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長再次看了看他,突然客氣的拱手道:“好,先生請稍等!”
那伍長很快回來,對楊坤道:“先生請跟某來!”
楊坤腦海裏死似乎抓住了什麽東西,但又不是很清楚,有些迷糊的跟随那伍長穿過整齊而威武的兵陣守衛,前面已經停着一輛車,車夫也正在等候,楊坤的心裏忽然覺得自己如同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陰謀當中,但依舊理不清楚。
“先生請上車!”什長擺出一個請的姿勢,但語氣卻是命令一般,楊坤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回絕的餘地。
什長帶着十名兵卒護送着馬車,一路飛奔,向曹操的魏公府而去。
劉詠進城後,不多時已經在關羽的統率下,占領了各處要緊處所,像曹操的府邸更是最爲緊要的地方之一,府中的下人和家眷已經全部被押入一處院落等候發落,這裏已經成爲了劉詠的辦公之地。但劉詠沒有占領皇城,反而派了重兵守衛,不曾有一兵一卒進入,宮中的一切照舊,隻是對于初入的人搜查極其嚴苛!
自原來魏公府,現在的車騎将軍府上,楊坤見到了傳聞已久的劉詠,年輕,英武,星眉朗目,二十多歲的樣子,但是一身的煞氣,不怒自威,讓楊坤心中膽寒,就如同在面見曹操一般。
劉詠含笑而立,似乎很早就知道他要來一般,在看到劉詠笑容那一刻,楊坤的心裏忽然一聲脆響,好像什麽東西被打破了,一會不明白爲何族長特意交代給他那一句話,他終于明白了。
但他的心中沒有喜悅,隻有無盡的苦澀。
楊坤突然覺得,盛極而衰,月盈則虧,日中則昃……等等無數這類詞似乎都是這個時刻送給楊家的,這就是世家的宿命麽……
“你就是楊坤?”劉詠含笑而問,如同掌控一切的主宰。
楊坤恭敬行禮:“草民楊坤拜見将軍!”
“不知前來有何事?”劉詠笑問。
“何夔帶兵私闖楊府,肆意殺人,特來請将軍派人清剿!”楊坤說着,偷偷看向劉詠,卻見劉詠隻是端詳着手中的一本冊子,那冊子上似乎有極爲精彩的内容吸引着他。
楊坤再次鼓起勇氣道:“族長命小人禀報将軍,願意以十萬石糧草和十箱黃金作爲酬金,同時今後一切聽從将軍吩咐!”
這時,劉詠的目光才從冊子上移開,淡淡道:“哦,倒是酬勞不錯!好我知道了,你且回去!”
楊坤心裏憤怒,這是什麽話,若是不來,那楊家可就完了。正要轉身,突然他想起楊彪臨走交代的話語,馬上行禮再次說道:“族長還說……日後楊氏……僅居弘農,但凡楊氏族人,沒有诏令不再出仕!”
“恩,楊太常的意思詠已知曉,你且回去,楊家不會有事,隻要你們遵守承諾,我劉詠不敗,則楊氏太平無事!”劉詠很是鄭重的說道。
“多謝将軍!”楊坤大禮拜謝,他完全明白了,這就是一場交易,至于何夔,隻是适逢其時的成爲了一個棋子而已,沒有他或許會出現其他的什麽王夔、張夔,總之,楊家不會亡,但是如果沒有這個交易,那日後的楊家,就會如同如今的袁家。
他也終于明白楊彪不會死,因爲劉詠不會背上殘殺士族的罪名,但其他人的死活,沒人在意。
冷,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楊坤直覺的很冷很冷,冰冷刺骨。
等楊坤趕回楊府,從裏到外到處都是警惕守衛的軍士,地上一片血紅,滿地的屍體,鼻子是濃濃的血腥,楊坤面無人色的急忙奔進府中,卻見楊彪毫發無損,正冷冷的站在府中大堂之上,何夔的屍體倒在地上,身上無數傷口,鮮血潺潺流出,染紅了好大一片地面。
楊彪露出一絲笑容:“你回來了!”
楊坤俯首拜見:“族長,我回來了!”
“命人收拾一下,近日不要外出,一切都結束了!”楊彪淡淡說道,隻是語氣中滿滿的蒼涼,濃郁的如同地上的血色一般,缭繞不散。
幸存的下人和門客忍着強烈刺鼻的血腥,清理這府院中的屍體和血漬,一遍遍的沖刷,卻怎麽也沖刷不走人心中的那一份悲涼和驚懼,圍繞在身邊、心頭,揮之不去。
楊彪慢慢走向庭院中一棵高大的楊樹下,努力仰頭張望。樹上繁枝重重,遮蔽了大半個庭院,每到夏季,都是乘涼的極好去處。樹幹上樹皮開裂,在死去的老皮中又長出新的樹皮,變得溝壑縱橫,如同風雨中沖刷出的無數道皺紋。
一些巨大的數支被砍掉了,隻留下一截短短的木樁,殘留這原處,慢慢腐朽。旁邊又再次長出新的枝丫,如今已經比原來的樹枝更加粗壯,頂端再次長出無數細枝,從橫交錯,繁茂無比。許多已經伸出了院子,在隔壁的院子中遮蔽了好大一片。
“這棵樹上的樹枝太多了,會給别家落下很多樹葉,該砍一砍了!”楊彪好像是在自語,有好像是在和楊坤說話,張望了好久好久。
不知不覺中,兩行清淚從渾濁的雙眼中留下,沿着溝壑縱橫的老臉留下。
“諾!”楊坤躬身答應。
楊彪點點頭,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向書房,留下楊坤呆呆的看向大樹……
…………
傍晚,楊府已經基本清理幹淨,但是卻沒有了往日的歡樂,幾乎沒人走動,除了偶爾幾聲夜貓的叫聲,到處一片寂靜。
城外三十裏,兩支人馬對壘,旌旗飛卷,槍戟林立随時準備沖鋒。
“張郃、高覽,你們讓還是不讓?”一名全身鐵甲,身形健壯的威武大将手提大斧直指對面的軍前兩員大将,滿面怒色的厲聲喝問。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劉車騎對我二人信任有加,想要過去,就看你徐晃手中的斧子能不能闖的過去了!”高覽大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