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葉風的話,趙嬷嬷呵呵笑出了聲。大爺從小聰慧,許多做法和想法異于常人,又極有主意,聽不進人勸。而郡主總想知道他的想法,還總想把他的一些想法和作法掰過來。母子兩人互相關心,卻又相互防範。
自己在主子五歲時又意外懷了身孕,隻得出府生子,郡主重新給大爺調去了一位嬷嬷照顧。她以爲,自己永遠沒有機會再服侍大爺了。誰知在三年後,郡主又重新把她調去了大爺的身邊。就在她離開大爺身邊的四年多裏,大爺一共換了五位嬷嬷。她們都是因爲處理不好大爺和郡主之間的關系而被換,三位是太聽郡主的話被大爺換了,兩位是太聽大爺的話被郡主換了。
而她,得大爺和郡主的同時信任和看重。她是大爺的奴才,又充分相信大爺的早慧,肯定一切聽大爺的指揮。而對于時刻想知道兒子情況的郡主,趙嬷嬷似乎也做到了“知無不言”。她說話很有技巧,讓郡主哪怕不贊成兒子的某些做法,也無可耐何,或者不忍責怪他……
趙嬷嬷笑道,“郡主也是關心大爺。她若知道大爺有了心愛的姑娘,也會高興……”
兩人說完話,趙嬷嬷離開騰書閣。她的新家在葉府後街的一個小院裏,出了葉府後門,走個小半刻鍾就到了。
葉風站去窗前。遠處那個小院裏,廊下的燈籠随着秋風飄搖着,窗戶裏透出微弱的燈光,迷離的雨霧讓燈光更加暗黃。此時已經過了他同夏離見面的時間,他沒能如願看到那個倩影,止不住地失望。
今天,他和葉老國公收到了京城他爹的密函,還有母親信裏的囑咐……這兩件事,他都要親自去一趟漢江府。
他和離離的前路,或許比意料的還會順利些。
第二天,小雨依然飄着,秋意更濃了。
夏離和夏聚把當當和黑子送出門。熊樣的傷還沒有完全好,王新又在休婚假,所以熊樣要再過幾天才會去訓練。
他們還沒進門,就看見夏大妮打着傘送夏二虎來沈氏私塾讀書。
夏大妮比夏離還要高一點,由于比較壯實,顯得身材更加高大。她穿着銀紅色綢子比甲,簪着四朵夏離送的珠花,還化了個淡妝。
夏離覺得,以後還是要再給小姑娘講講如何打扮。而且,她或許找個軍官更合适。她家搬來了府城,自家和夏山舅舅的前程都不錯,她也有這個條件了。
而穿着淡綠色小長衫的二虎漂亮儒雅,一點也不像他的屠夫爹夏柱,更像夏氏的兒子。
幾人笑着打了招呼,就看見劉長昭打着傘來了。他穿着石青色長衫,頭頂隻插了支玉簪,一臉的落寞。
夏離有一種感覺,幾天不見,他似乎長大了好幾歲。
夏聚納悶道,“劉大哥,你不上學,怎麽來了這裏?”
劉長昭搖搖頭,對夏離說道,“小丫頭,我馬上要跟表哥去一趟省城,有幾話想跟你說。”
送了二虎的夏大妮本來還想來夏離家坐一坐,看到他們幾人說話,就直接回家了。
夏離幾人進了院門,劉長昭在影壁前站下,他不想進内院。
夏離示意夏聚自己回去,夏聚隻得翹着嘴巴不情願地進了垂花門。
劉長昭見沒有外人了,才悶悶說道,“我已經滿過十五歲了。”
夏離點點頭,她知道。他過生辰的時候,夏離和夏聚送了賀禮,夏聚還去吃了席。
劉長昭又道,“我親娘死得早,我是祖母養大的。”
夏離非常同情地點點頭,這事她也知道。
劉長昭歎了一口氣,眼圈都有些紅了,又道,“我沒有表哥有本事,總是受制于人。”
夏離寬解道,“劉公子不要妄自菲薄,你非常優秀,以後定會大有作力。像葉大人那樣……早慧的人,不多。”加上她,隻有兩個。
劉長昭的目光在夏離的臉上轉了幾圈,笑道,“你很會安慰人,也怪不得我願意跟你說話。”他看向迷離的遠方,臉色也陰沉下來,說道,“我接到姑母的來信,那個女人一直慫恿我父王,要插手我的婚事。我父王就聽話地跟皇上請了旨,說我歲數大了,他們相中了一個姑娘,請皇上給我指婚。”
夏離知道他的繼母也是齊家女人,天天想弄死他或養廢他爲自己兒子掃清障礙。忙說道,“那壞女人不可能給你找好親事,不能聽她的。”
劉長昭道,“是。我姑母聽說這件事後去見了皇上,說我已經被他們逼走了,若再給我指個我不願意的媳婦,我會被逼死。皇上才暫時沒有指婚。”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隐隐有着淚光。
夏離很心疼這個大孩子,從小死了娘,爹不着調,隻得跑來投奔千裏之外的表哥。說道,“那你得自己先找個好姑娘,讓你姑母請皇上指婚。媳婦找不好,你一輩子都不會順心。”
劉長昭的目光收回來,怔怔看着她說道,“其實,我已經看上了一個姑娘,可我不能害她。我們這些宗室,看似風光,有時候相反不如百姓人家來的自由。”
夏離的臉紅了,沒有接話,心裏有種莫名的痛。
劉長昭苦笑了一下,又說道,“還好有一位姑娘比較适合我,就是她了。”
“誰?”
“我的表妹,清清。”劉長昭輕聲說道。
夏離的眼前一下浮現出那張俏麗的笑臉,由衷說道,“是曾姑娘啊,她真的很好呐,美麗,聰慧,開朗,賢淑。”
劉長昭點點頭,又道,“她的母親和我的母親是堂姐妹,我們知根知底。姨夫的官聲非常好,很得皇上重視,聽說以後會調去京城爲官。表妹的歲數不大,我們可以晚幾年成親。那時,姨夫應該已經去京城了,她也有所倚仗,不會由着我繼母欺負。幾年後,我一定比現在更強大,我一直在跟表哥學習怎樣爲官,怎樣打仗,我會有出息……”
他數落着曾清清的優點,以及娶了她以後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他似在講一件事實,也似在說服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