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漂亮,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赢高隐隐的感覺到蕭何妥妥是個完美主義者,話不多,但是一旦說了,他就一定是想要做到的,做不到他一定是會心難受的。這也解釋了爲啥他會對放棄劉邦耿耿于懷。
到了現在,赢高終于知道,對于蕭何這樣的人,想要讓他歸心,那你一定得讓他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對的,要是不站在制高點上帶着正義的光輝,人家萬一回去繼續跟劉邦處哥們感情去可就壞了。
“此番不遠千裏到範陽縣明察暗訪,所謂者的确并非是董喜這樣的角色,而是挖出董喜背後隐藏在鹹陽城中的勢力,而之前朱家與你所關注的那間酒肆,據我所知與如今在鹹陽城權勢頗大的鹹陽令閻樂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此事之艱難,想來你心中也該當有數了。”
赢高并不是一個墨迹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的基本準則,既然蕭何已經決定進入鹹陽,并且之前審問董喜等人他和曹參也已經參與進來了,所以他說出閻樂,是想讓蕭何有個準備,畢竟自己将要面對的可不是啥小貓小狗。
“閻樂……趙國人,想來公子的真正敵人,是如今在我大秦聲威一時無二的中車府令趙高吧?”
蕭何反應之快,對大秦朝堂之了解,又是讓赢高吃了一驚,他原本以爲在大秦這樣信息不通暢的時代,鹹陽發生的這些大事小情一個泗水郡縣裏的主吏掾如何能夠得知,卻沒想到蕭何對這裏面的道道還真是門清。
“至少到今日,此事的證物還與趙高無關,日後不管與何人有關,本公子都要一查到底!”
赢高自然也不是什麽底細都透漏給蕭何,更何況他現在也的确沒有啥資本去動趙高,對于趙高這樣的人,赢高知道自己得讓他自己急了跳出來,别人揪是揪不出來的,怎麽才能讓他自己跳出來呢?那自然是把他手下都清理下去了,這也正是赢高一直以來正在做的事。
姗姗數語之後,蕭何回了自己的房中,留下赢高難以成眠,踱步到驿館的空地上遙望着不遠處的函谷關,他知道一旦再次踏入鹹陽,可就沒自己出來之前那麽清閑了,自己現在就相當于是背着個馬蜂窩,一到鹹陽,馬蜂就得全部被自己給招來,如何應對,将會是自己到達大秦以來最大的考驗。
赢高忽然之間意識到,像劉邦這樣因爲大秦頗爲嚴苛的律令而隐藏在山野之間的人應當不在少數,并且随着始皇帝的年老,對大秦掌控力的減弱還會有增多的趨勢,自己要是不能在始皇帝駕崩之前把趙高鏟除,大秦的亂象就會成爲必然,上層一亂,像劉邦這樣有着不少花花腸子的人,可就坐不住了……
這樣一環扣一環的局面,赢高知道已然身在局中的自己絲毫沒啥捷徑可走,他隻能一層一層的揭開籠罩在大秦上空多時的迷霧,至于什麽時候能完全還鹹陽一個清明,赢高這心裏也是沒啥底,隻得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日之後,赢高一行人在一千多侍衛的護送之下,一路相安無事的到了距離鹹陽城不過二三十裏的地方。
按照赢高對閻樂的了解,他知道始皇帝要是不派出足足一千人來保護自己,怕是又得遭遇一回險死還生的局面,到了這,自己終于可以對自己的生命安全松一口氣了。
剛剛松了口氣,坐在馬車裏的赢高便聽得麾下侍衛來報,隻言始皇帝的使者已經到了近前。
始皇帝的使者,赢高可是不敢大意,心說誰知道這貨到底是赢姓還是趙姓,于是連忙下了馬車,那使者一見赢高施禮後隻說是始皇帝已然帶着不少官吏到了鹹陽城大門外等候赢高,讓赢高不要耽擱行程,一鼓作氣去往鹹陽即可。
點點頭擺擺手把使者打發走了之後,赢高不由得長歎一聲,心說真是怕啥來啥,始皇帝這麽做當然是想要向自己麾下的官吏和鹹陽城的百姓展示一下,讓他們看看我大秦的皇子有多麽的牛掰,區區一個隕石刻字的案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問題是你來了也就來了,帶着這麽多的官吏,那裏面一定會有閻樂和趙高,而赢高的隊伍裏押送着董喜等一幹重要人犯,這要是萬一在這一步出了什麽纰漏,這個鍋可不還得是赢高自己來背。
送走了使者,赢高左思右想之下,索性直接出了馬車,到了馮劫的馬車裏知會一聲之後,帶着兩個侍衛,三匹馬直接一溜煙跑走了……
這個時候,始皇帝那可是心心念念的在城門等候着赢高,他之前最看好的倆兒子,一個被他趕到了上郡,這倆月都沒啥消息傳回來,另一個這些時日可是把他給氣得夠嗆,胡亥對于竹簡奏折簡直是一門不門,這讓始皇帝萬分郁悶,要不是赢高在範陽傳回了這麽個大大的喜訊,他這心一時半會還真就敞亮不了。
按照始皇帝派出的使者回報,赢高一行人還得半個多時辰才能到,但始皇帝爲了表現自己對這隕石刻字之事的重視,特意帶着一幹人等提前到了,此時他正在車裏吃着瓜果,而那些臣子也隻能頂着個烈日暗中诽謗赢高這厮磨蹭。
但使者剛回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隻見前方三匹快馬,直奔着城門處始皇帝的儀仗就來了,要不是馬上豎着的大旗表明了這正是公子高的麾下,始皇帝的衛隊怕是已經張弓搭箭了。
“來者何人?莫非公子高在前方出了纰漏?”
始皇帝看到這三匹快馬,心下就是一驚,還以爲這臨到家門口出了啥意外……
但還沒等他派去的侍衛盤問清楚,始皇帝車仗外面已經響起了赢高那響亮的聲音:“高不忍讓父親在此地久等,故策馬前行到此給父親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