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此時卻是正氣喘籲籲的趕路,這裏不比中原,到處一馬平川,可以騎馬四處奔馳,這裏到處是山,到處是荒草樹木,地勢高低起伏,别說騎馬,許多地方連一條正常的道路都沒有,還要提防不時出沒的野獸,因此,就算貴爲一軍主帥,他依然要靠自己兩條腿走路行軍。
不過他心裏很是開心:“想必魏延此刻應當很忙碌吧,隻是不知西城的火翹起來沒有。”
弟弟夏侯惇按照他的命令直接往子午谷,占據谷口,傳回消息說已經距離子午谷不足百裏,再有一日即可到達,因此縱然辛苦,但是他心中依舊滿是暢快!
兩軍前後相差百裏,他相信,隻要二弟占據了谷口,易守難攻,就算魏延探知行蹤率軍殺來,哪怕是劉詠親自前來那又能怎樣,隻要進入子午谷山道,他很快又能回到能夠肆意縱馬馳騁的中原了!
夏侯淵心裏正樂滋滋的想着美事,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一日後,子午谷口,不遠處一大隊人馬到達,打着曹軍旗号,正是早一步出發的夏侯惇五千人馬。
派去探查的斥候回報,沒有發現異常,雖然派出去的斥候有一隊還未歸來,但夏侯惇不想再等了。
斥候遇到意外情況晚歸甚至不歸都是很正常的事。
在軍中,如果要論死亡率最高的兵種,一定非斥候莫屬。斥候都是爲大軍探路的,首次到達一個地方,要時時刻刻集中精力,留意各種情況和地形,遭遇敵軍,野獸,毒蟲,甚至陷阱、特殊地形如隐藏的地坑、斷崖,隐藏的猛獸等,時刻都有可能身死,每次出去,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就算全隊覆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夏侯惇知道他們兄弟的行蹤瞞不了多久,尤其是張郃,想必早已猜到了他們的意圖,怕是正在後面一路追趕而來。他必須在張郃之前拿下子午谷谷口,阻擋敵軍人馬,等待兄長到來。
“放箭!”
剛剛前行五裏,要看就要到達谷口,陡然一聲大喝,在這荒無人煙之地,幾乎将夏侯惇的心吓的跳出來。
緊接着四面箭雨大作,五千人馬毫無防備之心,頃刻間就大片大片的倒下,少說也有六七百人。
“撤!快撤!有伏兵!”夏侯淵立刻大聲号令。
不過這裏地形并不開闊,兩面山嶺夾着中間一條隻能并行四五人的山道,就算要退也不容易。
聽到命令的曹軍如同得到大赦的囚徒一般向谷外蜂擁而去,由于急于逃命,争相後退,胡亂之中,将路完全堵住,而後面的人馬沒有得到命令,還在帶着生的希望向谷中沖來,将退路徹底堵住。
相互擁擠、踩踏,爲了争路,甚至有人将武器直接刺入了夥伴的胸膛,而後又被别人刺穿……
進不能進,退又不能退,随着時間的推移,中箭者越來越多,谷口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宛若人間地獄。
夏侯惇,身中兩箭,幸好他反應快,避開了要害,否則哪裏還有命在。
在死傷超過兩千人後,剩下的人終于全部撤出了谷口,夏侯惇也在麾下将士死命護衛下逃出,清點之後,夏侯惇幾乎吐血,麾下這些跟随多年的老兄弟,幾乎死絕。
雖然每次打仗都會死人,但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顯然都很有心得,每次就是有死傷,也就幾個人,沒想到此次竟然差點全部覆滅,讓夏侯惇受到沉重一擊。
此刻,夏侯惇忽然想起,沒有回來的那一隊斥候,正是探查谷内情況的那一隊……
既然子午谷已經有守軍占據,又擔心再次被敵軍偷襲,夏侯惇隻好帶着殘兵再次後退到三十裏外安營紮寨,等待夏侯淵的大隊人馬到來。
夏侯淵三萬五千人馬實在太多,加上從城中搬運出來的糧草、軍器物品等共計千餘兩車輛,整個隊伍綿延數裏,行動實在緩慢,又是山路,一日才行進五十裏。
他本有心抛棄拖沓的輔兵和民夫組成的運糧隊伍,但又擔心子午谷如此重要的地方一旦被荊州軍派人占據那就隻能強攻了。到時候沒有糧草供應,軍心必然動搖,不用敵人攻擊,自己就要内亂潰散。無奈之下,盡管速度緩慢,夏侯淵還是帶着整個隊伍慢慢行進,這也是他命夏侯惇先行一步前去占據子午谷口的原因所在。
等夏侯淵趕來,已經是三日後黃昏,殷紅的夕陽拼盡全力用最後的光芒将萬物染成血色,在料峭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兄弟見面夏侯淵得知子午谷口已經被荊州軍占據還将他的五千人馬伏擊殺的死傷近半,頓時眉頭緊皺。
雖然自己計劃不錯,但敵人自然也知道這裏的重要性,早在這裏派兵駐守,這并不奇怪,但夏侯淵遭到伏擊而且死傷慘重,這就有些特别了,足以說明荊州軍早就知道他們要來這裏,而且時間掐算的很準,提前在這裏設下伏兵等待他們到來。
走漏消息?
夏侯淵随即就搖頭否定這種可能,知道這件事的隻有他們兄弟二人,他們誰都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第二種也是最後一種可能,說明敵人早就料到他們要來,而且就是這幾天,這……
“嘶——”夏侯淵猛然倒吸一口涼氣,這就太可怕了……
若是這種情況下,那就是說敵人早就識破了他們的計策,他自以爲是的天衣無縫的計策在别人眼中完全就是兒戲,而魏延和張郃的所做作爲其實都是在陪自己玩遊戲,那樣的話……
夏侯淵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難以名狀,卻寒入骨髓,卻又興不起一絲反抗之心。
冷!很冷!
夏侯淵将自己的披風再裹緊一些,但心裏的寒氣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似乎更勝了幾分。
“熬過這一夜就好了!”夏侯淵望着遠處巨大的山谷豁口喃喃自語。