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副主任引着石鐵心走向了員工食堂。
他也不清楚爲什麽要安排在食堂會面,或許是兩人之間有什麽特别的約定吧,大人物之間的事輪不到他操心。
沒錯,陶副主任雖然是個銳氣,但他再看如今的石鐵心,已經是用看大人物的心态去看了。
石鐵心來到了從前吃飯的那個食堂,一點都沒有變。
快八點了,換崗的工人們穿着髒兮兮的工裝,帶着一身疲憊和讓人惡心的氣味,從車間中烏泱泱的走出來湧入了食堂。
擁擠,吵鬧,到處都是煩躁麻木沒有未來的面孔,鼻子裏是萬年不變的味道,和一年之前一模一樣。
兩人一進門就有人過來打招呼:“陶主任?”“陶主任早!”“早啊主任!”
給陶副主任打招呼的聲音不絕于耳,平時這種場面會讓陶副主任感到得意洋洋,甚至感到理所當然,讓他感覺自己确實是個人物。
可現在他隻感覺尴尬,因爲他自覺自己微不足道。
工人們殷勤的打過招呼,然後又疑惑的看着石鐵心,感覺這家夥有點眼熟。
片刻後,有人認出了石鐵心,趕緊掏出手機翻了翻視頻,然後發出了壓抑的驚呼。人群之中,許許多多人在興奮的低聲說着什麽,很快,工人們都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人們翻着新聞、分享着圖片、讨論着傳聞、甚至把賀平章被瘋狂打臉的視頻拿出來一遍遍播放。許多驚奇的目光彙聚向石鐵心,相比于面對陶副主任的谄媚和刻意,這種吃驚和崇拜就真實太多了。
因爲他們早就知道,土木堡天才在他們廠子裏當過保安,和他們一個食堂吃過飯。
石鐵心坐回到了從前喜歡坐的位子上。
從前排擠他的工人們,現在非但不敢再排擠他,甚至會手足無措的站起來,不知道該不該立刻離開,隻能偷偷看向陶副主任。
陶副主任擺擺手,這些人立刻三步一回頭的走了,不知道石鐵心重回肉聯廠是爲了幹什麽。
回頭又回頭,再回過來的時候卻猛然下了一跳,因爲肉聯廠老總劉啓剛正帶着熟悉的嚴肅甚至苛刻的表情,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劉總!”“劉總!”
很多人起身,劉啓剛卻根本看也不看那些打招呼的人,徑直走向了石鐵心。
助理飛速清掃了一遍凳子,侍立一側。
劉啓剛落座,與石鐵心隔桌相對,一如一年之前。
隻不過,那個時候石鐵心隻是一個陪襯,甚至陪襯都算不上的背景。是一個用來教訓激勵司崇天的例子,一個讓劉啓剛表述道理的由頭。劉啓剛的眼中,隻有司崇天,沒有這個小保安。
但今天,劉啓剛爲了這個從前的小保安,屈尊降貴再次來到了平時看都不看一眼的工人食堂。
助理手捏法印,吵嚷的聲音頓時被隔絕。
石鐵心與劉啓剛互相注視着,一個嚴肅,一個凝重,沉重的氣氛在空氣中彌漫。
劉啓剛細細看着石鐵心。
身爲一個力術和心術的雙料高手,即便隻有一面之緣,劉啓剛也可以從記憶的深處把當日會面的場景重新複原出來。兩相比對,石鐵心變化之大讓人吃驚。
外貌上的變化就不用說了,精神内核的變化才是最讓人動容的。
從前那個謹小慎微忍辱負重的小保安的影子已經再也看不到一絲,今天坐在對面的是一個雖不張揚,但毫無疑問鬥志沖天、銳意無窮、修爲在第一重天内登峰造極的天之驕子。
劉啓剛開口了:“你來幹什麽?”
石鐵心:“來找你。”
“找我?”劉啓剛哼了一聲:“你能修成完整的無極劫神功确實有些門道,可如果你以爲打敗一個賀平章就可以和我動手的話,盡管一試好了。”
劉啓剛比賀平章強得多。
賀平章是銳氣巅峰,可劉啓剛是銳氣剛極。
看似隻差一點,實際上卻差别極大,幾乎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剛極,代表着劉啓剛的銳氣質量數量和操控都比劉啓剛強,攻擊防禦和變化全方位超越,更代表了劉啓剛一定是天鍾破銳。
石鐵心近距離感受了一下,劉啓剛應該是天鍾四響。
别嫌四響少,劉啓剛破銳的時候是三四十年前。那個時候的天鍾理論還不完善,修行功法也不如今日這般先進。劉啓剛能夠四響破銳,放在當時也是一時賢才。
關鍵是劉啓剛這人心術修爲也很強,這說明他知識充沛,行事風格上周全穩重,不會像劉啓剛那樣冒冒失失。能一口叫出無極劫力,正說明了劉啓剛見識豐富,甚至說已經提前搜集了石鐵心的相關信息。
如果雙方打起來,劉啓剛絕不會像賀平章那樣傻乎乎的用風沙勁力給石鐵心充能,必然用最存粹的銳氣、最凝聚的招式,一下就打出最強的殺傷,把千百招式凝聚爲一擊。
尤其是劉啓剛此人嚴肅自律,子女五人,但沒聽說有情婦。他收入更高,練功更勤,幾十年來少有放縱之舉,賀平章在劉啓剛面前像酒囊飯袋一樣。
這些東西劉啓剛懂,石鐵心也懂。
“精氣逆伐,敗銳氣巅峰者常有,敗銳氣剛極者不常有。如果與劉總拼殺,我的把握也隻有一成。”
劉啓剛聞言忍不住冷笑。
敗銳氣巅峰的也不常有,敗剛極的則更是世所罕見!
每一個剛極都有過天才之名,每一個在燃丹破銳前都有逆伐銳氣的能耐。破銳後能量蛻變,有了更好的武功,又多修練幾十年。
一成的把握擊敗我?
這大話說的已經不着調了。
劉啓剛冷聲道:“那你還來?”
“爲何不來?”石鐵心嚴肅說道:“畢竟,我已經買了醫療保險了。”
劉啓剛瞳孔一縮,頓時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句話。
當時石鐵心不敢比劃,隻因沒有醫保還欠着債。自己聽過就過,隻當雜音。這種小屁孩子,給他八個膽子也不敢和自己比劃。
沒想到時過境遷,對方竟然還記得這件事。
石鐵心直視着劉啓剛:“别說如今還有一成勝率,就是全然無力,該比劃的,也得比劃。賀平章昨天沒資格聽我扇他耳光的原因,但你有資格,今日便說與你聽——膽敢辱我者,便是天王老子,我也抽。”
劉啓剛的眼睛眯了起來:“既然如此,爲何秘境至今未開?莫非嘴上一套,心中另一套?”
“因爲相比于動手,我更想做的倒是和你聊一聊。”石鐵心好整以暇:“一年前,你的一套‘窒息世代’的高論讓我琢磨了很久。今時今日,我想和你再論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