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一支風塵仆仆的軍隊出現在良鄉以西,卻是應召而來的山西勤王軍。
八千軍隊,在山西巡撫耿如杞、山西總兵張鴻功的帶領下翻越太行山從紫荊關進入到了順天府境内。
看着城外出現的客軍,良鄉知縣很想不去理會,近萬的大軍,僅僅是補給便能把良鄉庫府徹底掏幹……
然而看着身邊虎視眈眈的欽差特使,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哪怕特使隻是内宮的一個小太監,也就帶着幾個錦衣衛。就在昨日,易州知州剛剛因爲拒絕給客兵提供補給而被撤職查辦,被欽差特使拿下送往北京。
八千軍隊,索要十日的補給便要十萬斤糧食,還有相應的油鹽蔬菜等等。以縣府的能力根本拿不出,良鄉知縣李憲不得不召集縣内士紳富戶,強行進行分派。
士紳富戶們當然不肯答應,紛紛叫苦,他們或是有着秀才舉人的功名,或是家裏有着強大的背景,并不把知縣李憲十分放在眼裏。
然而李憲還未發作,來的欽差特使大怒,一聲令下,随行的錦衣衛一擁而上,把這些士紳富戶抓了起來,要以阻撓軍務問罪。最終逼的他們不得不答應如數襄助糧饷。
崇祯二年,雖然崇祯裁撤了東廠冷落了錦衣衛,但錦衣衛的兇名還是廣爲傳播。一旦被他們抓入诏獄,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有人再敢硬抗。
一車車糧食送往城外的軍營,李憲松了口氣的同時,卻也知道這次的事情還沒有完。士紳富戶們被強逼着捐獻錢糧豈能善罷甘休?事後必然會有反彈,自己這個知縣估計也當不了太久。
耿如杞和張鴻功很感慨,早在出兵之時,他們便感覺此行必然會遇到很多困難,出了山西後八千人便成了客兵,補給什麽都得仰人鼻息,一旦得不到補給斷了軍糧,八千大軍别說勤王,說不定便會有嘩變的危險。
然而出了山西之後,所過城池竟然都積極給大軍提供補給,而且提供的還要比補給的多。兵部的命令傳了過來,讓大軍前往薊州聽命,而薊州殘破,所以要攜帶足夠大軍一月的軍糧,而這些軍糧都要沿途城池提供。
若是以前,讓這些城池地方官府提供這麽多補給根本不可能,而現在有朝廷派出的欽差特使,這一切變得簡單了許多。
補給的事情得到了解決,軍隊糧饷不缺自然士氣高漲,一路上擔心的問題一掃而空,耿如杞和張鴻功對趕走建奴充滿了希望。
當然,耿如杞和張鴻功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個時空的曆史上,他們這支山西兵命運及其凄慘,不知什麽原因,到達北京附近後被兵部從良鄉調到通州,從通州調到昌平,從來沒有在一個城池駐紮超過一天,而按照大明的規矩,客兵到達第二日地方城池才會給補給,一連三日得不到任何補給,最終導緻士兵嘩變抄掠鄉村,崇祯皇帝聞言大怒,下诏逮捕了耿如杞和張鴻功,一年後于西市斬首……
而這個時空,有了王業泰的退敵策略,最起碼明朝的迎敵辦法不像另一個時空那麽混亂,而欽差特使的派出使得軍隊補給全無問題,曆史上的嘩變消失了,而大明多了八千勤王的忠勇将士,耿如杞和張鴻功的背鍋命運也得到了改變。
在良鄉休整補給了糧食之後,耿如杞和張鴻功立刻帶兵向北,經昌平向薊州方向進發。沿途所過城池皆提供糧食,到達薊州時攜帶的糧食足有四五千石之多,足夠大軍一個多月之用。
而此時,三邊總督楊鶴派出的五千勤王軍在延綏總兵吳自勉的帶領下經過龍門渡口越過黃河到達了山西境内,他們将向北經太原府進入大同,再經過宣府向薊州進發。
龍門的南方,陝西巡撫劉廣生親率三千秦軍也趕到了蒲州黃河渡口。
更遠的西方,甘肅的勤王兵也正走在茫茫的黃土高原上。
河南巡撫範景文、江西總兵魏照乘、鄖陽巡撫梁應澤也各自帶着屬下軍隊走在前往北京的勤王之路上。
他們都有一個目的,前往北京勤王,驅趕入侵掠奪的建奴,保衛大明的國都!
在另一個時空曆史上,正是因爲補給的問題,數支勤王軍先後出了問題,而其他勤王軍便是到了北京也沒有發揮出多大作用,沒能阻擋住後金八旗兵的搶掠财富人口,沒有繳獲建奴的首級。有的隻是千裏勤王的疲憊,有的隻是一路上的食不果腹,有的隻是降落到極限的士氣。
而現在,曆史的車輪終于偏離了一些,最起碼這些勤王的将士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而此刻,距離北京四百多裏的薊州平谷縣城。
昌平總兵尤世威,和總理薊州、昌平、保定軍務的兵部右侍郎劉策,分别帶兵從昌平、密雲趕到了這裏,拜見薊遼督師孫承宗。
見到孫承宗,劉策誠惶誠恐,因爲此次建奴入侵,他這個總理薊州、昌平、保定軍務的兵部右侍郎是第一責任人,責任其實要比頂頭上司薊遼督師袁崇煥更大。
而現在,袁崇煥已經被下獄,劉策知道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便會步袁崇煥的後塵。事實上在另一個時空,崇祯三年的正月,也就是再過一個月,崇祯即下旨把劉策捉拿并斬于北京西市,卻是比袁崇煥死的更早。
現在的劉策知道,自己罷官已經成定局,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須得在和建奴的戰鬥中立下功勞。
“範董啊,唉,希望你能知恥而後勇,率部下和建奴激戰。若是能成功拿下遵化,也許能稍微彌補一下你的過錯。”孫承宗歎息道。
劉策臉色蒼白道:“恺陽公放心,拿不下遵化,策甯願死在那裏。”
孫承宗搖搖頭:“我知道你有必死之心,但打仗不是憑一勇之氣就行的,咱們得好好謀劃一下該如何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