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車府令之言甚合我心,隻是不知……赢高可有此心?”
始皇帝說完,看向赢高,雖然是在詢問,但是他的眼神可就不像是詢問的眼神了,而是滿滿的不容置疑,仿佛一旦赢高說出了不中聽的話,他就再也看不到次日的太陽了一般。
赢高自然不同于扶蘇,他太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了,于是趕忙調整了一番自己的神情,對着始皇帝拜倒在地道:“高,正有此意!能替父親将這新宮修建完畢,也算是高身爲赢氏子孫理所應當之事!高在所不辭!”
這番铿锵有力的話可是說得始皇帝心裏頗爲舒服,扶蘇在朝堂上之時長期的不能按照他的想法處事,事事都和始皇帝的想法向左,正是因爲如此,始皇帝才在萬般無奈之下将扶蘇派往了上郡,赢高不過是他聊以慰藉才放在朝堂之上罷了。
但赢高不論是在之前的扶蘇被刺之事上,還是在這一次趙高提出的督造新宮之事上,全部都仿佛能夠獲知始皇帝心中所想一般,這讓他心裏頗爲舒爽,之前忽略了這麽一個善解人意的兒子,倒是讓始皇帝頗有些後悔。
“如此甚好,數日之後,鹹陽令便會将新宮草圖移交到你手中,你好生規劃,待得從各地征調的服役之人到了,便可開工。”
始皇帝大手一揮,這事就算是徹底落在了赢高的身上,但是聽到鹹陽令這三個字,赢高的脊梁骨總感到陣陣的涼風,再加上讓自己督造新宮之事時趙高提出來的,雖然面對始皇帝他畢恭畢敬,但是心裏卻不敢放松,因爲這件事幾乎肯定是一個趙高和閻樂借機對付自己的由頭。
但建造新宮,又的确是鹹陽所轄範圍内之事,雖然其中還會涉及到不少的官吏,但是主導之事閻樂卻是責無旁貸,赢高有心将自己和閻樂撇清關系,此時卻也沒什麽好的理由,于是隻能硬着頭皮應了此事。
回到府中之後,赢高沒了以往那樣和馮清玩樂的興緻,一反常态的獨自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思索了起來。
赢高知道,這督造新宮之事,牽扯甚多,雖然在這事上自己的權利甚大,但是由于這是一件十分龐大的工程,涉及的人力物力十分之多,所以趙高和閻樂要是想在這裏找機會陷害無疑是相當的容易的。
“唉,唯今之計,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要是連一個小小的閻樂都搞不定,自己還怎麽在大秦混?”發現沒法對他們做什麽防備之後,赢高也隻能是歎了口氣,用這樣的話語勸說自己。
但想到這一層時,赢高的腦中忽然之間靈光一閃!
他知道,閻樂對自己不善,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因爲趙高的關系,說白了,自己的敵人還是趙高,而出現在赢高腦中的靈光,也正是關于趙高的。
趙高在大秦朝堂上大力扶持沒有任何帝皇之相的胡亥,大力的排斥極有可能成爲一代賢君的扶蘇,又在發現赢高的能耐之後屢次針對赢高,這種種迹象在赢高的腦中結合起來的時候,讓他想到了一種前世自己在一些曆史學者口中聽到的猜測,雖然當時他對這些猜測嗤之以鼻,但是現在種種真實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卻讓他不得不重新将這個猜測從自己的記憶裏召喚出來。
“趙高……弄不死我,你可最好别被我抓住了什麽把柄。”一想到這,赢高可就來了精神,之前心裏的陰霾也一掃而空,一面站起身來向内室走去,一面嘟嘟囔囔的說着。在他看來,爲了一個區區趙高就耽擱了良辰美景又冷落了自己的嬌妻,實在是有些不值得。
接了這督造新宮的鍋之後,赢高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因爲對于這大秦建築上的事,他可是幾乎一竅不通,于是次日他便趕忙到馮劫的府中,向其讨教起來。
赢高和趙高,閻樂之前的關系,馮劫自然知曉,所以在此事上,馮劫自然也是不遺餘力,他雖然在大秦朝堂上地位頗高,但是和這新宮的建造卻挂不上一點關系,馮去疾也是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馮劫隻能講一些自己了解的新宮建造方面的經驗一一告知赢高,這麽一來,倒是讓赢高對于這大秦工程的建造有些全新的認識。
新宮的建造之所以是大事,遠遠不像赢高想象的那樣簡單,因爲這個時代沒有鋼筋水泥,更沒有任何機械設備和鋼鐵,所以建築的主體隻能依靠木頭來完成,這不但對于原材料的數量和質量提出了十分之高的要求,對于設計和建造人員的能耐也是個不小的考驗。
按照始皇帝的說法,數日之後新宮的圖紙就會到赢高的手上,這更讓他堅信建造新宮是始皇帝一早就有了的想法,不過是借趙高的嘴提了出來,唯一和始皇帝預期不一樣的,恐怕也就是趙高建議将督造新宮這樣的肥差給了赢高。
按照馮劫的預期,這個工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會拴住赢高至少兩年的時間,要是始皇帝上了頭,想要一個比如今的鹹陽宮大上數倍的新宮,怕是三五載也是有可能的。
聽到這個消息,赢高的頭頓時大了起來,按照大秦現有的資源,造出鋼筋水泥那是天方夜譚,自己前世是個曆史學家,純粹的文科生,不是化學家更不是物理學家,他能做的,就是從現有的資源上想辦法。
要是真修個兩年,那這大秦之後的事可就跟我沒啥關系了,可能劉季那老流氓已經打進來了,我特麽還在那修阿房宮呢!
真那樣的話,自己的結局恐怕也就應了前世的一首歌了: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