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出現在北方的明軍船隊,登州水城的叛軍一陣慌亂。
耿仲明匆匆上了城牆,用千裏鏡向大海中張望。
現在登州城中,以耿仲明爲首,因爲孔有德正帶領叛軍主力圍攻萊州。
自從去年冬季造反以來,孔有德和耿仲明裏應外合輕取登州,俘虜了登萊巡撫孫元化,殺死了登州總兵張可大,挾裹了登州軍造反。而出自東江的陳友德、和在文登的毛承祚等将領也紛紛響應,一時間聲勢浩大。
孔有德派兵占據了膠東半島,連續攻下了膠東數縣,挾裹平民,兵力達五萬之多,整個山東大震,便是北京朝廷都惶恐不安。大淩河之戰剛剛結束,遼西的明軍主力幾乎傷亡殆盡,現在山東又出了亂子,大明爲何這麽多的災難啊!
山東距離北京太近,若是叛亂不能平定,将會直接影響朝廷甚至使得天下震蕩。所以,崇祯這才命令剛剛新婚的王業泰火速回了遼南,指望的便是王業泰從海上向登州發起進攻。
而同時,崇祯下旨鎖拿被孔有德放回的原登萊巡撫孫元化進京,同時任命謝漣爲登萊巡撫,徐從治爲山東巡撫,命他二人守住萊州,堵住孔有德西進的路線。
而孔有德既然造反占了登州,自然不滿足龜縮在登州一地,遂在二月率領叛軍主力向萊州發起了進攻。
而謝漣、徐從治以及萊州知府朱萬年帶着萊州軍民死守城池,抵擋着叛軍瘋狂的進攻。
徐從治身先士卒,親自上城牆厮殺,明軍士氣大漲,孔有德連續攻打萊州一月,卻拿萊州全無辦法。
而就在此時,王業泰率領平遼軍渡海來到了登州水城。
由于叛軍主力都被孔有德帶走,登州城内隻剩下三千叛軍。主要是明軍都在萊州以西,沒必要留太多人守衛登州。
這年代消息比較滞後,孔有德雖然知道大淩河之戰結束,卻不知道建奴被王業泰殺得大敗,丢掉了沈陽和建州老巢。在孔有德看來,王業泰和其他明軍将領沒什麽兩樣,王業泰的旅順軍自然要防備八旗兵的進攻根本顧不上登州。而且,孔有德也不認爲旅順明軍有跨海進攻登州的能力,所以根本就沒有堤防。不過登州對叛軍太過重要,爲了守住登州老巢,孔有德還是留下了好兄弟耿仲明帶着三千軍隊防守。
所以,看到突然出現在遠處海面上的明軍船隊,耿仲明簡直是驚駭萬分。
登州水城雖然有大量船隻,但軍隊就三千人,守城尚且不足,如何迎戰明軍船隊?
耿仲明一邊調集軍隊守衛水城嚴防明軍水師登陸,一邊派人前往萊州,請孔有德火速派兵回師防守。
而看着遠處登州水城上隐約的叛軍人影,王業泰并沒有客氣,當即命令展開進攻。
以他的旗艦爲首,十多艘大的海船緩緩逼近水城,“轟轟轟”,船上的火炮轟鳴着,把炮彈射向水城之中。
爲了這次戰鬥,王業泰可謂竭盡全力,把金州關城上的紅夷大炮都調來十來門,安裝在海船上。
紅夷大炮原本就是海船上使用的加農炮,用來攻城最是方便不過。隻不過王業泰部下的海船都太小,除了旗艦是三桅海船能安裝四門以外,其他較大些的二桅海船能裝上一門紅夷大炮。至于那些小的海船,根本承受不了大炮開炮時強大的撕扯力。
即便如此,十餘門紅夷大炮的同時開火,也給登州水城造成了極大的震撼。關鍵是當初爲了在金州防守建奴,登萊巡撫孫元化應王業泰的請求,把登州的紅夷大炮都調到了旅順,後來甚至把造炮的西夷工匠也調給了王業泰。而此時登州火炮雖然還不少,但紅夷大炮卻是沒有,其他佛郎機之類的火炮,射程和威力都無法和紅夷大炮相比。
于是,登州水城陷入了幹挨打不能還手的境地。
一枚又一枚的炮彈越過數裏的空間,落在登州水城内,砸的城牆堆碟亂飛,砸的城内建築房倒屋塌。
數輪實心炮彈之後,又換上了軍械司研制的開花彈,每一枚炮彈落地後炸裂爲數十個碎片,方圓數丈之内幾乎沒有人能生存下來。
雖然對諾大的登州水城來說,十門火炮不可能摧毀整個城池,造成的威脅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幹挨打不能還手,以及每門炮彈強大的威力,都讓城内的叛軍驚駭萬分,士氣不可避免的狂降着。
王業泰下令,船隊就停在登州水城三裏外的洋面,十門紅衣大炮輪番開火,從早到晚轟了一整天,數百枚炮彈落入登州水城,北面的城牆被砸出了數道巨大的裂縫。
夜幕降臨,船隊返回十數裏外的長山島停泊,第二天一早再次來到登州水城外的洋面,繼續開炮轟擊。
王業泰一直等待着叛軍會乘船來戰,然後靠着強大的火力把叛軍消滅在洋面上。六千大軍裝備了五千多支新式火铳和上百門各式火炮,若是在船上作戰的話,定能打的叛軍全無還手之力!
然而直到登州水城北側城牆被轟塌十多丈長的一大段,依然沒有等到叛軍船隊的進攻。
王業泰遂下令,紅衣大炮繼續轟擊,其他船隻則在紅衣大炮的掩護下向着水城外的碼頭挺進,直接搶灘登陸。
城内,耿仲明正在調集城内軍民封堵被轟塌的城牆,看到數十艘明軍船隻向海岸駛來,耿仲明知道明軍要進攻了。
“耿将軍,咱們不如放棄水城,撤回到登州城中,靠着登州城牆抵擋明軍!”叛軍将領李九成建議道。
耿仲明卻搖搖頭:“不行。若是水城丢失,咱們便沒了退路,被明軍水路夾擊之下,恐怕隻有敗亡一途。”
對旅順王業泰軍隊的戰鬥力,耿仲明非常清楚,能接連擊敗八旗兵的軍隊,絕對不是他和孔有德不下的叛軍所能匹敵。當初叛亂的時候,孔有德以爲在八旗兵的進攻下,遼西明軍還有旅順的王業泰都會敗在大淩河,這才悍然造反。卻沒有想到,王業泰竟然實力未損,還帶兵前來進攻登州。
耿仲明知道,王業泰既來,自己和孔有德便面臨明軍的兩面進攻,一旦受挫便有傾覆之虞,山東之地恐怕便是大家夥的葬身之地。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守住登州水城,将來一旦失敗,還有可能乘船從海上逃跑。
王業泰的軍隊再強大,茫茫大海想追上也難,隻要逃入大海,便可設法投降後金。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丢掉登州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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