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門外大戰剛剛結束,在接連敗績的情況下,王業泰所部的表現是唯一的亮點,是大敗後唯一的遮羞布,而王業泰便是最大的功臣。高捷這瘋狗又發什麽瘋,怎麽咬起剛立下戰功的王業泰了?
大臣們驚愕,崇祯更加驚愕,現在的崇祯對王業泰很是喜愛,視之爲福将,勳貴中難得的人才,正準備重重的提拔重用他。誰知道這個時候竟然有禦史彈劾!
不過群臣們雖然驚愕,卻沒有多少人出聲爲王業泰開脫。
一是雙方的身份,一方是勳貴,一方是文官,并無多少交情在,而且文官們普遍看不起靠着祖蔭的勳貴。而勳貴們鐵打的飯碗世代的富貴,也瞧不多起這些文官,别看這些文官現在得勢,也就這一代而已。
雖然王業泰是聖人王陽明的後人,但王陽明是心學的創始人,而現在朝堂上當政的卻是屬于理學的東林黨,他們自然不會爲王業泰開脫。
再就是王業泰前些時日禦前獻策,讓崇祯派出欽差特使督糧,當時事情緊急,崇祯和孫承宗梁廷棟商議後并沒有通過朝廷,而是自行派出了以宮裏太監和錦衣衛爲特使趕往各處。一直以來,文官們緻力于引誘崇祯放棄派稅監礦使把一切權力都收歸朝廷,欽差特使雖然不是礦監稅使,但卻是沒有經過内閣讨論吏部委任,這讓很多文官非常不滿。
當然因爲事态緊急,崇祯的作爲又是爲了對付入侵的建奴,文官們也沒有什麽話好說。但對始作俑者王業泰,他們卻很難喜歡的上來。
而且,欽差特使的派出後,爲了籌集大軍的糧饷,多是命令地方官府強行攤派讓各地士紳豪富捐獻糧饷,這已經觸動了朝中好些官員們的利益。
很多人都巴不得王業泰倒黴,這個時候又豈會站出來給他開脫?
“微臣也彈劾王業泰。”又一個叫史褷的禦史站了出來,支持高捷彈劾王業泰。
崇祯的眉頭皺了起來。
“荒謬!”關鍵時刻,兵部侍郎李邦華站了出來,厲聲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東虜依然在大明境内肆虐,我大明無數百姓慘遭屠戮。這個時候你們卻彈劾剛剛立下大功的有功之臣,到底是何居心?難道你們是東虜的奸細不成?”
“李大人,話可不能這麽說。”高捷昂然而立直視着李邦華,并沒有因爲對方是三品大員而自己隻有七品而絲毫有懼色。
“我等是禦史言官,根據大明祖制,有風聞奏事之權,莫非李大人您要阻塞言路不成?
再說,王業泰口口聲聲說射殺了建奴貝勒,又有誰見到了,建奴貝勒首級何在?無憑無據又豈不是在冒功?既然冒功,又談何功臣?”
李邦華差點被氣樂了:“好,王業泰射殺建奴貝勒暫且不說,但他斬首一百零二顆首級卻是真真的吧,兵部已經派員檢核,這你還要否認嗎?”
高捷道:“一百零二顆首級是真,但并非是什麽建奴,而是蒙古人的首級罷了。再說功是功過是過,難道因爲有功就不追究其過錯了嗎?”
“夠了!”首輔韓曠站了出來,厲聲斥責道,“這等小事,也值得拿到朝堂上浪費時間嗎?爾等可各自寫下奏疏,交由禦覽便是!”
作爲東林黨的領袖,韓曠自然不喜歡王業泰的,不僅是因爲心學理學的争執,因爲韓曠的老家蒲州是陝西勤王軍必經之處,而欽差特使的派出,蒲州的士紳此次也損失不小。
但韓曠更不喜歡高捷、史褷這些禦史,不久前正是他們,符合吏部尚書王永光上串下跳的彈劾自己的門生袁崇煥,直接導緻袁崇煥被下獄。而作爲袁崇煥的座師,一旦袁崇煥被定罪,韓曠自己也不可避免被牽連,這首輔的位置已經做不了幾天了。
韓曠雖然注定要下台,但到底是首輔,他的話沒人敢當堂違背,于是争辯告一段落。
王業泰在這天稍晚一些得到了消息,不由得就是一愣,他想過定國公府會報複自己,沒想到來的這麽快,而且竟然勾結文官當庭彈劾。
“狗日的徐子玉,老不死的徐希臯,好,很好!”王業泰冷笑了起來。
彈劾就彈劾,王業泰并不害怕。冒功的事情本來就是之虛烏有,即便自己沒有證據證明真的射殺了建奴貝類,他們也找不到證據證明自己沒殺。
至于違抗軍令擅自開城,有李邦華爲自己背書,根本沒人拿自己如何。
至于其他罪名,這京中的纨绔子弟哪個沒有,誰他媽屁股也不幹淨,主要看皇帝怎麽想,皇帝不追究誰也沒轍。王業泰相信崇祯不可能爲了這點小事發落自己。所以對這次的被彈劾,也并不是十分在意。
“世子爺,幾個窮酸禦史竟然敢和咱們作對,要不要小人帶些人去教訓教訓他們?”狗腿子王猛義憤填庸的道。
“對,揍死這幫王八蛋!”家丁頭目張旭也怒道。
老子們在城外和建奴打生打死,卻要受這幫窮酸禦史的窩囊氣,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揍什麽揍?你們以爲他們是建奴嗎?”王業泰訓斥道,“這些禦史都是瘋狗,正想等着老子找他們呢,越理會他們越叫喚的厲害。被彈劾了又如何,不痛不癢的,老子就不信他們能把老子怎麽樣?”
王業泰也很憤怒,但他知道根不在幾個禦史身上,而在定國公府!
自己剛剛綁着徐子玉勒索到欠銀,這邊便被禦史彈劾,要說和定國公府沒有關系,打死王業泰都不信。就算揍了幾個禦史又能如何?隻會使事情更大罷了。
事情如何解決關鍵是在崇祯皇帝的态度,王業泰自己能做的也隻有等待罷了。
然而王業泰并沒有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制止了王猛和張旭去對付幾個禦史,沒想到禦史高捷和史褷卻還是被人打了,立刻在朝廷惹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