一共應該也就是三個月左右的時間,所以他們在這期間首先需要的,怕是并非是始皇帝的性命,而是胡亥的繼承權……還有,陳縣那樣的地方,自己一個大秦皇子過去的話,可能沒有什麽重大事件嗎?
“公子竟會有此想法?可曾說與過他們,或是君上?”
是夜,在嬴高的書房裏,他正在和馮劫,蕭何以及剛剛從華陰縣回來的曹參商議着,急切的說出這句話的,正是蕭何。顯然,嬴高就在剛剛把自己的一些個從來沒說出來過的想法分享給了三人,經過了閻樂的事,嬴高終于确認,蕭何和曹參,在不涉及到劉邦的情況下還是值得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