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神色焦慮的看着屋外飄飛的鵝毛大雪,憔悴的臉上更加暗淡。
“難道天要亡魏公嗎?噗!”急火攻心之下,郭嘉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大人!大人!快傳醫匠!快!”親兵們猛然大驚,焦急的大聲呼喊。
半個時辰後,醫匠從内室出來,立刻被等候的親兵和下人們圍住:“先生,大人他怎麽樣?”
醫匠知道郭嘉身份尊貴,不敢隐瞞,神色忽然一暗,搖搖頭道:“大人長期沉溺酒色,身體損耗嚴重,又感染風寒,如今虛弱不堪,若是能夠靜心修養倒也能夠恢複過來。不過近日又休息不佳,勞累過度,身體已然不堪重負,若不能立刻改善,怕是……在下醫術不精,怕是難有良方!”
“你……你若不能治好大人,某一刀砍了你這狗頭!”醫匠的話立刻引來親衛們憤怒的大罵,吓得臉色煞白,趕緊向後退出幾步。
“退下!”一位年輕文士立刻訓斥道,“怎可對先生無禮!”
此人正是郭嘉之子郭奕,壓下了衆人的憤怒後轉身對那醫匠道歉道:“他們都是一些粗人,也是擔心家嚴的病,還望先生莫要介意!”
那醫匠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禮道:“不敢!不敢!”
“公子,郭大人的病情還需好好休息,不可再讓他辛勞了,否則……”醫匠再次提醒一番,告辭離去。
郭奕了解自己的父親,對于國事操勞過度,此刻朝廷對陣劉詠連吃敗仗,損失慘重,他已經聽聞近日似乎又敗了,隻是因爲父親的身體狀況将消息封鎖了,但若是被大雪困在此處,以父親的性格,怕是心急如焚,情況很不樂觀。
大雪一連三天,就在郭嘉急不可耐盼望天晴的時候,大雪忽然停了,讓他高興了半天,但也就那麽一會而已。看着門外一尺深的積雪,郭嘉面色越來越嚴峻,陡然一口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
“噗!”
整個人向後轟然倒下。
“大人!”
“父親!”
……
醫匠來了,但查看診治一番後,最終痛苦的對郭奕搖搖頭,告辭離去。
就在夜深人靜之時,郭嘉忽然睜開了眼睛:“來人!”
職守的下人立刻奔了進來,郭嘉已經起來,臉色慘白,但精神确實極好,似乎完全康複了。
“大人!您病情恢複了,太好了!”
郭嘉微微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把公子叫來!”
等下人出去,郭嘉走到門口,靜靜地看着窗外的皚皚白雪許久,面容嚴肅的回身案前,提筆疾書。
“天下巨變,群雄逐鹿,魏公受命危難而擔大任,然天道不公,匪賊詠崛起荊襄……緻公如此,臣嘉愧對魏公,蒼天惶惶,塞通人煙,再無谒見之時,唯留此書,如面主上!”
剛剛寫完,郭嘉忽然胸中一股熱血湧動,連忙用絹布捂住口,一聲輕微的咳嗽後,絹布上已經多了一朵殷紅的血花。
這時門外傳來兒子郭奕的聲音,有些顫抖:“父親,你康複了?”
郭嘉轉頭對門外道:“爾等且在門外候着!”
然後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幹淨,再次提筆,一炷香後,桌上擺着兩份書信,已經密封。
“奕兒,進來吧!”郭嘉對門外道,看着進來的兒子,微微一笑,很是慈祥。
郭嘉臉上的微笑讓郭奕心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父親極少對他如此和藹,總是對他訓斥連連,對他的各種成績都看不上眼,像今天的笑容确實從來沒有過。
“奕兒,這兩封信你代爲父親手交于魏公!”郭嘉指着桌上的兩封信說。
“兒定然親手送到魏公手上。不過父親,那你難道不去見魏公了嗎?”郭奕盡量讓自己的平靜,但聲音還是發出了顫音。
“咳!咳!咳!”郭嘉剛要說話,卻是猛然咳嗽起來,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父親,你怎麽拉?父親,你别吓孩兒!”郭奕立即失聲哭了出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
下人們要去請醫匠,卻被郭嘉阻止,躺回了床榻上,拉着兒子的手道:“兒,父親大限已至,無法再爲魏公分憂。今生出謀無數,爲許昌之謀剛愎自用,誤了大事,心中難安,請代父親向魏公請罪!汝心性醇厚,不可爲謀,文學尚可,可以此爲計,不可誤己、誤主!”
郭奕早已哭的涕不成聲,難以說話,隻是點頭稱是。
說完這些話,郭嘉仰望天花闆,長長的舒出一口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父親!”
“大人!”
……
内室立即一片哭聲。
荊州,襄陽城外東南,鹿山書院。
一場大雪席卷南北大地,今夜,萬裏碧空,星河燦爛,是觀星的好日子。
龐德公正擡眼望天,天空一顆大星忽然明暗閃爍不斷,龐德公皺眉,手上掐算不斷:“這是……”
然而,不等他有結果,那大星陡然如同秋天枝頭的一片黃葉一般,終于不堪重負,一頭墜落。
明亮的星光在夜空中劃過一旦絢爛的光華,轉瞬即逝!
“啊!這……”龐德公目中陡然顯出驚容,手上急急掐算,比剛才快了一倍有餘。
“原來是他!”一番掐算,龐德公舒出一口氣,一副明悟天機的樣子,“鬼才隕落,卧龍出水!”
龐德公微微一笑,對身後的童子道:“再去燙壺酒來!”
襄陽西北,水鏡莊。
司馬徽也剛剛看到天空的一幕,面容苦澀,喃喃道:“奉孝去了啊,汝終究還是沒能跨過這一劫!”
成都,一座離地十丈的高樓頂層,諸葛亮放下剛剛掐算的手,面色平靜的看向東北方向,雙目中精光閃爍,顯然他此時心中極不平靜。
“奉孝不死,卧龍不出!呵呵,你走了,某可以啓程向北了!”
“來人,傳令,明日早朝将軍以上,侍郎之上,全部上朝,違令者斬!”諸葛亮頭也不回的命令,平靜的語氣中卻有些不可抗拒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