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主城、兩座子堡,屹立在遼南半島西側,形成了立體完備的守衛工事。
主城長寬各一裏半,隻是一座小城,而兩座子堡壘方圓更是隻有十丈。金州關城的定義是邊防要塞,完全是一座軍城。遼南真正的核心卻是在旅順。
進入了十月,漫長的冬季很快便會到來,遼南三面臨海,氣候還要溫潤一些,而此時的關外建奴老巢,已經是真正的寒冬。
冰雪封凍的冬季,百事皆不适宜,在金州關城修築好後,王業泰留下了三營近五千士兵駐守金州關城,剩下的大半軍民都撤回了遼南旅順,便是在長生島燒制水泥的工匠士兵也悉數撤出。
水泥停止了生産,便是曬鹽和打魚也都停了下來,忙碌了半年多的遼南輔兵百姓們終于清閑了下來。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冬季本就是一個躲在房間火熱的土炕上吃吃喝喝休息的季節。
當然在往年,因爲貧窮,因爲物質糧食的匮乏,冬季是遼南百姓最爲難熬的日子。其他季節還好,海邊總能撿些魚貝,曠野中總能挖些野菜,糊口還是不成問題。而沒到了冬季,海邊冰封,大地一片肅殺,便是連動物也都躲藏了起來,再想找任何能吃的東西都會非常困難。
所以每到冬季,百姓們都無比的難熬,他們隻能靠先前存下的糧食面前維生,可是貧困的生活讓他們先前根本存不下多少糧食......
所以每到冬季,絕大部分百姓吃的隻是稀的能看到碗底的稀粥,都會選擇整日躺在床上不動彈。不動彈便不會消耗體力,便能熬的更久一些......
每年冬天,都會有大量的百姓凍死餓死,這已經是慣例。
然而今年,遼南的軍民們突然發現,他們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遼南的數萬畝鹽田這半年來曬制了大量的海鹽,以糧換鹽政策的實施以後,每月都有糧船從山東甚至津門而來,用糧食換取遼南的海鹽。
出海打漁船隊半年來更是出海數趟,每次都帶回成千上萬條海魚。一部分海魚當時被作爲食物分發下去,更多的則用海鹽腌制儲存了起來。
水泥也暫時還沒盈利,光是鹽魚兩項便足以養活遼南兩萬多軍民,更不用說春天開辟的兩萬多畝田地秋季也收獲了約三萬擔糧食。
所以今年,應該說是遼南的軍民十多年來過得最富足的一個冬天。雖然物質依然不算豐富,但起碼糧食不缺,而且還有魚肉可吃,百姓們再也不用躺在床上以冬眠的方式苦苦熬過冬天。
于是在冬天,街頭依然能夠看到行人,依然能看到孩童開心的玩耍,這在往年幾乎不能想象。
不過進入十一月,一場大雪突如其來,席片一般大的雪花紛紛揚揚,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整個關外皆成了成了白色世界。百姓們被大雪所逼不得家中躺在被窩裏,整個遼南終于安靜了下來。
宋仲平家,父子二人對坐在炕上正喝着小酒。随着老秀才進入平遼将軍幕府,宋仲平也在軍中當上了把總,宋家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父子皆拿高饷銀,在整個旅順都算是高收入家庭,以至于有閑錢從山東來的商人那裏買了幾壇子酒喝。
就着鹹魚幹和花生米兩個小菜,父子二人喝的有滋有味。
“唉!”老秀才宋知學放下酒杯長歎一聲,“咱們宋家有今日多虧有了大帥,沒有大帥就沒有咱們的今天。現在爲父别的不求,隻求能爲你娶下一門親事,好爲咱們宋家開枝散葉繼承香火。”
聽了父親的話,宋仲平把酒杯的酒一口幹了,長出了一口氣。已經二十多歲的男人,說不想女人那是假話,可是想又如何,在這遼南旅順,大姑娘那是何等的缺少,想找個媳婦實在太難!
“随着關外被建奴所占,大批的遼民或被屠殺,或被建奴掠取爲奴,剩下的不是在皮島便是渡海逃到了山東,以至于旅順人口緊缺。
大帥已經下了決定,等明年春暖花開時會上書朝廷,召回山東的遼民返鄉。仲平啊,到時遼南估計會湧入數萬人口,你娶媳婦的時機很快就要到了。”
宋知學身在王業泰身邊,知道很多的機密,當下把将軍府的打算對兒子說了,隻聽得宋仲平心神激動。
“父親,您說的可是真的?”宋仲平不敢相信道。
宋知學微笑着點頭:“當然。現在兩場大勝下來,遼南的局勢已經徹底穩定。不過對我東江軍來說,手中掌握的實力還是太少,連同旅順皮島,軍隊不過一萬五千,百姓不過是三萬餘。如此兵力也許能夠保住遼南旅順,可想要向建奴進攻卻是力有不逮。、
旅順要想發展,平遼軍要想壯大,必須有大量的人口。而和建奴有着家國之仇的遼民便是最好的遷民對象。”
“怕就怕那些逃到山東的遼民不肯回來。”宋仲平擔憂的道。
“不用害怕。”宋知學卻淡淡笑了,“畢竟是寄人籬下,那些寓居山東的遼民日子過得并不好,遼民們靠着給人種地幫工饑一頓飽一段,隻有家人在登州軍中的才能勉強過得下去。而登萊一帶土地本就貧瘠,十多萬遼民湧入給登萊帶來了沉重的負擔,長久下去非出亂子不可!登萊地方政府早就苦不堪言,大帥在這個時候提出遷遼民回遼南,必然會得到登萊兩府衷心支持,也必然會使朝廷同意。
而咱們金州旅順方圓數百裏,雖然山多但把平地開墾出來也能有耕地百萬畝,沿海可以曬鹽,海中可以捕魚,安置十多萬遼民完全不成問題。他們到遼南的日子絕對會比山東好上很多!”
聽父親如此說,宋仲平才算放下心來,若是真的有十多萬遼民湧入,旅順的實力肯定會越來越大,而自己的前途将會更加遠大,等到自己當上了參将副将,娶一個媳婦又何值一提!大丈夫何患無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