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廣鹿島七千士兵、上萬人口生死,便是孫元化也不敢輕忽。接到毛承祿的信後立刻召集手下幕僚商議。
“王将軍終于騰出手對廣鹿動手了,我還以爲他會忍到明年呢。”王寅歎道。
孫元化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事情很明顯,王将軍就是要對廣鹿島下手啊。撫台您可以回想一下王将軍來到旅順這近一年的作爲,先是以雷霆手段統合了旅順軍,再趁勢兵發皮島控制了東江鎮大半的兵力,這才有了對建奴的兩次大勝。
廣鹿島一直遊離于王将軍管轄之外,以王将軍的性格,斷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繼續下去,早晚便會對廣鹿動手,以徹底掌控東江所有軍隊。隻是沒想到他動手這麽早。”
孫元化道:“橫山先生分析的是,王業泰确實是這種性格,而東江鎮也确實需要王業泰這樣的人以強硬手段進行整治。不過那毛承祿把狀告到了朝廷、告到了咱們這裏,咱們若是處置不當的話,恐怕帶來很大麻煩。”
王寅笑道:“事情是王業泰惹出來的,當然應該由王業泰自己去處理,咱們憑什麽替他擦屁股?”
孫元化道:“話也不能這樣說,若是毛承祿被逼的投降了建奴怎麽辦?廣鹿、長山十多島嶼七八千軍隊投降建奴,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到時恐怕本官也脫不了幹系。”
王寅笑道:“撫台您不必過慮,您看現在遼南的态勢,旅順和皮島都掌握在王業泰手中,其兵力是毛承祿兩倍多,又都是和建奴血戰并且大勝建奴的軍隊,其戰力遠比毛承祿部下強得多。而旅順和皮島把廣鹿島夾在中間,毛承祿若是投降建奴必然會受到兩面夾擊,恐怕連十天半月都堅持不了。”
孫元化道:“這麽說,毛承祿已經沒有辦法了?”
王寅道:“毛承祿被王業泰吃的死死的,恐怕隻有俯首聽命的份。”
孫元化沉思一會兒後展顔一笑:“既然如此,便聽由王業泰去做吧。不過狀既然告到本官這裏,本官也不得不做些面子上的事。這樣,你代本官寫兩封信,一封給王業泰,命他不得虐待部下,盡快把廣鹿島的糧船放行。另一封給毛承祿,告訴他本官處置此事的辦法,告誡毛承祿不得妄爲,要聽從上官的調遣。”
王寅道:“是,屬下這就寫信。”
“對了,對王業泰請求發還遼民之事咱們應該怎麽回複?”孫承宗又想起前兩天王業泰送來的信。
王寅道:“王業泰的要求合情合理,遼民本就是遼東遼南難民,先前遼東失陷,他們不得已渡海逃到了山東。現在王業泰收複了遼南,他們理應回歸故土。
而且對咱們登州來說,這批遼民是很大的包袱,返還給王業泰正好減少了咱們的負擔,沒有理由不支持。”
孫承宗歎道:“十多萬遼民啊,我就怕王業泰繼續擴充實力,卻無力負擔這麽多的百姓。”
王寅笑道:“這點不用咱們擔心,王業泰得到朝廷特許,可以開中法以鹽換糧,遼南土地廣漠,有魚鹽山澤之利,養活十多萬百姓沒有問題。與其擔心他們回到遼南過得不好,倒不如擔心他們願不願回到遼南,畢竟那裏面直接面對建奴的兵鋒。”
......
孫元化的信送到了旅順,王業泰看過後哈哈一笑。
“原來孫撫台也會和稀泥啊。”王業泰笑着對李彥直道。
李彥直笑道:“這些天來咱們和孫撫台關系不差,他還指望着大帥您平定遼東滅了建奴,豈會不站在咱們這邊。不過他終歸是個官僚,做事情不能太明顯,所以才讓咱們不要苛待下屬。”
王業泰笑道:“孫撫台的話我自然要聽的,就先給廣鹿島送些糧食,夠他們吃上十天半月,防止他們真的狗急跳牆。對了,孟洛夫做的事情如何了?”
李彥直道:“孟千戶已經親自帶人潛入了廣鹿島,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回。不過以孟千戶的能力,做這樣的事應該是小菜一碟。”
王業泰道:“廣鹿島情形和以前東江沒什麽兩樣,兵爲将有,将官上下沆瀣一氣,貪腐克扣成風。毛承祿及其一幫将領家丁高高在上,普通的官兵卻過得苦不堪言常年食不果腹。便是朝廷調撥的糧饷如數發放給他們,普通的士兵也吃不上飽飯。
而我旅順平遼軍完全取消了家丁制度,任何将領都不許豢養家丁。戰兵們的待遇雖然比輔兵好一些,但輔兵糧饷養家糊口也沒問題。這大半年來,我下令挖鹽田開田地,組織船隊出海捕魚,遼南軍民吃飽穿暖已經沒有問題。
兩相對比,隻要不是傻子,當知道廣鹿島和我旅順哪裏的日子好,廣鹿軍民自然能做出正确選擇!毛承祿自以爲軍隊都是他的私兵,殊不知士兵們也都是人,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現在本帥派人把選擇放在他們眼前,我就不信他們會無動于衷!
毛承祿以爲本帥是靠糧饷威脅控制他,便上蹿下跳的告狀,并擺出不惜投靠建奴的态勢。殊不知本帥真正的殺手锏根本不是糧饷,而是人心所向!”
李彥直贊道:“孫子兵法中言及兵者五事,道天地将法,所謂道者便是人心所向,大帥您得道,人心在大帥這邊,自然無往而不利!”
王業泰笑道:“彥直兄也學會拍馬屁了嗎?”
李彥直笑道:“屬下不是拍馬屁,而是真心佩服大帥您的手段。不到一年時間便取得如此成績,整個大明又有誰能做到,和您相比,毛文龍之輩連提鞋都不配啊。”
王業泰哈哈大笑了起來。
“廢話少說,這就傳令下去,水師全部警戒,随時準備接應廣鹿島的百姓吧。毛承祿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手下的軍民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