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劉詠很是客氣,姿态放的很低,有那麽多人看着,先留下一個好映像再說。不管怎3麽說,荊州軍殺了江東那麽多人,攻占了那麽大的一片領土,孫權可以因爲利益和迫于壓力暫時放下仇恨,文武官員可以見風使舵露出笑容,但劉詠可不相信所有人會這麽快忘記,尤其是一些利益受到極大影響的士人,畢竟,小霸王的死并不久遠。
張昭是個老狐狸,見到劉詠如此,心中呀然,沒想到如此低調,連忙還禮道:“劉荊州客氣了!你親自到來,老朽年邁,不能遠行,未能至江岸相迎,隻能在此等候,已經是心裏有愧了,還望劉荊州莫要怪罪才好!”
張昭說的很客氣,也十分和藹,如同一位慈祥的普通老人,不過劉詠卻聽出了一點其他的意思,心裏馬上警覺起來。
按說這個時代,兩人見面,基本都是稱呼對方表字的,做官的則稱官職,官職自然是要稱呼其最大最能顯示榮耀的官職才對,因此張昭本應當稱呼劉詠“劉車騎”或者“劉将軍”的,但沒有,張昭僅僅是稱呼劉詠“劉荊州”而已。
至少劉詠就感覺到了兩個意思,第一,在江東,顯然希望與荊州結盟并非是所有人的意思,想必軍中的反對聲音會是最大的。
這點不難理解,以程普在江東軍中的地位,被荊州活捉去關押了足足一年時間,可謂是江東軍難以抹殺的巨大恥辱,雖說最後“逃”回來了,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會是怎麽回事,沒有劉詠的首肯,一百個程普也不要妄想從襄陽一路平安回到江東。而今吳侯卻要将令江東無數才子俊傑爲之傾倒的尚香小姐嫁給劉詠,想必沒幾個會坦然接受。
更何況,周瑜剛剛揮兵奪取了合肥這一座重城,斬殺了曹操大将李典,曹操還服軟的又是給孫權送官又是送地的,粗莽的武将肚子裏大都沒有多少墨水,哪裏能看到背後的諸多故事,自然更加嚣張跋扈,目空一切,侍功生驕不外如是。
第二,張昭被譽爲江東士族豪門的代表人物,智謀自然不低,一般人都不會犯的錯誤,難道他會犯?顯然不可能,隻能是他有意爲之,爲劉詠提個醒,但至于他的目的劉詠卻是怎麽也猜不到。隻能容後再議了。
劉詠向張昭再次微微拱手:“先生心意,詠自知,多謝先生!”
張昭陡然心裏震動了一下,看着劉詠如此年少,沒想到這麽快就明白的自己的意思,實在出乎意料,暗贊的同時也驚叫:“有此子坐擁荊州,果然是江東大敵,江東敗得不冤!”
張昭笑容更甚,擺擺手和藹說道:“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劉荊州何必如此客氣。世人盛贊劉荊州乃是百年難出的少年英傑,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今日能與君相見攜手而談,實乃三生有幸!”
張昭似乎更熱情了一些,劉詠面上不漏聲色,心下更爲小心。兩人相談甚歡,坐車入城。
臨上車劉詠才發現,迎接自己的車駕豪華到無與倫比,經呂範解釋得知,這竟然是江東接待外人最爲高貴的車駕,引得城中無數百姓争相觀看。
趙雲于前面提槍騎馬而行,銀槍銀甲,身形雄偉,相貌俊逸,在夜照玉獅子的襯托下,更是迷倒無數少女芳心暗許,花癡一片。張郃持槍于車駕邊上護駕随行,銳利的鷹目和滿身的煞氣,更讓無數人驚訝,而身邊跟随的軍士也一個個步伐矯健,身形魁梧,手握制式軍刀,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勢,任何人相信,隻要稍有異動就會受到他們的暴風驟雨般的攻擊,顯然都是久經沙場的兇悍之兵。
能有如此人馬護衛的荊州之主是什麽樣子,更加吸引人,所有人都想一睹劉詠真容,令街道上擁擠不堪。
而此時,在城外一座臨江而建的亭子中,一名面容嬌美無比,天仙一般的妙齡女子正站在其中,一身铠甲,襯托出曼妙的身姿,隻是此刻卻是黛眉皺起,死死的盯着遠處進城的隊伍,握着寶劍的玉手因爲用力而隐現一條條青筋,如同好多小青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劉詠被安排在秣陵城中最爲豪華的的一間驿館當中,自然是所需無有不齊,甚至還有送來許多的婢女下人,劉詠推辭不過,隻好收下。
當然,這裏是清空的,接待僅僅劉詠一人而已。
一連三曰,江東對他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招待得倒也是相當的熱情,呂範和張昭也曾兩度的來探望自己,但除了噓寒問暖之外,卻從不提及其他。諸葛亮也不知道在忙什麽,也就來過一次,分析了一下張昭的意圖,以孔明的意思,是作爲江東頂尖大族的人物,應當是看出江東勢弱,在見過劉詠之後,想要爲家族謀劃退路,以防将來兩家交惡,江東孫氏落魄之後不至于讓張氏全族覆沒,因此特意提醒,爲将來先留下一道引子。
諸葛亮的話劉詠是認可的,這位對人性把握的極其透徹的神話般的人物,一針見血的點出了士人的本質,更是張昭的心思。曆史上當年曹操攜号稱八十萬大軍南下時,張昭就是主降派,大概也是如此心思吧。
劉詠不光曾派趙雲和張郃暗中查看過館驿附近,同時自己也親自查看,除了前後門部署有全副武裝的甲士,就連四周也安排有巡邏隊,而且就三人的觀察,館中的那些仆丁,有不少人也是暗藏着武藝,顯然都是軍人假扮,心裏很是警覺。
夜晚之時,劉詠總能覺察得到,門外窗外不時的會有隔牆之眼在監視于他,而白天他以客人的身份出外遊賞秣陵風情時,除了随行的自己和江東派來的護衛之外,暗中同樣跟随着不少布衣暗探,時時刻刻的環繞在他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