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林越聽臉色越沉，到最後都快滴出海水來，他那裏不知道郭懷勝說得句句屬實，哪怕奮進廠把1143船給修好了，可廠子能力低下的情況依舊擺在那兒。

海軍新領導班子沒上任時，焦大林還能靠着老戰友、老同事的關系拉來幾艘維修訂單，可海軍新領導班子開始全面整頓海軍之後，奮進廠的情況便成爲焦大林最大的短闆。

哪怕再親密的戰友，在牢靠的同事，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命運開玩笑，修好了1143船又怎麽樣？個案根本說明不了所有的問題，更何況奮進廠歸根到底就是個造水泥船的，在其他船舶方面連基本的資質都沒有。

如此情況，江景林和郭懷勝哪怕再如何同情焦大林，也是愛莫能助。

然而焦大林心裏理解歸理解，可就是覺得有些莫名的郁悶，奮進船廠距離博林駐泊港也就十幾海裏的距離，按照保障就近原則，奮進廠應該是博林駐泊港最好的船舶維修節點。

正因爲如此，焦大林才會依仗着自身的人脈關系積極的争取博林駐泊港，因爲在他看來隻要博林駐泊港肯将船放在奮進廠修理，不出兩年，經過積累的奮進廠便會成功轉型爲一般的船舶修造廠。

屆時奮進廠和博林駐泊港便會相輔相成，共同升華。

奈何焦大林的想法很好，可随之而來的政策與導向的轉變，讓他的想法全部落空，以至于此刻的他心情是極其的糟糕，甚至有生出一種海軍新領導班子爲什麽不晚兩年在上任的荒謬感。

最後無奈之下，隻能将這骨子郁悶與糟糕化作杯中的酒水，将其一飲而盡。

看着跟和悶酒一樣，把二兩口杯的酒一口幹的焦大林，郭懷勝的心裏也不好受，當初畢竟是自己拍着胸脯答應人家，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變卦，郭懷勝多多少少覺得自己這事兒沒辦地道。

可他也沒辦法，水警區張兵司令員親自下的命令，作爲軍人的他必須服從，所以郭懷勝隻能把這份愧疚先放在心裏，等着那天有機會再還吧。

這般想着，郭懷勝也把杯裏的酒喝幹，熱辣的滋味讓他不由得長長的呼出一口熱氣，旋即晃了晃腦袋，把剛才的不快暫時跑到腦後，方才重新的呵呵一笑，借着給焦大林夾菜的機會，把話題轉開：“哎，對了，上次跟你一起的小蒙怎麽沒看到？”

“怎麽？你們還想打他的主意？”焦大林也不想再說那惱人的事情，也就無所謂郭懷勝的小心思，隻是口氣有些生硬，顯然對郭懷勝還心存不滿。

郭懷勝全當沒看見，隻是擺了擺手：“我現在打誰的主意，也不敢打那小子的主意了，你是不知道，爲了他，我們駐泊港被水警區的一二三把手罵了個遍……”

原來焦大林領着奮進廠的職工提前離開博林駐港區後，江景林頓時坐蠟了，因爲水警區參謀長魯斌給他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也要把蒙建業拉到海軍來，就算一時做不通工作，也要想辦法把人給留下來。

結果，人就這麽跑了。

得知情況的魯斌當即就在電話裏就給江景林一頓臭罵，讓他盡快想辦法把蒙建業拉進海軍。

當時的江景林拉着郭懷勝商量許久，規劃了不少方案，就準備起程去奮進廠挖人，結果還沒等出發，在京城學習的水警區政委提前回來了，順道來到博林駐泊港調研工作。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甚至還挺歡樂，畢竟博林駐泊港在演習中得了全優的成績，政委少不得要表揚幾句，順便問問當時的具體情況。

于是話題便不自覺的說道了蒙建業，政委當時還沒覺得什麽，可當聽說他們駐泊港想把蒙建業拉進來。

政委本來笑呵呵的臉突然晴轉多雲，找個由頭就把江景林和郭懷勝叫到辦公室就是一頓摩擦，連帶着魯斌也沒讨了好，也被政委用電話訓斥了一頓。

這還不算完，等張兵司令員從京城回來，更是把江景林和郭懷勝叫道堪東水警區，又是一頓的摩擦。

搞得兩個人差點沒精神錯亂了。

聽完郭懷勝委屈到極點的講述後，焦大林剛才的郁悶頓時抛到腦後，拍着郭懷勝的肩膀就是一陣的大笑：“我剛回到廠子，老江還給我打電話，那氣不過的架勢，就差要跟我打架了，我跟他說等兩天就得感謝我提前走了，當時他還來勁了，結果怎麽樣？哈哈~~~~是不是沒臉給我打電話了……哈哈！”

看着笑着前仰後合的焦大林，郭懷勝的臉頰直抽抽，少不得埋怨道：“你知道了實情，怎麽不早說？”

“早說？早說你們能信嗎？”焦大林一句話就把郭懷勝怼得啞口無言，之後點上一根煙吸了一口後，這才伴着縷縷青煙繼續說道：“别說是你們，要不是老校長親自出面找到我，我也不信。”

“老校長？”郭懷勝本來三分的酒意再聽到這三個字後，頓時完全清醒：“他不是跟小霞斷絕父女關系了嘛？”

“那是上兩代的事，跟第三代有什麽關系？再者說，小蒙出生沒多久，小霞就出事兒了，再怎麽牽連也牽連不到孩子頭上，更何況，要是沒有老校長從中幫襯，你以爲那孩子能從中專畢業？”

郭懷勝聽了這番話也是連連點頭：“沒錯，隻是苦了這個孩子了，從小就沒爹沒娘的。”

說着，郭懷勝又苦笑着歎了口氣：“小霞他們兩口子也真是的，本來大好前途非要作妖，結果老蒙出去沒多久就得病死了，剩下小霞一個人回又沒法回，隻留個孩子孤苦無依，他們要是當年好好的，到現在少不得是個正團級的幹部。”

“我也是确定來奮進廠後才知道小蒙的事，好在這小子還算争氣，學校裏的東西沒白學，就是性子皮懶了點，好好磨一磨是個好苗子。”

焦大林也有些感慨，但更多的卻是欣慰，郭懷勝也在一旁點頭，剛想要說什麽，就聽到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震得正要說話的郭懷勝差點兒咬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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