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赢高可沒有什麽閑心去管這些,他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日日在府中和馮清二人飲酒作樂,馮劫父子對他已經失去了信心。馮清心裏倒是也想讓自己的夫君在朝堂上有一番作爲,但是無奈赢高不論是白天晚上都可以用每天不重樣的方式将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每一次都是她剛想要勸谏,就在赢高的一通猛烈征伐下忘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其實也并不是赢高不關心所謂的朝政,實在是那些官吏嚼舌根子的話很少能吸引起赢高的興緻,在閻樂的眼裏,他就像是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鳅,想要抓住他的弱點,實在是有點難爲靠着自己老丈杆子上位的閻樂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着,轉眼間已經到了七月,就在赢高無聊,閻樂無奈的當口,在一次朝堂議事中,赢高終于難得的在始皇帝的一次出言後睜大了自己的雙眼。
這一日始皇帝剛剛臨朝,便看向堂前的衆人問道:“如今鹹陽城中人口日益增多,我渭水以北區域已然是人滿爲患,鹹陽宮外魚龍混雜,諸公以爲,此事該當如何解決?”
這個問題一出口,就讓赢高一震,這一段曆史他是熟悉了,他在也知道,正是因爲始皇帝在一統六國之後強行将六國的顯貴之人遷移到鹹陽,這才使得鹹陽的人口幾乎增多的數倍,雖是繁華,卻也擁擠,也正是因爲擁擠,始皇帝下令建造了一個兩千餘年後仍舊頻頻被人提及的建築群:阿房宮。
提起阿房宮,不得不說的一點就是直到赢高前世所知的大秦二世而亡,阿房宮也遠遠沒有完工,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成爲了大秦滅亡的催化劑。
長城、數十米寬的直道、通往大秦各處的馳道,已然讓本就對大秦不甚歸心的黔首之人心存怨恨,再加上這麽一個比鹹陽宮規模隻能大不能小的阿房宮,赢高不敢想象大秦的百姓還能有多大的容忍度。
“于情于理,這事兒我都得管一管了!”赢高可是見不得不少百姓慘死在阿旁宮的工地上,既然這事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又知道有百害而無一利,在赢高想來再不管可就有點敗人品了。
但是,就當赢高心裏還在想着如何措辭,如何将始皇帝的這個可能還并沒有形成的想法消除的時候,有人卻已經是率先開了口。
“君上所思所慮,當真是我大秦舉國之幸,鹹陽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區區鹹陽宮自然也不能完全展現出君上的帝皇之風,渭水以南的大片土地尚且空置,不如即刻便擇一良辰吉日,在渭水以南建立新宮,待得建成,君上便可移居此處,亦可彰顯我大秦國力之盛,實乃一石二鳥之策!”
一聽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還有那極盡惡心之能事的言語,赢高就知道出言的人正是趙高,這一下,把赢高的計劃全部都打亂了,他不由得在心裏問候了一番趙高和他身上早已經失去了的那個物件。
事到如今,赢高不由得感歎,要不怎麽說哪朝哪代到最後都是奸臣當道,你架不住人家唠的嗑好聽啊!
趙高這一番話一說出口,始皇帝一聽裏子面子都有了,這時候誰要是站出來反駁,那可就不是打趙高的臉了,而是打始皇帝的臉,你打了始皇帝的臉,那始皇帝要的可就是你全家的腦袋了……
所以在趙高這番話說出之後,衆臣面面相觑,無人出言,因爲他們都看到了,随着趙高的言語,始皇帝的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
“此言甚合我心,隻是不知這新宮應起何名?”
始皇帝直接跳過了繼續商議這個步驟,直接問起了新宮的名字,足可見其決斷,還有心中怕是早已經有了和趙高一般的想法。
聽到始皇帝這樣的問話,赢高心裏又是一動,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很可能把始皇帝和趙高全都想象得有着簡單了。
這樣的一唱一和,完全不像是始皇帝這樣強勢的帝皇所做出的事,更像是他借由趙高的口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樣一來,既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又沒有獨斷之嫌。
也許趙高在始皇帝面前正是做了那個聽話的人,那個不惜爲始皇帝頂雷的人,所以他才會得到始皇帝的信任和器重,而他真正的意圖,則一直隐藏到始皇帝閉上眼睛的那一天,才漏了出來。
這樣的想法一産生,赢高反倒是松了口氣,要是自己剛才真的将自己準備那番說辭提前說了,自己豈不是成了第二個扶蘇?
建立阿房宮顯然已經成了不可避免之事,在赢高愁眉苦臉的當口,始皇帝又已經在趙高等人的慫恿下将新宮的前殿定名阿房,至于宮名,則要留到新宮落成之時再由始皇帝親自提出。
這件事讓赢高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始皇帝隻要在世一天,趙高也不過是隻能躲在暗處的一個小醜罷了,想要将大秦扶起來,還要從始皇帝身上入手,之前的自己,連出發點都錯了,又何談重振大秦?
剛剛想明白這個道理,赢高卻忽然之間聽聞自己的名字竟然通過趙高那不陰不陽的嗓音傳了過來,不由得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赢高剛回過神,就聽趙高正在向始皇帝說到:“公子高年少有爲,才思敏捷,這督造新宮之事,由公子高主持再好不過,以公子高的才思,定可以大大的縮短新宮的工期,不知君上以爲如何。”
顯然,之前始皇帝在問何人适合督造新宮,誰都知道這督造新宮乃是一個肥差,但是這時候趙高竟然搬出了赢高,顯然就不是在照顧他了。
趙高這厮,當真是見縫插針!
赢高聽了這話,就知道趙高已經将這口重重的鍋甩了過來,自己不接也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