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空氣中,懾人的殺氣在急速的凝聚,戰鬥未開,士卒們便感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由圈中那二人爲中心散發開來,逼迫得他們不得不暗自後退數步。
“老将軍,君子言出必行,倘若吾十招勝你,還望你能如約歸順主公。”
張郃長槍斜拖于地,再一次确認這場賭約的效用,但聽在顔嚴耳裏就是極大的嘲諷。
“要賭便賭,何需廢話。”
蒼老的面容愈加猙獰,瞳孔陡然一聚,“而且,敗的人,隻會是你。”
話音未落,那鐵塔般的身形,在一聲低嘯聲中,如猛虎般向着縱中,手中長劍化做一道流光,徑直刺向張郃的眉心。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顔嚴招式一動,便顯劍術不凡。
張郃側步一退,猿臂一抖,長槍斜擋而出。
招式一動,便顯劍術不凡。
“且慢!”劉詠忽然大喊一聲,場中兩人立即停手。張郃不解其意,顔嚴以爲劉詠看到他出手擔心了,想要反悔。
顔嚴傲然道:“劉車騎,你要反悔?你好歹也是名震天下了,難道要出爾反爾?”
劉詠一愣,馬上意識到顔嚴回錯了他的意思,不過,錯就錯吧。
劉詠解下腰上的佩劍,遞給張郃道:“儁乂,顔老将軍用劍,你用槍,有些不公平,還是用劍吧。”
劉詠忽然意識到一個極大的問題,他都忘了問張郃會不會用劍了。不過,看到張郃恭敬接過劍,劉詠懸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點。
劉詠接過張郃的槍,随意舞動了幾下,抖出幾個槍花。
劉詠随意的動作卻讓顔嚴心中一驚,他沒想到劉詠這麽一個文弱書生竟然還會用槍,看樣子已經有些火候,心中不免呀然。
“好,重新開始吧!”劉詠大聲說一聲,再次推開。
顔嚴再次出手,長劍急動,如流星一般刺來。
張郃側步一退,猿臂一抖,手中湛盧劍斜擋而出。
锵——青脆的嗡鳴聲中,嚴顔快如閃電一劍,輕描淡寫的便被張郃化解。
這家夥的劍術,竟然這般了得!
驚詫之下,嚴顔身形急轉,借着反彈之力,長劍轉向對手的腰間掃去。
勁風獵獵,殺氣騰騰。
張郃虎目一凝,湛盧劍出鞘,長劍側遞而出,不偏不倚點在了襲來劍身之上。
他的劍如同抹了膠水般,死死的粘住嚴顔的劍,略施巧勁,借力一帶,那橫掃之劍的軌迹便被輕易改變,反向嚴顔的脖間削去。
這是槍法之中以柔克剛的招數,張郃竟然将槍術應用到劍法之中。
嚴顔萬沒想到,這小子的劍術竟是這般詭異,自己當初在他這個年紀時,絕難有這般的實力。
兩招交手,嚴顔才真正的意識到,眼前這個劉詠的親衛,絕對不簡單,絕非是一個平凡的對手。
嚴顔甚至還隐隐感覺到,似乎,今天自己的勝面并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大。
難怪劉詠敢讓他與我比拼,原來是早有所恃。
驚詫之下,嚴顔很快平伏了心情。
這家夥雖然武藝了得,但要想十招勝我卻在做夢,我隻要拖過十招,看他是否會如約撤兵。
當下嚴顔沉着心思,凝神再戰。
他似乎看出來張郃在用劍之際,每每都用那以柔克剛的手段,并不敢與自己硬碰硬的正面交鋒,如此看來,應該是忌憚于自己的力道剛猛。
想到此節破綻,嚴顔便抖擻精神,一身之力盡灌于臂,每一劍揮出都虎虎生風。
空氣之中,兵刃摩擦空氣所激發出的“哧哧”之聲如群蛇嘶鳴,刃風濺起的塵埃漫空飛舞,周圍觀戰的軍士直看得心驚膽戰。
頃刻之間,九招已過。
隻剩下這最後一招,這場賭約就要分出結果。
嚴顔已确信對方無法十招取勝,這最後一劍劈出時,幾乎傾盡了所有的力量,狂瀾怒濤般的一式,大有劈山斬海,有進無退的決然之勢。
人群之中,誰都不曾注意到,劉封的嘴角微微上鈎,一抹詭異的冷笑悄然浮現。
張郃一聲低喝,手腕一抖,這一次,他沒有再用那以柔克剛的巧勁,而是迎着嚴顔那剛猛無比的一劍正面而上。
最後一招,他這是要硬碰硬。
那快如閃電的兩柄利劍,在衆目睽睽之下相撞。
嚴顔原以爲對手改變戰術,想以硬碰硬,正中自己的下懷,憑着他勢如開山的力道,就算不能當場擊殺,也可将這黃毛小子震成重傷。
到那個時候,便可挾持他做人質逼迫荊州軍退兵。
嚴顔的美好想法,卻在這一劍相撞之下,刹那間煙銷雲散。
預想中,張郃被劍力彈飛,口噴鮮血的場景并沒有發生。
空氣中,甚至連兵器撞擊的激鳴聲也沒有。
自己手中的那柄劍,忽然之間就像是被施了妖術一般,瞬間變得如敗絮般不堪一擊,匪夷所思的斷爲兩截。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張郃的劍已當頭而至。
刹那間,嚴顔猛然驚悟,爲何那劉詠竟敢打賭,稱十招之内擊敗自己。
原來,他所恃的并非是過人的武藝,那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先前那九招,故意的示弱,竟是早有預謀,隻爲最後這一劍,激發自己傾盡全力。
招式用老之下,嚴顔根本不及閃避,眼看着劍鋒已在咫尺之間,這一劍下去,他整個人便要被削爲兩截。
命喪今曰嗎?
心中長歎一聲,萬念俱灰的嚴顔,在那一刻已準備慷慨赴死。
那一柄寒光凜然的寶劍,卻在嚴顔額前寸許之處停止。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嚴顔血絲密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額頭前的那寶劍,呼吸粗喘如牛。
周圍所有觀戰的士卒,都如失神一般,爲眼前這死生一線震懾住了心魂。
塵埃落定,張郃自然神色平淡,揮手收劍歸鞘。
“老将軍,十招已過,我勝了。”劉詠上前,此時的語氣之中,反而沒有了先前的狂妄。
嚴顔确實輸了,如果不是張郃手下留情,自己此刻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但他不是輸在技不如人,而是輸在輕敵,根本沒有去細想,劉詠之所以會口出狂言,那是因爲人家早有寶劍所恃。
“我實在是太大意,早該想到,能把曹操和孫權都鬥的無可奈何的人,随意狂言的愣頭青。
嚴顔心中是懊悔無比,盡管有着不服之氣,但不管怎樣,自己終究是輸了。
沉默了半天,嚴顔鐵青着臉,不情願的微微拱了拱手道:“劉車騎智計無雙,我嚴顔敗了。”
嚴顔這話,等于是默認歸順了自己?劉詠不禁得意起來。
當下計降嚴顔之後,劉封便與他一同回往江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