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爲,熒惑守心暫且不論,這隕石上的字,定是有居心叵測之人爲之,父親雖是千古一帝,但中原之大,居心叵測者常有之,如此蠱惑人心,就連鹹陽令也吓得險些癡傻了,一經發現怎能輕饒?”
說着話,也不妨礙赢高又黑了閻樂一把,的确,李斯和馮去疾雖然也心裏驚異,但至少還牢牢的站着,閻樂自打說完了這句話之後,還如同一灘爛泥一樣攤在地上,所以赢高拿他舉例子,當然沒毛病。
始皇帝聽罷,厭煩了看了閻樂一眼,之後立刻出言道:“半個時辰後,回鹹陽宮,公子高同歸鹹陽。”
說罷擺了擺手,衆人就各自準備去了,赢高轉身之後也是松了口氣,别看剛才隻有短短一兩句話,但是沒了這兩句話,估計始皇帝就是回去也得把自己忘在這,那時候再想摻和這件事,基本就沒啥可能了。
轉身的同時,赢高發現一雙滿是怨毒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他當然知道那是誰,但現在,特看沒閑心和這厮對眼,因爲回到鹹陽宮後,還有更大的麻煩等着自己呢。
赢高知道,這個時候的大秦就像是一根立在地上的柱子,已經有點傾斜了,還有人想往倒了推,所以自己想要扶起來,端的是要費上一番氣力,但是事已至此,人家都想到始皇帝死後分地的事了,再不出手黃花菜可不都涼了嗎。
等赢高他們回到鹹陽城,和他預料的一樣,城裏已經是流言滿天飛了,爲了準備第二天血雨腥風的朝堂議政,赢高連夜見了一次朱家,得到的消息是東郡這個事就在兩三天前忽然之間傳進了鹹陽城,之後就像瘟疫一樣蔓延,壓根就控制不住,現在沒有八成也有六成的人都知道了。
赢高聽完重重的歎了口氣,這種事是最怕經老百姓的嘴裏傳的,什麽熒惑守心是帝皇衰退之征兆啊,什麽刻的字是上天的旨意啊,這謠一旦傳開了,再想圓回來可就難了,更何況鹹陽城裏最多的是什麽人啊,那是被始皇帝強行遷移過來的六國貴族,在他們中間,這事傳的要是慢了才叫奇怪。
利用一塊都掉下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隕石就整出這麽大個事來,赢高不禁在心裏直罵這些大秦的官吏們沒文化真可怕,但是罵歸罵,既然來了這個時代,他就得用這個時代的辦法解決這個事。
第二天的朝堂,和赢高預料的一樣,一衆大小官吏的臉色一個個就像是來上墳一樣,顯然他們早就聽說了這個事。
“熒惑守心之事,想必諸公都已聽聞,公子高,将你心中所想說出!”
對于這等事,始皇帝當然不想長篇大論的談論因爲所以,一聽到這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所以他不想知道這事是怎麽來的,隻想知道怎麽能讓它沒了。
到了這個時候,始皇帝也怕哪個不長眼的太過耿直的小夥子說出什麽天要亡我大秦之類的話,與幹脆不問了,讓赢高把他昨天那套人禍的理論先說出來,給這個事定了調再說。
始皇帝的心思,赢高一早就知道了,這個雙簧,他可得和自己的便宜老爹唱好,這可是關系到他後續的一波操作的。
于是,赢高面色凝重的走出隊列,雙目掃視了一番全都看着自己的大秦官吏,在隊伍的頭前,趙高也看着自己,臉上并沒有什麽神情,赢高見到他,出言之前還不忘在心裏暗罵一句老戲精。
“諸公可知那熒惑守心之相據傳已然在東郡發生三月有餘,若是當時便起了聲勢,想來早就傳進了我鹹陽城中,但此事卻昨日才到了君上耳中,加之隕石長所刻下的文字,當真是萬分荒謬……”
赢高一陣長篇大論之下,所表達的意思無非有兩層,一層是這所謂的熒惑守心和隕石刻字全都是人爲的,真相就是天上不知道啥時候掉下來一塊石頭而已,另一層則是我們老赢家的江山穩固的很,誰再把這些跟國運扯到一起,那就是造謠!
赢高的這番話,換做扶蘇是絕對說不出來的,換做其他任何皇子都是說不出來的,因爲在這時代凡是和天扯上關系的,人人敬畏。
這麽一來,赢高這種行爲在始皇帝的眼裏簡直就成了爲了自己這個老子不惜冒着天譴的危險啊,這是何等的孝順!
一番話擲地有聲的說出之後,滿朝文武,那是鴉雀無聲,這個時候誰敢反駁,那就是跟老赢家作對,人家可不管天意是啥,至少今天大秦的皇帝還是始皇帝,不服?那就斬了你……
始皇帝足足等了有近一炷香的時間,見的确沒人對赢高說出的話提出反駁,終于說出了自己一直憋着的一句話:“諸公以爲,對于這等造謠生事之徒,該當如何處置?”
通過分析,既然已經得出了這是人禍,那麽自然就到了解決問題的步驟了,始皇帝問出這句話,算是往前邁了一步,原因的是,已然蓋棺定論了,現在嘛,到了捉出整事的人的環節了。
這一回,赢高剛想喘勻了氣趁熱打鐵一回,但始皇帝的話音剛落,一個尖細中帶着陰沉的聲音适時的響了起來。
“這等十惡不赦之徒,君上應即刻派出我大秦禦史到東郡查明,一經查實,全族就地誅殺!”
顯然,這是趙高說的。此時的趙高,臉上滿是憤怒的表情,尋常官吏一看,一定都會以爲這家夥是因爲竟然有人做出這種反秦之事而憤怒。
但是隻有赢高心裏明白,這家夥分明就是因爲自己的計劃沒有在始皇帝那達成想要達成的效果才會如此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經赢高這麽一攪和,雖然流言散布成功了,但是始皇帝應該是壓根就沒把這個事當成是什麽上天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