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離看着她的臉色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可是在她的眼睛裏,能清楚地看到一絲掙紮。
曾經的餘笙體弱多病,縱然是有着過人的智謀,可是她從來不願意傷及無辜。
一直以來,她都是善良的。
而且因爲當年的事,餘笙一直對于血和打打殺殺有着極爲強烈的厭惡感和恐懼感。
沒想到,現在她坐在這裏,卻是一臉平靜地說自己殺了很多人。
那一刹那,公子離是心疼的。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護在手心裏的妹妹,竟然會有這樣自我難以接受的一天。
“别怕。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是我妹妹。”
餘笙的眼神微動,看向公子離時,眼睛裏是有着一抹光亮的。
公子離知道她的記憶是有缺失的,“我要怎麽做,才能幫到你?”
“我也不知道。”餘笙搖搖頭,眼神一下子變得幽遠了起來,“我讓白芷過來幫我配了一段時間的藥,可是好像并沒有什麽效果。”
公子離怔了怔,明白她的意思了。
二話不說,先給她診了脈。
公子離注意到,她的手很冰。
當年,餘笙因爲傷及了内腑,所以一直畏冷,手腳幾乎是一年四季都是冰的。
可是後來經過調理,又吃了三世果,所以已經開始有所好轉。
他記得,在那年過年的時候,餘笙已經開始不那麽畏冷了。
所以,她現在這樣,一定是有内情的。
“你還畏冷麽?”
餘笙一臉迷茫地看着他,眨眨眼,“不,我不畏冷,可是我的手腳好像一年四季都很冰。”
“你身上的氣息都發生了變化,連火靈狐都沒有認出你來,能不能跟我說說,除了吃藥,你還被人強迫做了什麽?”
餘笙眼底的疑惑就更深了。
她也很想想起來,可是她最多,隻能想到一年前的事。
再早一些的,就有些模糊了。
除了吃藥,她似乎是還被人放到了冰窖裏,還曾經坐在了到處都是死人的地方……
總之,就是很多。
可是她不想把這些告訴他。
既然是自己經曆的,那麽就應該是她自己承受,而且,說出來,也不能改變什麽,她也不想讓這位哥哥太擔心了。
“經曆了很多事,不說也罷。我知道你會來,有件事,我想請你幫我弄明白。”
“你說。”
“我是不是神女的女兒?”餘笙突然這一問,讓公子離有些意料不到。
再一想她的記憶缺失了,所以,也就釋然了。
“嗯,你是我妹妹,我們的母親,就是神女島的神女。”
“親妹妹麽?”
“對,親妹妹。”
“神女?就是十年前已經死了的那個神女麽?”
聽着她這種毫無感情的提到自己的母親,公子離的心底是抽疼的。
就如白芷所說,她現在的氣息氣質,和以前的餘笙完全不同。
現在的餘笙,整個人都是冷漠的,好像天生就沒有感情似的。
可是他知道,這一定是暫時的。
隻要他幫着餘笙恢複了記憶,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你的脈象沒有什麽問題,這樣,我回去之後,重新給你配些藥,然後讓白芷帶給你。你堅持每日服用,回頭我再看看效果,如何?”
餘笙歪着頭看了看他,“我可以相信你嗎?”
公子離的心底又是一痛,他曾經最寵愛的妹妹,竟然用這樣陌生又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他,怎麽能不讓人心酸?
“笙笙,我會治好你的。還有,你所說的殺人,那些都不是問題,我都會幫你的。”
提到殺人,餘笙的眼神閃了閃。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餘笙擡手看了看,語氣開始有些不太對勁了,“就是這樣一雙看起來柔弱無骨一般的手,卻能生生地将人的骨頭能壓掉,是不是很可怕?”
公子離一臉心痛,“别怕,不是什麽大事,我會幫你的。”
公子離說完,竟然直接就握上了她的手,然後一臉堅定地看着她,“相信我,我會讓你回到以前一樣的快樂日子的。”
餘笙沒有接話,她的記憶的确是在一點一點慢慢地複蘇。
她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确定公子離和她的關系,可是中間有兩年的記憶,她卻是完全想不起來的。
總是會夢到自己躺在一堆屍體中間,很恐怖。
“三哥?”
“叫我哥哥就好,你還記得我說過爲什麽不讓你叫我三哥嗎?”
餘笙沉默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你說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的關系,會有危險,我,我好像一直都叫你阿離哥哥的。”
“對。”公子離有些興奮,“沒錯,你一直叫我阿離哥哥。”
餘笙抿唇笑了笑,“那天我見了你們三個,可是之後的幾天,我隻是對你的記憶在慢慢地複蘇。其它兩個人,我想起來的并不多。”
“那要我怎麽做?”
餘笙認真地想了想,“再說吧。巫師殿的守衛很嚴,你以後也不要來了。呃,我的意思是說,可以光明正大的來,不要再晚上過來了。等以後我住進神宮,應該就會好一些了。”
公子離一愣,“王宮的神衛不是更嚴格嗎?”
餘笙搖搖頭,“不,聖女殿周圍有死氣,你沒有感覺到嗎?”
死氣?
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再看餘笙,她好像是有些頭疼的狀态,“怎麽了?”
“沒什麽。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巫師殿真正做主的,并非是這十大長老,他們背後的那位前輩,哦,就是他們口中的師叔,才是真正的掌權者。”
“誰?”
餘笙苦笑了一聲,“應該說,是我名義上的師父。”
公子離覺得自己好像是觸摸到真相了。
餘笙的眼皮突然動了動,“有人在靠近,你快走吧。記住,以後不要再私自闖進來了。”
公子離看她一臉認真,也沒有再猶豫,事實上,他也感覺到了有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
餘笙深吸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擡手輕輕地撥弄着燭芯。
不過是幾息之間,便有人閃了進來,無聲無息。
餘笙仍然站着不動,好似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