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發，栽倒了下去。
滿含着憧憬的雙眼，快速的暗淡。
強大的生命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他說出了最後幾句話。
“我和她……說好的……”
噗通，他撲跌在地上，沿着山坡滾落了好幾米。沒有任何潇灑的姿态，沒有任何美麗的離别，他就像所有死在窩棚區角落裏的人一樣，卑微、肮髒、狼狽、渺小。
在這片沒有星星的夜空之下，他的眼中倒映不了任何光明，留下的隻有無盡的追思，和遺憾。
“說好的……”
“說……好……的……”
一切神采消失。
生命之火，徹底熄滅。
石鐵心本來微微笑着的臉猛然僵了。
他的本能反應讓他快速撲倒，沿着山坡快速滑下數米，躲避可能随之而來的下一次狙擊。但也正是這一個下滑，讓他目睹了王大發生命的最後幾秒鍾。
看着王大發死不瞑目的眼睛。
石鐵心的眼瞪大了。
眉毛豎起了。
瞳孔縮小了。
咯吱咯吱，牙齒摩擦着。
他吸着氣，氣息有些顫抖，心跳的頻率和血壓不斷上升，最後在胸腔中醞釀成憤怒的野火，熾熱的燃燒起來。
噼啪噼啪，石鐵心的發稍間迸發出細微的電火花，水火風雷四種劫力在下意識的融合着，仿佛是在呼應着石鐵心的狂怒。
嘭————
槍擊的聲音這才傳來，如此遙遠，估計在一千八百米以上。
這一定是個很強的狙擊手。
但不管你多強，今天，你，死定了——！！
所有怒吼全部被憋在心中化作了滾滾怒火，石鐵心沿着山坡狂奔疾走，史無前例的将無間雷劫手的迅敏加持在無相風劫腿上，讓他的奔跑速度攀上了更高峰。
布防的小弟們有些慌亂的開始搜尋，而石鐵心早就先他們好幾步，向着槍聲傳來的方向狂奔。
王大發胸部中彈的軌迹、耳朵裏捕捉到的槍聲來源，所有一切在念氣中被高速拼合，組合成相對準确的位置。
鳴春山九曲十八彎的山路在心中精準的呈現，射擊術則快速注明了有可能被對方看到、察覺的位置。不同的心術快速協作，标注出了最安全最快速的進擊路線。
石鐵心仿佛提前預演了上百遍一樣，以不可思議的流暢和敏捷，在山路上馳騁狂奔。狂風迎面而來，又被【風馳】削減了阻力。石鐵心怒發沖冠，一路絕塵，飛一樣的快速接近敵人的位置。
那是另一個山頭的山頂。
唰，石鐵心瘋狂沖上，這裏已經空空如也。唯有一杆槍，已被無光炸彈銷毀，線索似乎已經斷了。
但這算不了什麽！
石鐵心猛然吸了一口氣，無數氣味分子在鼻腔中被篩選過濾。隻要你有一點味道，我就、我就——什麽？！
猛然間，石鐵心愣住了。
他聞到的味道，很熟悉。
他不可置信的抽抽鼻子，又确認了一遍。
沒錯，确實是這個味道，剛剛還在這裏，現在已經在夜風中漸漸飄散。
“是她？？！”
“爲什麽？”
“爲什麽？？”
“爲什麽？！！”
不，還不能憑味道就這麽确定，需要進一步的調查。趁着味道還沒有完全消散，石鐵心順着味道的方向一路狂奔。
“她跑過這裏，很匆忙，撞斷了這顆小樹的樹枝。這裏，這個輪胎印，沒錯，是她的機車。從這裏開始她騎車遠去，方向，東京城——追！”
石鐵心一路追蹤，同時聯系小弟。小弟們一陣手忙腳亂，半天後才把機車送過來。石鐵心翻身上了車，焦急的順着越來越淡的氣味瘋狂追蹤着。
他難以相信，他難以接受，他希望有别的可能。
氣味很快在黑夜中散了，石鐵心畢竟還沒到警犬那種地步。但他現在已經不是孤軍奮戰，而是一方霸主。他的耳目遍布街道，一個命令下去就會讓很多消息不斷向他這裏彙聚。一路追攝，石鐵心來到了一棟小樓前。
翻身下車，沿着外牆三兩下攀爬到三樓。手指貼在窗戶上，無間劫力一動，内部的金屬鎖扣自然打開。稍稍打開一點縫隙，無相之風吹進去，裏面沒人。
但石鐵心沒有貿然行動，而是用無間劫力仔細的探索了一圈。果然，窗口處有一根細細的、隐秘的絲線。
“這根線連着的是……炸藥？”石鐵心避過絲線，落入房間中，利用近乎開挂的無間劫力四處探查。
這裏，一個秘密發信站。那裏，一些暗格暗門。還有些用來快速銷毀材料的機關，以及一些用來緊急撤離的備品包。
最後，他找到了一個藏的最嚴實的保險櫃。
無間劫力滲入，輕輕的轉動了幾下，咔哒，鎖開了。拉開保險櫃門，石鐵心從裏面找到一份文件。
是一分聯系記錄。
看着上面的内容，石鐵心的心，越來越冷。
啪，将文件合上。石鐵心深吸一口氣，然後撥打了一個号碼。
号碼很快通了。
“什麽情況？爲什麽聯系我？你知道我們不應該直接聯系的。”是老賈。
石鐵心嚴重醞釀着陰雷，聲音種陰雲密布：“我就問你一件事——國内的食品藥品安全監督局，需不需要向境外派送特别作戰人員。”
“什麽？”老賈的聲音中全都是不可置信：“食品藥品監督局？特别作戰人員？你是不是傻了，怎麽會信這種蠢話！”
石鐵心無言以對：“我以爲，名字越樸素，機構越牛逼……”
“呸！真要那樣，計生辦還不得上天！”
滴，電話挂斷了。
石鐵心二話不說沖出屋外，飛身落在了機車上狂奔而去。
幾分鍾後，高層豪宅中。
悠悠喘着氣回到家，一打開燈，就看到石鐵心坐在客廳裏。
石鐵心吸了口氣，嗯，一模一樣的味道。
他面色如常，輕輕問道：“去哪了，怎麽氣喘喘的？”
悠悠目光微微閃爍，随意笑起來：“沒去哪，擔心你，去問了問情況，沒想到你已經回來了。”
說謊。
這一次，石鐵心的超凡受感明确的告訴他，她在說謊。
石鐵心忽然想笑，想自嘲的笑。他感覺自己一下子清醒了，從如夢似幻的旖旎記憶中脫離出來。過去的林林總總全數在眼前閃回，另一個世界線的淩星見的每一句話都在心中流淌。
人設。
聲音。
演繹。
僞裝。
靳情。
武承空。
以及今夜的所有所見。
所有一切都讓眼前的姑娘好像忽然啪的一下破碎成千千萬萬泡影般的碎片，每一片都從正面翻到了反面，然後再不斷拼湊起來，最終形成了一個詞——假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