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跟幾個文臣在商議朝事,見大太監安英似有要事禀報。便交待幾句,把那幾個大臣打發下去。
安公公來到皇上的身邊,跟他耳語了幾句。傳話的人不敢把和安罵人的話原封不動學給安公公聽,安公公更把話修飾了一番。隻說貌似葉國公的夫人和安郡主去了姚娘子那裏,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就走了。
皇上沉了臉。他知道自己的那個堂姐好強,不願意把男人有“外室”的事情鬧出來,也不可能爲了賢惠把“外室”接進府安置。最有可能的,就是這樣隔山敲虎,敲打葉超全……
正想着,又聽見殿外的護衛禀報,葉國公求見。
皇上冷哼了一聲,說道,“宣。”
葉國公跪下,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道,“禀皇上,臣失職。姚娘子的事情,不知怎麽就被臣妻知道了,她下晌帶人去了姚宅。還好臣妻爲了臣的名聲,沒敢把事情弄大,隻說了幾句氣話就走了。臣妻的性子如何,皇上也了解,臣,臣不能再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了……”
意思就是,我懼内,不能再幫你背黑禍了。
皇上怒其不争地看了他兩眼,說道,“葉愛卿起來回話。”又道,“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那堂姐聰慧,都住在京城,發現端倪也是遲早的事……”頓了頓,又道“朕甚喜姚氏性行溫良,率禮不越,就讓她進宮吧。”
葉家幾人已經商量好,絕對不能讓姚二娘直接進宮,那豈不正遂了齊太後和齊家的意,姚二娘也會爲他們所用……
葉國公忙說道,“皇上,這樣直接從市井中接一個婦人進宮不太好,正好送那些言官以口實。”
皇上來了氣性,說道,“朕已有近十年的時間沒有選秀,難得看上個女人,還要聽那些言官的念叨。哼,那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祿,專管沒用的。既然他們想當直言不諱的忠良,朕就給他們一次機會。”
葉國公思索片刻,躬身笑道,“臣聽聞東進侯在左衛營裏鬧了許多笑話,有一次帶着一隻公雞去營房,想抽時間出去玩鬥雞。那隻公雞包在一個包裹裏,被一個大塊頭的千總一屁股坐死了。東進侯心疼得直哭,不要那千總賠銀子,隻要他賠雞……哈哈哈……”
幾個哈哈打完,他趕緊抱拳道,“臣失态,皇上贖罪。”
皇上一想到東進侯的傻樣,就想到齊琳,繼而想到自己老爹老娘同齊琳的那段笑話,這段笑話幾乎大半個朝堂的人都知道。他繼承大位以來一直比較克己,就是怕再鬧出大笑話。
他有些氣惱,知道葉國公此時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的确不願意因爲一個女人被人說嘴,那個女人還是養在外面的……但是,他是一國之君,總不能因爲怕被人說嘴,就不要喜歡的女人了吧。
皇上遲疑之際,葉國公又道,“皇上,臣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堵住言官們的嘴,也能讓姚娘子進宮。”
皇上大感興趣,道,“講。”
葉國公道,“先讓姚娘子去庵堂帶發修行,一月之後皇上在微服去祖廟的路上,偶遇了她。而她之所以帶發修行是因爲得夢中仙人指點,在那裏會一睹龍顔……去皇家祖廟往西繞個彎,路上有個名爲‘清慈庵’的庵堂。”
皇上笑起來,覺得這的确不失爲一個好法子。點頭道,“如此甚好,要保證姚氏的安全。”
葉國公躬身應是。
這個結果是葉國公祖孫三人最想要的,也是姚二娘最好的結局。可想到姚二娘的那幾句話,他的心裏又有些隐隐的酸楚。
正想着,就聽皇上問,“我昨天讓你辦的那件事怎麽樣了?”
啊……皇上讓他辦事了嗎?
葉國公正納悶的時候,就聽皇上罵道,“那麽重要的事,葉愛卿居然忘了?不長記性的東西,吃了那麽多皇糧,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滾!”
然後,一個茶碗砸到他身上,水和茶潑了他一身。
葉國公跪下說道,“臣罪該萬死。”爬起來退下。
這麽做雖然最終如了皇上的意,也顧全了他的臉面。但皇上還是不高興葉國公居然敢拿邱澤的事譏諷皇家,當然要出出氣了。
葉國公出宮時已夕陽西下,吩咐手下把姚二娘看好,又讓人趕緊去清慈庵,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下衙回家,葉國公把幾個男人招到書房商議後,也沒進内院,而是直接在外院書房歇息了。
而正院裏的和安以爲葉國公會來找她,跟她認錯求和。她收拾得利利索索坐在羅漢床上等,卻沒想到人家依然連面都不見。
第二日一早,葉國公沒有去上衙,直接去了葉家的别院,聽人禀報了清慈庵的情況後,就帶着人去安置姚二娘。他沒有出面,而是站在姚家右邊院子裏聽動靜。
接姚二娘的人隻說聖意讓她去庵堂戴發修行。
出乎葉國公的意料,沒聽到姚二娘的哭鬧,卻聽到一陣悲悲切切的歌聲。歌聲悠揚動聽,不是很大,但身在隔壁的他也聽得清楚。
人海茫茫恨悠悠,相思淚珠似水流。
天涯尋覓難聚首,緣來緣去空等候。
淚漣漣兮心悲愁,凄淒切切念不休。
愛悠悠亦恨悠悠,愛恨交織淚痕留。
情緣未了心依舊,刻苦銘心愛永久。
……
知情的人都覺得姚二娘是在爲皇上唱,但葉國公心裏清楚,這是唱給他聽的。
姚二娘上了馬車,葉國公才走過去。對車裏的她說道,“請姚娘子保重。”
姚二娘輕聲道,“我這樣的人是不該動心的,動了心,離死就不遠了……”她死也就死了,但她怕連累家人和弟弟。
葉國公很想說“你不會死”,但又忍住了。他心裏也不好受,這個名義上的外室他将永遠失去了。他知道,若姚二娘早賴上他,讓他百口莫辯,葉家和他就會倒黴了。皇上不會因爲這樣的女人就抄葉家的門,但他一片光明的仕途卻會斷送……
這個胡同的三家人靜悄悄地來,又靜悄悄地走。不解的鄰居們說了幾天嘴,也就撂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