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直擺擺手,示意李逢春坐下。
一個仆役走入房間,爲二人上了茶水,等仆役退出之後,李彥直笑着問道:“三弟,出海的準備做的怎樣了?”
李逢春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恭謹的道:“玻璃和鏡子都已經裝上了海船,另外船上還裝了一千匹棉布,瓷器一萬件,漆器五千件,三條海船,火長、舵手等船員盡皆到位,現在正在補給食物清水。”
李彥直點點頭:“你做事我放心。但是你要注意,朝鮮最近不太太平,船隊經過朝鮮國海岸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若無必要輕易不要靠港。”
李逢春笑道:“大哥盡管放心,咱們每艘船上都裝有紅夷大炮,另有佛郎機、火铳數百門,朝鮮那些亂賊奈何不了咱們。”
李彥直皺起了眉頭:“三艘海船裝載的貨物價值巨萬,若是出事不僅咱們李家商号受損,損失最大的是侯爺,你要想商号繼續存在下去,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否者我也保不了你!”
見李彥直如此嚴肅,李逢春忙收斂笑容:“大哥放心,我記住了,若無必要,船隊不會靠岸。”
很少有人知道,登州商号最大的股東不是李彥直和李逢春,而是平遼侯王業泰。登州商号擔負着往倭國貿易的重任,其中的幹系實在太大,王業泰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倭國航線直接給别人,商号名義上是李家所有,掌櫃也是李逢春,但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真正的大股東卻是王業泰。
不過王業泰對李家兄弟還算信任,除了往商号派有賬房和随船的百十名精銳軍士做護衛以外,商号的運營一概不管,事實上也沒有精力去管。商号收益的兩成歸李家兄弟所有。倭國的貿易量太大,鏡子的利潤更高,兩成的收益,已經讓李家成爲了膠東首富!
最近一段時間,朝鮮國出現内亂,平安道都護崔明濟舉兵造反,黃海、甯安兩道官員附逆,整個朝鮮國北部落入叛軍之手。朝鮮王李倧調動全國軍隊平叛,雙方打得頭破血流,戰事激烈至極。
然而叛軍不知道從哪來弄來了大批厲害的火器,殺得李朝軍隊節節敗退,據說現在叛軍已經攻到了漢城。
李家商号船隊前往倭國貿易,必須經過朝鮮海岸,擔心出了意外,李彥直才把堂弟李逢春叫來叮囑一番。
“那個,大哥,”李逢春臨走時,卻停了下來,吞吞吐吐的道。
“什麽事?說!”李彥直不耐煩的道。
“大哥,您能不能和侯爺說說,把山東的卷煙經銷權給咱們。”李逢春連忙道。
現在遼東的兩大産業,一個是玻璃鏡子,一個則是遼東特産卷煙。玻璃鏡子價格高利潤大,但隻有真正有錢人才能買得起。最近一年來,遼東卷煙風靡各省,卷煙價格雖低,一般的平民都能消費的起,而且卷煙是消耗品,能夠帶來源源不斷的利潤,故在李逢春眼裏,卷煙生意的潛力不在鏡子之下。若是能夠壟斷山東一省的卷煙生意,隻需要經營個兩三年,每年的利潤肯定能到十萬兩以上。
李彥直眉頭皺了起來:“各省的卷煙生意,侯爺和商務司自有規劃,我無權插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山東的卷煙生意不可能給你,除非你放棄倭國貿易!”
“這個......”李逢春猶豫了,倭國貿易已經成熟,每年能夠對帶來大量的利潤,而卷煙雖然風靡起來,但要真正得到推廣還需要時間,短時間内見不到太多利潤。
“别胡思亂想了,侯爺不會把兩門生意交給一個人,還是好好地做你的倭國貿易吧。”李彥直訓斥了一番,就要把李逢春趕了出去。
“大哥,大哥,我還有一件事。”李逢春扒着門框叫道。
“有屁快放,我忙得很!”李彥直不耐煩的道。
“大哥,能不能幫我在這旅順城中搞一處宅院,每次入城都得登記,實在是麻煩。”李逢春笑嘻嘻的說道。
“城中沒有酒樓,也沒有青樓,你住在城中作甚?”李彥直不悅的問道。
“嘿嘿,在城中有一處宅子,說出去不是有面子嗎。”李逢春嘻嘻笑道。
李彥直無語了。
“好吧,我幫你問問,不過城中的宅子一般不對外出售,向你這種情況,恐怕要花大價錢才能搞到。”
“沒關系,隻要能弄到一座宅子,三萬四萬兩銀子都無所謂。”李逢春擺出一副财大氣粗的樣子,氣得李彥直肝疼。
李逢春終于走了,李彥直看看牆上的西洋鍾表,到了開會的時間,便走出了房間,向二堂走去。
每月的朔日、望日,或者朝廷有聖旨前來,遼東侯王業泰才會在大堂召集總督府衆手下在大堂議事,其他時間,商議事情都在二堂。
王業泰不愛開會,總督府各司職責分明,各司的事情各司自行處理,處理不了的事情再報到王業泰面前,除非有大事發生,王業泰很少召集很多人開會。
而今日,議論的事情關系到遼東接下來數年的政策。
等李彥直到二堂時,參加會議的鎮撫司主事孟洛夫、敵情司主事常小五、軍械司兼吏科主事孫元化已經到了。再加上李彥直,這些人是遼東總督府的核心。
幾個人寒暄沒有一會兒,平遼侯王業泰也到了,于是三人起身向王業泰行禮,然後各自落座。
和三年前相比,王業泰成熟了很多,俊朗的臉龐上蓄着胡須,深邃的眼睛精光熠熠,渾身上下充滿着上位者的威嚴。
“孟大人,說說吧,北京的情形如何了?”王業泰靠在官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茶盞蓋,淡淡的說道。
“回大帥,李自成、張獻忠、草上飛三支反賊在中原鬧得太過厲害,洪承疇、孫傳庭、盧象升等率領軍隊在河南圍剿李自成,眼看着把李自成圍死在方城,誰知道草上飛突然從山西殺出,殺死了洪承疇部将賀人龍,李自成趁機從包圍中逃出,逃入了熊耳山中。張獻忠流竄在江漢之間,多次擊敗左良玉。
眼看着流賊不可制,朝廷調我平遼軍入關的聲音再起。據聞,很多禦史要向皇帝上奏,要調侯爺您親自領兵入關。”孟洛夫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