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怔了一下,喃喃道,“所以說,我給你壓力了嗎?”
趙承初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自然是想要急着解釋,“不是的,不是那樣的。笙笙,我沒有壓力,我隻是覺得你現在好辛苦。我真地好想讓你像小時候那樣的單純,不想你這麽費心勞神。”
餘笙垂下眼睑,“小時候麽?怎麽可能回得去!”
這是實話。
可是趙承初卻明顯地聽出了幾分的沮喪和哀傷。
“笙笙,對不起,是我不會說話,你别生氣。”說着,拉住她的手,手指在她纖細得幾乎沒有肉的手指上,輕輕地摩挲着。
這等行徑,其實是已經過于孟浪了。
餘笙反應過來,迅速地抽回了手,一臉羞赧,“你做什麽?”
趙承初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行爲有些唐突,紅着臉道,“抱歉,笙笙,我,我隻是想要照顧你。”
餘笙扭過臉,咳了兩聲,趙承初立馬就将茶水端了過來,“快喝口茶。”
餘笙喝着茶,趙承初則是看着她出神。
好一會兒,趙承初才沉聲問道,“你要離開京城?可是打算回風華山莊了?”
餘笙搖頭,“不是。我想去苗疆看看。”
既然已經知道了另一位幕後主使就在苗疆,她自然是要去會一會那些人的。
神女島的大仇不報,她徹夜難安。
夢裏,似乎都能聽到父親母親的責難聲。
她僥幸未死,卻隻知苟活于此,豈非是大不孝?
“笙笙,你的身體……”
“無礙,你忘記了,有藥神醫跟着呢。”
“可他不是外出采藥了?”
餘笙輕笑,“采藥也總得回來吧。行了,你莫要多問了,快些回去吧。記得幫我盯着些這案子的進展。我總得要讓年思通背着這個罪名,永世不得翻身的。”
“好,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餘笙待他走後,又提筆給顧明樓寫了封信。
算着日子,他押解年望北夫婦,應該也快要抵京了。
太後雖然在皇上跟前那裏求來了一份恩典,可是總有人不想看到年望北活下來的。
這年輕一輩中,真正有魄力,又文武雙修的,唯有一個年望北。
雖然之前名聲敗壞了一些,可是這并不影響他的才華。
太後想要保留年思通的一絲血脈,那首選之人,必然就是年望北。
可是與太後和年家作對的楊德妃,必然也會想到這一層。
所以,她和七殿下一定都不願意看着年望北平安抵京。
半路死于非命,還能讓顧明樓背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這才是上上之策。
所以,餘笙書信一封,隻盼着顧明樓能小心謹慎,莫要被歹人得逞。
顧明樓不知宮中的消息,所以在收到了餘笙的快信之後,立馬就安排了人手,十二個時辰,嚴密監視保護年望北夫婦。
有些人,他雖然恨極,卻不代表了現在就可以死的。
年望北若是死在這個時候,那他也會有麻煩。
甚至,還會引來太後的憤怒和記恨。
所以,正如餘笙所言,将人平安地帶到京城,至于之後,年望北是生是死,便與他無關了。
一路上,對方都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那些人都得了令,不可輕易出手,一旦出手,便要一擊即中。
眼瞅着尋不到機會,幾日之後,那些人也便都一一撤了。
顧明樓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暗中跟着,特别是到了晚上,這種感覺就更加地清晰了。
他也不急,對方不露面,他就裝作不知道。
總算,一路上平安地抵達了京城。
将人送入大理寺之後,顧明樓複了命,便急匆匆地回家了。
剛到門口,就遇到了正要出府的顧淮安。
“父親,您這急匆匆地,是要去何處?”
“你回來了。無事,皇上傳诏,我進宮一趟。”
“哦。”
顧明樓看着父親的身影越來越遠,也不再多想,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清風閣,沐浴更衣之後,急匆匆地趕赴了海棠院。
餘笙正在樹下作畫。
一張小幾擺在樹下,能遮了幾分的烈日。
餘笙的畫功,用公子離的話說,那是真心不敢恭維的。
琴棋書畫,餘笙所長,也唯有棋之一道。
而幾位師尊也曾說過,棋過于耗費心神精力,原本是不宜于餘笙學習,可是既然她喜歡,也學了,那便無需再修習其它,免得再累及了身體。
是以,餘笙在其它方面,一直都是處于被放養的狀态。
餘笙收了筆,看着自己畫的那朵月季花,隻覺得幼稚地像是一個孩童所繪。
仔細看看之後,忍不住歎息一聲,“我這畫,竟還不及哥哥幼年所作,當真是羞愧。”
“笙笙又在妄自菲薄了?”
餘笙擡頭,一臉驚喜。
幾乎是想也未想,便朝着顧明樓飛奔過去。
顧明樓擔心她的身體,向前就了她幾步。
“哥哥!”
直接将人抱起來,然後在原地轉了幾個圈。
“可想我了?”
餘笙笑着點點頭,還被他抱在懷裏,雙腳離地,“哥哥此行可還順利?”
顧明樓拿額頭跟她抵了抵,“順利。多虧了你寫信提醒,不然,我可能就真地會有麻煩了。”
若非是餘笙的提醒,顧明樓也不會那樣嚴防死守了。
餘笙咯咯笑了兩聲,即便是記憶恢複了,可是六年來對于顧明樓的依賴和信任,卻不是可以輕易改變的。
二人的相處模式,更是宛若深入骨子裏一般,自然而然地,便會有一些親昵的舉動。
餘笙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紅了臉,小腿掙紮了幾下,顧明樓将她放下來。
“怎麽了?”
顧明樓隻以爲是她不舒服了,一臉關切。
“沒有。我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總是讓哥哥抱了。”
聽到這話,顧明樓的心底一陣抽痛,一時間,竟是不願意讓她長大了。
“傻丫頭,你再大,也是我的小笙笙,還能越過我去?”
顧明樓幫作輕松地揉了揉她的頭頂,不想讓她看出自己心底的情緒。
餘笙則是笑笑,情智未開,一切也隻是懵懵懂懂的狀态,她能感覺到趙承初待她的好與衆不同,卻無法窘迫到顧明樓的真實内心。
所以,她不知道,素來信任的哥哥,其實早就對她另生情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