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戶李甲妻子猶豫好久,才從缸裏舀出半碗小米,一狠心全部倒進鍋裏。失散已久的叔叔逃回了廣鹿,怎麽的也得讓他吃頓飽飯。
堂屋裏,抱着孩子的李甲看着弟弟李乙驚喜交加。自從皮島大亂之後,李甲再也沒有李乙的消息,他還以爲兄弟已經不在了呢。
“這麽說你是随着王總兵去了旅順?怪不得我打聽不到你的消息。”李甲歎道。廣鹿島和旅順雖然相距不遠的,但因爲主将毛承祿對旅順的堤防,任何關于旅順的消息都傳不到廣鹿。
“是啊大哥。我一直想讓人給你捎信來者,但是我從皮島到旅順後便被大帥調到了金州,先是築城,後來又和建奴打了一場打仗,然後一直到冬季才回到旅順。”李乙笑眯眯道。
“呀,一年沒見,囡囡長這麽大了啊。”李乙看着大哥懷中的女兒,他記得上次和大哥相見時,侄女才剛剛出生不久。
“是啊,已經一年多了,囡囡,叫叔叔,這是你二叔。”李甲對懷中的女兒道。小女孩看了李乙一眼,害羞的埋頭在父親懷裏。
“哈哈哈,害羞了。來,看叔叔給你帶了什麽。”李乙從地上拿起自己的包裹,翻了一會兒竟拿出一個用油紙包着的糖人來。
“叫叔叔,給你糖人吃。”李乙逗着自己的侄女。
不到兩歲的小女孩死盯着糖人,口水都要流了出來。
“你怎麽竟有糖人這種東西啊?”李甲驚奇的道。自從遼東陷落之後,逃到東江的遼民們生活困苦至極,平日裏連飯都吃不上,沒人會去弄糖人這種小東西。
“不久前有山東商船到了旅順,船上就有做糖人的生意人,我便想到了囡囡,就買了一個。”李乙笑着解釋着,正說話時手裏一輕,糖人已經被小女孩奪了去。
“哈哈哈”看着侄女急不可耐的把糖人塞進嘴裏,李乙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了大哥,我還帶回了一些東西。”李乙突然想起,連忙在包裹裏翻着,拿出了一個紙包,打開是一隻風幹的兔子,又拿出一個紙包,卻是兩條腌制的鹹魚,最後又翻騰了一下,竟取出兩瓶酒來。
“兔子和魚讓大嫂炖了,咱哥倆好久沒見,今天好好喝兩杯。”李乙笑道。
“小乙你才多少饷銀,日子不過了?”李甲瞪起了眼睛。東江鎮物質普遍匮乏,把饷銀全部換成糙糧尚且無法糊口,李乙竟然用饷銀買酒肉這樣的東西,這簡直是吃了上頓不講下頓的節奏!
“過啊,誰說不過了。”李乙笑道,“不瞞大哥您,兄弟我剛剛立下了些戰功,親手砍了一個八旗的腦袋,光是賞銀就得了二十兩,再加上王大帥從來不克扣兄弟們的糧饷,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知道廣鹿島物質匮乏,這點酒肉是小弟專門帶回給哥嫂嘗嘗。另外還有這點銀子,也是孝敬哥嫂的。”
說着,李乙從懷中掏出兩錠小小的銀子放在李甲身邊,一錠五兩剛好十兩紋銀。
“小乙!”李甲眼裏都快要下來了,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日子快要過不下去,沒想到失散的兄弟突然出現,還帶回了十兩銀子,有了這十兩銀子,一家三口便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天了。
“囡囡他媽,快點把兔子和魚拿去收拾了,我今天要和小乙好好喝上兩杯。”李甲沖着廚房裏忙活的媳婦吼叫着。
李甲妻子應聲來到堂屋,眼睛盯在銀子上再也拔不出來,沒口子的感謝着李乙。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謝個什麽勁。”李甲不耐煩的道。
兔肉魚肉炖了滿滿兩大盆子,一家人圍坐在炕桌上大吃了起來。
席間自然聊起了李乙在旅順的生活,李乙把旅順的情況詳細說了,當聽聞旅順普通的輔兵人家都能天天吃飽穿暖時,李甲夫婦簡直不敢相信。
“大哥大嫂你們知道我家大帥是什麽人嗎?那可是北京城裏的伯爵世子,聽說祖上出過聖人,那可是有本事的很。大帥有錢,根本看不上咱們的這點軍饷,還經常拿出自家的銀子補貼兄弟們,人家來遼東可是爲了殺建奴立功封侯。
人長得帥有錢不說,關鍵是有本事,來旅順不到半年便打了兩場大勝,光是建奴的人口就砍了兩三千,收複遼南兩百裏國土,遍數整個大明,誰能有我家大帥有本事!”
李乙忍不住替王業泰吹噓道。
“攤上這樣的大帥真好,小兵們跟着也有好日子過。”大嫂也忍不住搭腔道,她是女人,着眼處永遠是日子過不過得去。
“是啊,王大帥年紀輕輕便打了這麽多勝仗,和他相比,毛承祿等人連提鞋都不配啊。”李甲也跟着道。對士兵們來說,敬佩的自然是能帶着他們打勝仗的将軍。王業泰既能打勝仗又能讓手下士兵過好日子,這樣的将領實在是打着燈籠也難找。
“大哥大嫂,要不然你們跟我去旅順得了,在這廣鹿島捱着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到了旅順以大哥的本事做個戰兵沒有問題,掙得糧饷足夠養家。大嫂也可以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也能換回一些糧食,日子肯定比在廣鹿島好上無數倍。”李乙趁機說道。
“去旅順倒是不錯,我自然願意,可王大帥他肯收嗎?”李甲遲疑道。
“哈哈,我回來是幹什麽的,就是專程來接大哥大嫂的,大帥他說了,凡是肯去旅順的他統統歡迎,饷銀待遇和和旅順的兄弟一樣。”李乙笑道。
“原來小乙你不是專門回來看我們的啊。”李甲恍然大悟。
“看大哥大嫂是一方面,還有就是領了大帥的命令,動員大哥和島上的兄弟們前往旅順。”李乙不好意思道,“隻要島上兄弟們能離開廣鹿島,海上有我們的船隻接應。”
“我明白了。”李甲點點頭,“小乙你先吃着,我這就去動員其他兄弟,大家早就不想在這島上苦捱了。”
說着,李甲便披上破爛的羊皮大氅,一陣風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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